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气方刚的高中时代,很多孩子看古惑仔,崇拜社会大哥,并将暴力风气代入了校园。
在
网吧刚刚兴起的那个年代,几乎全国各地的中学附近,各种网吧遍地开花。因为新鲜感而接触网吧的孩子,很快便沉沦在网络世界里精彩纷呈的游戏中,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大批的学生因为上网而荒废了学业,甚至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家长们都视网络如洪水猛兽,奈何孩子仍是趋之若鹜。
家长们都视网络如洪水猛兽,奈何孩子仍是趋之若鹜。
方响跟易晓群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后来中考后,二人又从老家的镇上初中考进了城里的重点高中。这是山西的一座小县城,因为贫穷的缘故,当地的人倒是蛮重视孩子的教育,都想方设法地将孩子往城里的重点高中送。所以县城的重点高中里,除了一部分是通过中考优异成绩进来的学生,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花钱“送”进来的学生。学校鱼龙混杂,情况跟镇上的普通高中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易晓群在高一的时候,渐渐染上了网瘾,在他的唆使带动下,一向学习努力认真的方响也开始学会了上网玩游戏。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对于住校生的出入境都查得很严。为了方便在下晚自习的时候出去上一会儿网,易晓群想到了在校外租房子住的想法。
当时,为了给孩子一个更好的学习生活环境,很多学生的家长都在学校附近租房子陪读,一方面可以给孩子一个放学后更好的学习空间,另一方面也能改善孩子的生活饮食。学校对于这种事放得还是比较开,只要孩子的父母同意孩子在外租房子,学校一般不会阻拦。
方响问易晓群:“我们如何说服父母给我们在学校外租房子?”
易晓群胸有成竹地说:“我们只要说,想在夜自习放学后还有周六日的时间,有一个更好的学习空间,家长一定不会拒绝的。”
方响又问:“要是咱们的家长要过来陪读怎么办?”
易晓群说:“不会的。咱们现在只是高一,不是高三,没有陪读的必要。再说家里人都那么忙,没有时间过来看护的。”
方响觉得易晓群说得有道理,就按照易晓群的方法,给家里提出了校外租房学习的想法。二人的家长听说是为了学习才在外租房,都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很快,方响和易晓群就办好了校外租房生活的手续,从学校宿舍搬了出去,开始校外合租的生活。
最后一节夜自习结束的时间是夜晚九点。放学后,二人便去学校外的一所网吧玩上两个小时。在深夜十一点,再一起回到校外的住所。
这种学习生活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两个月,终于在两个月后的一天夜晚,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改变了二人生活的环境。
这天夜晚,方响和易晓群照例在十一点后离开网吧,一路上有说有笑地朝着自己租赁的住所走去。经过住所所在地一道狭窄漆黑的巷子时,二人被忽然闪出来的五六名染着黄头发,穿着怪异的男子拦了下来。
其中一位身材较高的男子站出来,用手推了推易晓群,笑着问:“兄弟,有钱没?借我们用点呗。”借着月光,易晓群很快便辨认出这名男子就是学校一位有名的坏学生,大家都叫他“铁六”。这铁六很少正常上课,每天带着一帮跟他志同道合的学生流窜于各家网吧,逃学上网,亦或者帮人打架收保护费,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狠角色”,一般的同学都怕他。
此刻,被铁六带人在这深更半夜拦着要钱,易晓群心里也极其害怕,心里暗想着脱身的办法。而方响从来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更是有些六神无主,身体也止不住地哆嗦着。
易晓群手里还拿着一瓶刚刚打开的可乐,忽然,他将可乐猛地喷向铁六。铁六一不留神,被喷了一脸可乐。就在铁六和他的同伙愣神的瞬间,易晓群拉着方响就没命似地奔逃。反应过来的铁六带着他的兄弟在后面疯狂地追赶。最终,还是在巷子的一个拐角处将二人逮住了。
愤怒的铁六抄起身旁的一把拖把,就把方响和易晓群打倒在地,然后他身后的兄弟都涌了上来,对着地上的二人一通拳打脚踢。一直打了十几分钟,才堪堪罢手。
第二天,二人被送进了医院,足足待了一个星期,才将身上的伤全部养好。这件事对易晓群的打击很大,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心情一直很郁闷,对于被打的事耿耿于怀。有一天夜晚,易晓群对方响说:“你想不想找铁六报仇?”
方响听了这话,还以为易晓群脑子烧坏了,就说还是算了,铁六那种坏学生,他们惹不起。
易晓群说:“我在县城有位表哥,听说是道上的,我想找他试试。”
方响其实心里也颇有些愤懑,只是他知道铁六惹不起,才压制了自己想要报复的心理。此时,听闻易晓群有位道上的表哥,他心里的复仇火花又被带了起来。他让易晓群可以先给表哥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易晓群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就抱着尝试的心态拨通了表哥的电话。很快,电话里传来了表哥粗粝的嗓音:“喂,哪位?”
易晓群哆嗦着说:“表哥,我是晓群。”
“哦,晓群啊。听说你在县城读书哈,了不起啊。给我打电话有啥事呢?”
“表哥,我和我同学在学校被人打了……”
“哦,打人的是谁啊?他平时都喜欢在哪儿混啊?”
“打我们的也是学校的学生,不过是个流氓学生,外号铁六,据说在道上也认识不少人。平时喜欢在金星网吧上网。”
“哦,这样吧。什么时候你碰上了这小子,再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报仇。”说完,表哥就挂了。
有了表哥这句话,易晓群兴奋莫名。而方响忽然觉得这件事可能会因为这通电话而变得严重起来。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在那以后,易晓群到处打听铁六的情况,但是铁六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什么消息也没有了。一个周六的下午,因为不上课,方响和易晓群照例来到金星网吧上网。一进网吧,方响就发现铁六在一个角落里上网。方响悄悄地告诉了易晓群。兴奋的易晓群赶忙出了网吧,在外面给他的表哥打电话,告诉表哥铁六正在金星网吧上网。表哥要了金星网吧的地址,说一会儿过来,还不忘嘱咐易晓群在他来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没过多久,一辆面包车停在了金星网吧门前。易晓群期待已久的表哥也从面包车上下来了,身后还带了两个弟兄。易晓群不禁心里犯嘀咕,这么点人,一会打起来了,能打得过吗?
在易晓群和方响的指引下,表哥找到了铁六。当时铁六正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就听到背后有一道粗粝的声音问:“你就是铁六?听说你打了我弟弟,来,咱俩出来聊聊吧。”
铁六回头一看,不认识来人,就懒得搭理,想继续玩游戏。铁六的态度激怒了表哥。表哥一把抓住铁六的头发,将他的头猛地撞向电脑桌。铁六的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铁六身旁呼啦啦站起来十几位正在上网的黄毛少年,都拿起椅子,作势要跟表哥火拼了。
表哥丝毫不惧。一手把铁六的脑袋摁在电脑桌上,一手指着铁六身边站起来的黄毛少年。大声呵斥说:“老子是城西金强!哪个敢来?”
那群站起来要为铁六援手的黄毛小子听了表哥这一声吼,都默默地低下头,放下手中的椅子。显然,他们都知道表哥,同时也清楚这个人他们惹不起。
看到这一幕,易晓群双眼放着光,内心里,对表哥的崇拜之情暴涨起来。他心里想: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表哥这么威风,真是再好不过了。
表哥把易晓群还有方响叫了过去,让他们俩继续指证那天夜晚参与打劫他们俩的铁六同伙。方响已经被刚刚的场面镇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易晓群则是兴高采烈地挨个排查,然后挑出五名同伙。
表哥抓着铁六的头发说:“你们五个,都跟我出来。”然后揪着铁六的头发,就走出了网吧。其他的五名同伙也跟着出了网吧。
铁六和他的五名同伙出了网吧,被表哥和他的两名随从逼到一个小巷子的死角里。表哥这边的三人就对铁六这边的六个人展开疯狂的报复。方响看着表哥拿着砖头,一下一下地砸向那六个其实还是学生的黄毛少年,早就吓得肝胆俱颤,不忍再看,就拉着易晓群走开。易晓群在一旁看着铁六等人被表哥狠揍,出奇的兴奋,时不时还上去在铁六身上补几脚。方响拉他走开,他哪里肯走开啊。方响没辙,只好一个人走了。
到了夜晚,易晓群回来了,满身的酒气。方响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情,方响就嚷嚷着说:“表哥真是牛逼啊。把铁六那小子治得服服的。以后在学校,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们俩了。我表哥说了,以后咱们俩在学校少一根头发,就拿铁六试问!哈哈,那小子以后见到咱们,就跟狗见到主人一样了。”
听了易晓群耀武扬威的话,方响反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从表哥出现为其摆平这件事起,方响觉得易晓群的心态在变。
很快,方响发现易晓群在学校开始跟铁六等人厮混在一起,铁六对易晓群很是恭维,替易晓群付网费,帮易晓群修理他看不惯的同学。没过多久,易晓群也开始染黄发,抽烟喝酒,还时常逃课上网。学校里知道易晓群身份的小混混都叫他一声“群哥”。易晓群俨然已经是学校里混子头头。
方响跟易晓群的关系随着易晓群的巨大改变而疏远开来,并主动搬出了他们合租的屋子,又回到了学校的宿舍。
自从易晓群跟铁六那帮人混在了一起,他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不说,打架逃课上网已经成了他的主业。那种依持暴力在学校里面呼风唤雨的感觉让易晓群已经有些忘乎所以,这样的结果,必然会给他召来敌对的势力。这其中就有当地煤老板的儿子,同样也是在校的学生胡财。
这胡财仗着家里有钱,在学校里也是小弟成群,喝五邀六的混混头子。易晓群势力的崛起,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威风。他向来不把没钱没势的小混混放在眼里,所以他决定找易晓群好好“谈谈”。
正在势头上的易晓群同样也没把胡财这位公子哥放在眼里,对于胡财的“约谈”丝毫没放在心里,采取了置之不理的态度。这样一来就彻底惹怒了胡财。于是二人分别召集了一大帮人,约定了时间地点进行群架。结果,这场群架结果极其严重,甚至轰动了整个县城。包括易晓群在内,一共有二十几人受伤。易晓群的小腹被胡财捅了一刀,索性没有生命危险。
学校里,两帮势力不合,就采取群架的暴力方式解决问题。
群架后,校方考虑到恶劣的影响,把易晓群为首的混子学生全部开除。而捅伤人的胡财因为有他爸爸各方周旋,最后只是给了一个全校通告批评。
躺在病床上的易晓群对于学校的处决结果很不满,对胡财的恨意更深了。他又给表哥打电话,希望表哥能替他教训胡财。结果表哥一口回绝了。理由是胡财的爸爸他惹不起。
被开除的易晓群无事可干,就彻底沦落,在表哥开的网吧做网管,顺便帮表哥收保护费,修理反对表哥的对头,成了名副其实的社会流氓。后来又因为打群架,把别人打成残疾而被捕入狱。
方响跟易晓群疏远后,就全身心地搞学习,最后通过高考考上了重点大学,跟昔日好友易晓群走上了完全相反的人生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