尺者,划分寸,量短长,取其准也。尺而以玉为之,分寸所划,坚久不磨,尤准之准也。余窃思短长之数,必取准于尺,于物然,于病亦然,于妇女之病更无不然。何则?妇女深居闺房,则情不畅;妇女见地拘局,则识不开;妇女以身事人,则性多躁;妇女以色悦人,则心偏妒。稍有不遂,即为忧思;忧思之至,激为怨怒。不知忧则气结,思则气郁,怨则气沮 (1) ,怒则气上,血随气行,故气逆而血亦逆,血气乖争,百疾于是乎作。及其疾作,又苦不自知,即或知之,而幽私隐曲,又不肯自达,且多掩蔽。于是,其家一委之医,医一凭之脉,而此翕翕 (2) 跳动之脉,欲借以测妇女幽私,达妇女隐曲,毫厘千里,贻祸不小,岂非妄意揣度而未知用玉尺以量之,且用玉尺以求得其准乎?昔者仓公诊女子,知其欲男子不得,脉出鱼际一寸,是以玉尺量准者也。古来如仓公之医者不乏,要皆量以玉尺而能准者,举古人为法,求得其准焉,夫何幽私隐曲之不可达哉?虽然言医之书甚繁,其不能读者无论已,有能读者,苟非识精见卓、确有把持,将此纷纷聚讼者,何自援以为准?余故不惮参稽 (3) ,著为妇科六卷。所言诸病,必按脉切症,要于的当,不失幽私隐曲之所在。摘录前人之语及方,悉皆至精至粹、百用百效者,以是而当尽之分寸,庶几 (4) 如玉所划,坚久不磨,取以量妇女病,应无不得其准之准者欤!
乾隆甲午 (5) 清明前二日无锡沈金鳌自书
【注释】
(1) 气沮(jǔ举):沮,阻。气机受阻。
(2) 翕(xī西)翕:本意为一开一合的样子,此处用来形容脉搏的跳动。
(3) 不惮参稽:不害怕对照参考。
(4) 庶几:但愿,希望。
(5) 乾隆甲午:清乾隆三十九年,即公元1774年。
妇女病,倍多于男子,其原不外经、产、崩、带数大端。故是书篇目,虽止有九,而一切病皆统于是矣。
每篇正文,皆充类至尽,似无遗症。然病变无方,或有未备者,又当临时裁度,因势酌方,不可拘泥。岳武穆 (1) 云:“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兵法也,亦医法也。
妇科书,本言妇女病,若求嗣一款,则兼言男女,故列于首篇。
崩漏虽属血病,然非专由经也。前人往往杂于经病中,非是,余故次于产后病下。
小产原是胎前之患,不得以大产、小产递及。今列于临产前者,明其病属于胎前也。
每篇正文后,前人论说,必择至精且当归于一是者,然后采录,期免矛盾之诮 (2) 。
所采古方,除试验获效外,其余必取方药之性味,按合所主之症再四考订,果属针对不爽,才敢载笔,稍觉阻碍,即弃去。虽分量多寡,亦必筹较 (3) ,未敢轻心相掉,贻误将来也。
方有与症相合,本文及前论却俱未引及者,亦附录备考,不肯割爱云尔。
【注释】
(1) 岳武穆:即南宋名将岳飞。“穆”原作“牧”,据崇文书局本改。
(2) 诮(qiào窍):讥嘲。
(3) 筹较:又称“雠校(chóujiào筹较)”或“校雠”,指同一本书用不同版本相互核对,比勘其文字、篇章的异同,以校正讹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