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天底下的女人渴望的其实是同一种男人。
我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在寻找一个这样的爱人:他如父、如兄,无条件地宠爱她;心甘情愿跟她分享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也向她袒露他的失败和伤痕;他们之间的关系历经百转千回的风雨考验,依旧坚不可摧;他是她灵魂的归所,是她的精神支柱;两人一直不离不弃,因为有了他的陪伴,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觉得此生是幸福的。
听起来多么美好!
但事实上,这样的爱人,即使有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但是那个苦苦追寻的女子,自己又是否有足够的智慧去维护他们之间的关系?
发出这样一番感慨,并不只是因为我收到那条揭示我老公出轨的短信。其实这是我当心理咨询师多年接触到的状况:太多渴求爱的女孩子,太多失望的爱情与婚姻。
我猛地想起几天前,一个昵称是“心如止水”的三十岁的离婚女人,在QQ里约了明天上午九点找我咨询。她觉得自己和男人上床有障碍。这两天一忙,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我想确认明天她是否会来,于是按她留给我的号码打过去,听到的提示音却是—您拨的电话是空号。
怎么会这样?
算了,顺其自然吧!不过,出于对约定的遵守,明天上午我会去心理咨询工作室等这个人。如果超过约定的时间半个小时她还没来,我才会放弃。这是我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我在茶馆里等待那个给我发短信的人。
我,知名心理咨询师何梦瑶的老公,真的在出轨?这太讽刺了吧?
六点钟,一录完节目看到那条短信,我什么也顾不上,立刻给那个人打电话。他说他吃完晚饭,大概七点半就会来见我,他让我先找个茶馆等他。
而我中午吃得比较晚,加上看到那样的短信,根本没胃口,于是一个人找了家茶馆,告诉那个人茶馆地址,然后坐下来,边反思我和林超群的婚姻,边等那个人。
再过二三十分钟,他就到了。
我和林超群是高中同学,平心而论,我们曾经有过浪漫的恋情。中学时期同学们就有意无意把我们撮合成了一对,理由仅仅是,我和他的英语成绩都很好,不是他第一,就是我第一。我们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在学校里该玩的,我们通通都玩过了。什么放风筝、送玫瑰花、通宵在校园里游荡,在肆无忌惮的青春岁月中,我们如此地浪费青春。
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了,那时候两个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他信誓旦旦地说要给我一个最幸福的家,九年前生下儿子豆豆,我们的婚龄已有十三年。
照理说我们的婚姻应该是经得起考验的。不过,也有不小的隐患横亘在我们之间:事实上,林超群根本不了解我。他对我的内心世界知之甚少而且毫无兴趣,他喜欢保持自我世界的独立,他有他的朋友圈,我有我的社交群。他不鼓励也不打算让我太多地介入他自己的事。生完孩子,我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豆豆。
很多次我质疑我们的婚姻。可是,既然有了孩子,婚姻就不再是两个人的事。即使偶尔闹闹离婚,我们的最终选择还是尽可能维持下去,因为考虑到要给豆豆一个完整的家,何况,我和他之间倒也没有实在过不下去的根本性的矛盾,一起凑合着过小日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关于林超群是否会出轨,我考虑得不多。并非我们有多么恩爱,而是恰恰因为日子长了,两人都有些麻木了,我们彼此对对方不够在意和关心。
我怀豆豆的时候,曾经在他的脖子上发现过吻痕,但是他说,那是和许多朋友在KTV包房唱歌的时候,陪唱小姐开玩笑留下来的,那位小姐说要给他留一个印记,就用嘴吸他的脖子。他理直气壮地质问我:“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能做出什么事来?”我狐疑地看着他,没再说什么。第二天我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过了好久听人谈起她的老公有外遇,才想起我的老公也曾有外遇的嫌疑。
林超群的论调是,男人偶尔在外面玩玩,算不了什么,但是女人最好不要去玩,因为女人容易动真感情。我就问他:“那些和你玩的,是不是女人?”他狡猾地笑笑,算是回答。
我们两人的婚姻当然也并不符合我自己的理想。要知道,现实永远跑不过理想。请问,有多少人拥有完全符合自己理想的婚姻?
那个男人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呆住了。
我认识他!
他不是豆豆读幼儿园时同班一个小女孩儿的爸爸吗?因为豆豆和那个小女孩儿是好朋友,所以连他的名字我都还记得,好像叫黄志坚,是一名中学体育老师。只是,我没有记下他的手机号码,所以事先不知道是他。
就算我老公有外遇,他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勉强微笑着朝他点点头,脑海里掠过这些疑问。
“何梦瑶老师,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你的光辉形象,你对爱情和婚姻还是很有研究的嘛!”他边坐下边说出这句话,皮笑肉不笑的。
我到这里来,可不是想听这些连讽带刺、夹枪带棒的调侃的。但我没表现出我的不耐烦,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不敢当!”
坐定之后,他望着我,表情突然变得愤怒而悲伤:“你难道一点儿都没察觉你老公有什么异常吗?”
我茫然地摇头。好吧!我承认自己脑子里要么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要么关心豆豆,要么是我的来访者讲述的生命故事,还有各家心理学派的核心理论,还真是不太关心自己的老公。
不过,他的表情更让我觉得奇怪,我老公是否正常关他什么事?
他说:“实话告诉你,我准备找人收拾你老公,到时候他有什么意外,缺了胳膊少了腿,你别找我。他和我老婆两个人不清不楚,玩婚外情。”
我大吃一惊,他说的可是真的?依据是什么?
“我发现我老婆近来形迹可疑,经常背着我打电话,我把她的手机通话记录调出来一看,就发现一个联系频率很高的可疑号码,后来查出来那个号码是你老公的。这两个人经常晚上十二点以后还通话,通话时间有时候长达一个多小时,而且,他们有时候早上五点多钟就开始联系。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关系,电话单上一般都是你老公主动给我老婆打电话,这不是婚外情是什么?所以别怪我想收拾他!你自己想想清楚。鉴于我们还算是朋友,如果你为你老公求情,我可以放过他,但是以后,你把你老公管紧一点儿,别让我知道他还私下里跟我老婆有交往。否则将来他真的缺胳膊少腿,你别来找我!”
这番话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因为我知道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由于工作的原因,林超群经常要值班,会在他单位的宿舍里过夜,独处的机会很多。他真要做出什么事,我是根本无法控制的。
听了黄志坚这番话,我二话没说,当着他的面,立刻拨打林超群的手机,他在广西出差还没回来。
“林超群,我要恭喜你啊!你勾引人家的老婆,现在人家老公找上门来了!”我气冲冲地连珠炮般甩出这番话。
心理咨询师也有冲动的时候。
电话那头,林超群愣了愣,然后理直气壮地答:“何梦瑶,我希望你说话要负责任。我林超群行得正、走得直,不怕鬼来敲门。我们之间,不管什么情况,哪怕离婚,我希望你也要保持风度,别变成一个泼妇。我现在在谈事情,你别打扰我,我明天就回来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然后他挂了电话。
我呆住了,他自己做了错事,还这么嘴硬?难道说他真是受冤枉的?
我对黄志坚说:“假如你掌握的情况属实,想要怎么对付林超群,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我绝不怪你。一个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他是这样,你也一样。希望你好好想清楚,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好后果。你知道,我很忙,事情太多了,这样吧,如果有必要,改天我们有空的时候再聊。”
我抢着埋了单,扔下黄志坚自顾自地走了。
我不知道别的女人遇到这种事会是什么表现,我只是有些愤怒,没觉得天要塌下来。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我对林超群还有信心,还是因为我们彼此关系一直比较平淡,所以没那么在意他。
我了解被心爱的人背叛的那种刻骨铭心之痛。曾经有不少来访者,向我讲述他们用心爱一个人,可是当他们发现爱人背叛,比如在爱人的手机里发现爱人和别人的暧昧短信,一个个心痛得无以复加。
不爱有不爱的好处。或者,不是不爱,而是,曾经的爱已经转化成亲情。既是亲情,彼此便有一份笃定,笃定了这个人不是可以被抢走的,笃定了这个人绝对不会离开,因而没有太多担心。
这种感觉是喜还是悲?
一夜无眠。
我本来就容易失眠,受到这样的冲击,入睡当然更不容易。我一直在想,林超群回来之后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说辞?
一大早,我索性爬起来整理一些心理咨询的笔记。
九点,我跑到心时空心理咨询工作室去等那个叫“心如止水”的来访者,等了半个小时还没见到影子,我于是重新回家。心里究竟有些不舒服,我开始质疑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自找苦吃。
就这样,先是突然有人告诉我,说我的老公勾引人家的老婆;然后,工作上又遇到小小的不开心,所以,当林超群进家门的时候,我自然不可能有好脸色,而是狠狠地瞪着他。
“别像对待仇人那样瞪着我!你用你的脚指头想一想,我和黄志坚的老婆都在同一个城市,都有自己的车,晚上十二点多钟,如果我们真有什么很特殊的关系,就干脆到宾馆里开间房,睡到一起去,躺到床上去聊,打那么多电话干什么?”
这是下午一点多林超群回到家,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他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很疲惫。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仅仅是听起来有道理而已。
这世上,有些事情的真相,真的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他所说的和他所做的是不是一回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只能推测,如果当事人拒不说出实情,别人是无法验证得了的。
“那你们说些什么?那么晚了,还说那么久,会有什么事情值得你们讨论这么久?”
“黄志坚自己是个很偏执也有些小心眼儿的人,他动不动就怀疑他老婆有外遇,他老婆给我打电话,就是向我诉苦。”
“问题是,电话是你打给她的。”
“她发短信给我,我懒得编短信,就直接给她回电话。”
“她为什么要找你?她怎么不找我呢?”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找我?当然,我承认,我跟她关系还不错,我们有几个人经常在一起吃饭喝酒,可能她信任我,愿意跟我说她的心事。”
“那你为什么不避避嫌?半夜三更的,跟一个女人通话通那么久,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说?你有什么居心?”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行不行?你别得理不饶人。”
他边说边往浴室里走,显然准备洗个澡。我悻悻地瞪他一眼,然后出门了。
有我更想见的人在等我。
虽然上午,那个网名为“心如止水”的女人没有如约前来,害得我空等了半个小时。但是李岑岑,那个写了《天使的翅膀》的美女主播,在中午跟我约好下午三点面谈。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些变态,我对李岑岑故事的关注度居然超过了我自己老公的那些破事,难道我真的已经完全相信他那套说辞?不管了,反正我的思绪已经转移到即将见面的美女主播身上去了。
那个能够写下《天使的翅膀》这种美好篇章的李岑岑,她有什么精彩的故事?有什么心头之痛要来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