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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埃特姆牟特与梅德韦谷

让我们从东南铁路线上的塞文欧克斯开始本次的旅程吧。塞文欧克斯火车站的站名显然与板球运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球棍与球”。为什么不把某个靠近伦敦的地点设为骑行路线的起始点呢?这有着众多具有说服力的原因,首要原因就是伦敦附近的道路多坡且陡。撇开不甚有趣的漫长街道不谈,提起塞文欧克斯本身,喜好户外的骑手们也不会觉得有多兴奋,因为要想从那里开始,得先费力爬一段超过一英里长的上坡。不过,避开塞文欧克斯镇不看,转头向东边望,就能在通往希尔村的路上发现一处比较省力的起点。我们便可以抛下那些花草修剪得精致整齐的花园和现代气息浓郁的别墅,从铁路附近城郊的俗世光环中解脱出来,一头扎进森林美景的怀抱。

希尔村的出现就预示了通往埃特姆牟特的一路上梭罗式孤寂体验的开始。希尔村所处的位置就在希尔查特村的关口,有朦朦胧胧的小径向这条路的两旁延伸着,小径上方还有沙沙作响的松树。这些小径或许会通往伯恩茅斯也未可知。凡是经过这条路的骑手,没有一个会匆匆骑过而不停下来流连一下的,他们往往会将他们赖以行路的“忠心”坐骑靠在沟壑纵横的树干上,呼吸着这座森林中“树巨人”的松脂芳香,聆听珠颈斑鸠在这大教堂般的昏暗氛围中的吟诵。要是真有径直骑过的人,那简直可以用丁尼生 的话来形容他了——“一块不解风情的土坷垃”。对于随心所欲在林间漫步的人来说,这广袤的森林并没有边界限制可言,可以随时从路上拐进去,也可以轻松地从林中返回主路。在这片幽静的森林中,没有来自外界的嘈杂,仅有的是林中自有的“天籁”;鸽子的咕咕声,还有一些小动物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动静,是因为我踩断了脚下细小的干树枝,树枝折断的爆裂声让它们四散逃开。通常松鼠活动起来悄然无声,没有一双敏锐的眼睛是察觉不到的;可抵不过头上的树冠中的松鼠太多,它们总是缘着松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窜来窜去;它们锈红色的皮毛正好与红棕色的松枝相配,粗粗地撇上一眼,会将它们与松树的枝干视为一体。

沿着这条路和这片森林骑上两英里,会突然插进一条公路,当你瞥见一家路边客栈简陋的烟囱中冒出来的袅袅炊烟时,就可以向左转了。一边看着客栈爬满青苔的屋顶,一边下坡。趁景色在面前一点点展开的时候,就赶快下车,这是充分领略这片美景、体会这幅画卷精致沉静之处最好的办法了。将目光从一棵巨大的欧洲红松的枝桠上收回来,带着尚未褪去的浪漫心情,再望向公路的另一侧,可以看到一幅画像,同时也是远处房子的标识,上面写着“杰弗里·阿默斯特,克朗角”,图上护着一个武士的半身像,他看上去坚定刚毅,面色凝重,似乎正在沉思,身上穿着盔甲。身后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湍急的河流中时满载着士兵的小船,士兵们都穿着两个世纪以前的服装,正在奋力划船。

图14 克朗角

以深蓝色的松树林作为背景,眼前有古老的客栈,有袅袅直上的炊烟,那块画布随着阵阵微风轻轻摆动,此情此景,活像浪漫主义小说家笔下的动人画面。要是来这里的人足够年轻,还没有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抹煞了最初的那份蠢蠢欲动,那么完全可以就此把自己扮作一个北美印第安人、或者强盗头子,再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关于此处还有一个离奇的传说。人们通常管此地叫“克朗角”,这个名字源于加拿大某地,就是在那里,杰弗里·阿默斯特爵士在与北美印第安人的一场战斗中大获全胜,事情发生在十八世纪早期。阿默斯特最终成为了部队的陆军元帅和总司令,退休后定居于肯特郡,建立了自己的家族,当前他们家族沿袭头衔是阿默斯特伯爵。据说,此处景致与加拿大的克朗角大致相同。这幅客栈的标示画是由现在的阿默斯特伯爵重新喷涂的,也是由他负责对此维护。

图15 杰弗里·阿默斯特爵士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保存着一件历史文物;事实上,没有什么比奥利弗·克伦威尔 的头盖骨更重要的了,这件文物现今归贺拉斯·威尔金森先生私人所有。关于此物有诸多议论,但是没人质疑这是护国公的头盖骨(更确切的说,是一颗风干的头颅)这一事实。这一文物还有个“家谱”,可以追溯到那个让威斯敏斯特议会大厅炸锅的风雨交加的夜晚,当时英皇复辟,就将他的头颅钉在铁钉子上示众。现在那颗锈迹斑斑的铁钉依然钉在上面,而且在这颗干瘪的头颅上,一缕红棕色的头发仍清晰可见。它的经历可算得上是惊险曲折,当时是威斯敏斯特议会大厅的一个执勤哨兵把它拾了起来,藏在斗篷下面,将其秘密地卖给了克伦威尔的后人;多年以后,此物被一个云游四方的马戏团老板据为己有,再然后,当前所有者的一个亲戚从他手中买了过来。

图16 克伦威尔的头盖骨

我们现在正在赶往埃特姆村,人们绝对不会把它跟埃特姆牟特搞混的,因为后者在前者的南部两英里处,途中还会经过一个叫艾维海驰的小村子。去往埃特姆村的路上,一会儿是陡峭的上坡,一会儿是同样陡峭的下坡,上下坡之间往往是一段难得的平路。路旁总有大片的松树林,骑行者时不时还需要在悬崖峭壁上骑一段。那些崎岖的悬崖上的路都是由黄砂和砾石组成的,有幸还未被郡议会的公路测量员逮到。要是哪天被他们发现了,他们肯定会将路边森林原始的边边角角都修理掉,最后鼓捣成一条笔直笔直的路。那要是艺术家发现了会有怎样的举动呢?他肯定会把这处风景看做莫兰和他的画派所钟爱描绘的那种典型风景:凹陷的道路,路边的陡崖,路旁的大树牢牢抓着散碎的土块,看起来随时有倾倒的危险;还有多沙的土壤,使得鼹鼠和野兔在疙疙瘩瘩的树根下挖出一个又一个深深的洞穴。那个可以俯瞰下方山路的山坡上的是奥德伯里,是个罗马军队的宿营地,古董商人管这处地方叫“肯特郡的直布罗陀海峡”;不过,鉴于跑到山头上去探索防御工事对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无甚益处,我们还是就这么采信这个小故事吧。

图17

看上去,埃特姆这个村庄好像曾经一度想发展成为市镇,尤其是村里的几所房子,很有城市的特点;有城市的特点,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看上去很不错。举例来说,村中有这么一幢所谓的“市镇宅邸”,它的建筑布局具有十七世纪晚期或十八世纪早期的特点,属于村中最为美丽和高贵的建筑;文艺复兴理念在这幢房子上的体现非常彻底,足以让人们把它与其他古老的英国哥特式建筑区分开来。你可以把“市镇宅邸”理解为一座专为公众服务的建筑;如今我们应该更夸张地称其为“市政厅”。在人们喜爱骑自行车兜风的初期,埃特姆曾经希望成为一处比较受大家欢迎的消遣地,可结果却被雷普利抢去了风头,如今失去了众人的关注,于是只得无奈地被晾在一边。

出了埃特姆村向右转,穿过艾维海驰这个可爱的小村子,骑过两英里长的林荫小道,就能看到牟特的大片房舍了。和许许多多的古老的英式住宅一样,埃特姆牟特羞怯地藏在一般徒步者或游客看不到的地方。只要在下坡骑入山谷的时候不辞辛苦地四下搜寻,你才能在左手边发现它,透过周围的林木,它斑驳的黑白相间的北面才能在你的一瞥之下落入视野。它是最早的防御型领主宅邸,兼具城堡和住宅二者的特性。这座建筑建成的时候,英王爱德华的要塞堡垒也刚完工。那时候,比起守住领地,人们对住所的舒适更为重视,而且之前建造一处没有防御设施的住所是安全的。现在人们更倾向于住在敞亮、通风的环境中;可在那个时候,人们要是没法找到一处外人难以接近的在建房子,那就干脆人为地把房子盖得易守难攻;如果他们找不到坎坷崎岖的峭壁建房,就会选一处泥泞的山谷,在那里,用不着费什么功夫,就能筑起堤坝、拦截附近的溪流、最后建成一座带有宽敞的护城河的城堡。此处正是采用了这种手段修建的,而今日在埃特姆牟特,我们还能了解到环状水壕的最初构想,在水壕的内侧可以筑起高高的围墙,围起一片庭院,以便抵御外敌入侵。跨过护城河的唯一方法就是通过吊桥,现在已经由石造的桥替代了当初的吊桥。而吊桥是由如今仍保留的入口处塔楼保卫的。起初,这处住宅的装饰部分是严格限制在庭院内的。冲外的城墙要么就是一片空白,有么就是仅仅开了极少的几个窗口。之后的几个世纪里,这一设计略有改变;而且,较之以前,这种独特的砖木结构构筑的山形墙和附属的建筑物更加能保障安全。有人宣称埃特姆牟特是整个英格兰风景最美的古宅。也许他说得对,这里有绿苔满覆的石造城墙,直直地插入护城河清亮的水中;低垂而尖耸的山形墙,倒映在漂亮的飘带般的水面上;古老的砖砌塔楼散发出一种柔和的红色。这一切组成了一幅美妙的画面。五百年过去了,它仍是此处居民们的家园。装饰着挂毯的大厅里有着抓人眼球的木制屋顶,这便是整栋宅子的中心点;而从前的主人——塞尔比家族中好几代人都曾睡在这些卧室中,之后的日子里,人们也仍然使用这些卧室。为了生活得更为舒适,现代的事物渐渐在这座宅子中多了起来,可终究无法破坏这处所在古香古色的完美韵味。

图18 埃特姆牟特

不用费力,便能用想象力勾勒出这样一幅画面:这处地面精致优雅的庭院中,住着骑士时代窈窕貌美的淑女和谦恭有礼的骑士;那些淑女们在早期绘画大师的作品中极其普通,而那些骑士则比老虎和土狼还要凶猛残暴。埃特姆牟特之前的主人并不是这样性情的人。他们的旧家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他们并非有那样的心性,他们宁可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也“不求闻达于诸侯”。防御,而非挑衅,这是此处风景秀美的山谷中的居民的一句口号。入夜,他们便会把自己封闭在城堡之中,与喧哗躁动的外部世界隔绝开来,把外面的机遇、惊喜和恐慌都挡在城外。

图19 埃特姆牟特的庭院

城墙内包括原始的火炉、雕花上漆的天花板和小礼拜堂。室外的土地和远处的林木都令人难以置信的绿意盎然。与这个平凡的世界相比,埃特姆牟特更像是属于一个童话世界。清澈的水在护城河中流动,清澈见底、波光粼粼。飞鸟与蝴蝶掠过河面,扑入灌木丛和野花丛中,就好像从纷纷扰扰的尘世中逃了出来,化身为快乐的灵魂,永远地享有这灿烂的阳光和无忧无虑的生活。当一个伦敦人从一处可爱宜人的地方重新回到让他极度不满的环境中时,免不了的是那一声遗憾的叹息。

塞尔比家族中,有许多人都常去埃特姆教堂,其中一些人也会去牟特的大片房舍附属的小型礼拜堂。假若墓碑上刻着内容是真的,那么多萝西·塞尔比女爵士就是个集万千优点于一身的典范人物,墓志铭上将她与著名的圣经人物相比,发人深省。

纪念她“生前的名誉与骄傲”的纪念碑仍然能在埃特姆教堂圣坛的墙上看到。她似乎有很多造诣。首先是个了不起的女裁缝——

“她是缝衣助贫妇女会 一成员,

一根神针刺浊世,

能让社会旧貌变新颜;

钢针为笔,丝线为墨,

约拿事迹永流传。”

接着又说是她发现了火药阴谋,引用如下——

“要不是揭穿阴谋显英雄,

罗马欢腾大英毁。”

还有——

“关于她

论心肠,是莉迪亚,慈悲又善良;

论口才,是汉娜,机智又雄辩。

家庭生活中,像路得和苏珊娜,

勤劳朴素、贤良孝顺、不可多得。

处事谨慎又慎重;

待人接物像马大,热情好客人人夸;

悲天悯人玛利亚,慈母心怀动世人。

她的英名永不朽,

卒年1614年3月15日,

享年69岁。”

她可真是个世间罕见、值得敬重的女爵、完人和典范。她集所有的贞操美德于一身,墓碑上所写的优点只不过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看她的大理石半身像,似乎她不仅仅有上述品质:尖尖窄窄的鼻子。嘴角下撇,让她看上去说话尖酸。无疑,这个老妇人是个可怕的人,绝对不是个凡人。

就在这座值得注意的女士的纪念碑对面,是在牟特居住的年代更为久远的一位先民——汤玛斯·考恩爵士的石像,他卒于1374年。他身披战甲,面色平静,透过面甲凝视远方。供其亡灵通过的窗口仍然存在,就开在他坟墓上方、北面的圣坛墙壁上,位置正是按照他遗嘱中的指示安排的。

一定会有那些对埃特姆牟特感到无比满意的人,他们不会骑上车子向更远的地方出发了,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让人流连忘返。而有着更高要求的观光者会继续前进,不管是沿着笔直通畅的大路,还是蜿蜒曲折的小径,一样会到达装货的船坞,到了那里就向左一转,穿过整座村庄。然后骑上一英里多的距离,在十字路口转右,继续骑。此时,左边是弗瑞兹森林,右边是狄恩花园。再向前骑两公里,向左转,此时可以看到一个指向哈德罗的路标。一路上会经过不少洼地,细小的涓流从那里穿过两侧树木繁茂的道路,还会突然见遇到陡峭的上坡。

米尔沃斯村,坐落在广袤的米尔沃斯森林的边缘,就从一个右转弯处拐上去便是,前方是通往梅德斯通的平整大路。梅德斯通因为它丑陋的教堂而“闻名”,那处教堂是模仿雷恩 在伦敦城中一些教堂建造的,古典式的门廊带有列柱,窗户看上去像工厂的,硕大的挑檐像是圣保罗的科文特花园这座“大谷仓”的式样。高耸的尖顶,古典的列柱廊,两者构成了教堂外部的建筑。我们接着参观教堂内部,结果迎接我们的是比外部还要有异教徒风格的建筑。看上去房间很大,用灰泥柱将其中的空间分割为中殿和走廊,柱子上喷涂有大理石的纹理,随附的配饰也一应是古典风格的。这栋被后人所诟病的建筑可追溯到1784年威斯特摩兰伯爵八世时期,他的米尔沃斯宅邸就在教堂附近,建筑风格也与这教堂一样。老教堂唯一的遗迹是伯爵先人——伯爵一世的巨大纪念碑。教堂墓地中是伊夫林·波斯卡文,法尔茅斯子爵的墓葬。根据墓志铭,我们得知,他娶了德斯潘塞男爵夫人。

现在我们进入了梅德韦谷,再骑过两英里长的美丽公路,就能到达沃特英百瑞村,那里有潺潺而下的小溪,汇入更宽阔的河流中,共同灌溉这片草木茂盛的山坡。达沃特英百瑞村的教堂有一件稀奇的古物——一根三英尺半长的木杆,或者说是木杖,大家都管这物件叫“无言的区长”,属于皮泽恩威尔村的查特庄园,它是庄园民事法庭的中心。遇到法庭开庭的的时候,由十户区的区长执杖,象征权威。这相当于伦敦市长手执权杖参加国事典礼。不过,看起来“无言的区长”既被当成一个象征,又被视为一个人。带它出庭的时候要将一块手帕穿入一端的圆环,作为它受传唤出庭时的配饰。木杖的另一端是一根像刺刀的铁钉,可以用它对付抗命不尊的住户的大门。自从1784年从法庭“退休”后,这个令人敬畏的武器一直都被锁在教堂法衣室中。

从这里去往泰斯顿的路上,两旁都是种植啤酒花的花园。跨越梅德韦的泰斯顿桥有七个哥特式尖拱,是一座古老而美丽的桥梁。至于泰斯顿教堂,尽管山腰上耸着的木瓦尖顶让人看了赏心悦目,但并不为人所熟知。人们还对这座教堂按照古典风格进行过重新修整,是模仿米尔沃斯的方式施工的。

我们从这里向左转,骑行三英里后,到了圣·伦纳德街,右侧是西莫灵,人们还能在此看到莫灵修道院的废墟。一直向前是奥夫汉姆,到了那里你必须要去看看绿地上竖起的刺枪靶,那是古代英国村庄里枪术比赛时使用的设施的复制品,由一个立柱和一个旋转臂组成。旋转臂一端较厚,另一端挂着一袋面粉、或者其他重物。参加这项古老运动的选手会在马背上向旋转臂粗的那一端倾斜。如果选手的长矛或者长杆打到了那一端,而他们自身却不够灵活的话,挂重物的另一端就会转过来撞到他们的头,把他们撞下马去。每年秋天,啤酒花采摘工人在乡村的田野里劳作的时候,就会把这些枪靶收回到室内,等工人收工回家才会又摆出来。

图20 刺枪靶

图21

过了此处,再骑上一公里左右,我们就会跨过塞文欧克斯,骑到通往梅德斯通的路上。骑过一片丘陵,就会到达当地人叫做“茹特姆”的地方。在那里,你会发现一家客栈的墙上镶嵌有一块石板,上面刻着一个一百多年前的故事,说有一个逃兵开枪把一个陆军中校打死了。从茹特姆到巴若格林和茹特姆火车站有一英里的距离,从茹特姆火车站便可乘车回到塞文欧克斯和伦敦。 v3mR4cXa13Emh5+FRAGxvS4BWLHrRNKTwBi4E0ggfEdXJvZN/oA7lO6RLlmnFy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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