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七岁那年,父亲给了我一箱书,让我跟雨村老师去舅舅家。那年的秋天风很冷,运河里的水声很大。我总是在黄昏时从船的窗口看两岸的风景,我觉得岸上的挑夫和牧童都很自由,我很羡慕他们。 宝: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我一直想知道。当我看到龄官画蔷,我才知道,原来我爱她。
黛:父亲很快去世了,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母亲的脸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每次读诗时我都会忍不住流泪。不知道是为谁而流,也许是因为我只剩下眼泪还属于我。
宝:她总是哭。不是出声的,而是默默流泪。女孩儿的泪可以把人的心融化,尤其像她这样梦一样的女子。我想劝她,却实在找不到理由。所以就任由她的泪把我融化,成为她的眼泪的一部分。
黛:我流泪时总是他在我身边,也不说什么。就只是默默坐着,或者想办法让我开心起来。然而没用,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他却依然一如既往陪着我。我知道这缘分在他心中的份量。
宝:我家里人多,每次有人说话有关于她,我都会认真听完。她已经只有一个人,我不能忍心她再难过。她来了之后,我更喜欢和月亮说话了
黛:有人说他和宝姐姐是一对,因为宝姐姐有一块金牌,而他刚好有一块玉。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我和他才相信的缘分,而现在这缘分到底在不在,我不知道。
宝:金玉传说让我很苦恼,最让我难过的是她会受苦。那时的碧纱厨已经没有悄悄话,我要和她把话说清楚,总是有太多人在。
黛:每天都有很多人说很多话,可是我什么都听不到。参加聚会时我已经在感受独处的味道。我只关心一个问题,就是我和他还能走多久,或者说这段感情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我的卧室藏着很多书,却没有哪一本能给我答案。于是我决定继续承受这痛苦,只有这痛苦让我觉得我还活着,或者我有的就只是痛苦而已。
宝:一个人能够为另一个人做多少事,原来我从没想过这问题。直到我和她相处这么久,我发现我的生活已经离不开那间被竹子环绕的屋子,因为那里面已经关住了我的灵魂。我不知道能为她做多少事,我只知道我不会停下来。
黛:我很喜欢这片竹林,因为有江南的味道。当我在这里读书弹琴,觉得并不孤单。我知道他了解这些,所以特意选择相邻的屋子。他为我做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多希望这段关系可以再久一点。可是越是这样想,我心里就越难过。
宝:人和人的心是不能相通的吧,总是为了安慰她反而使她更伤心。如果不能相通,为什么我总能感到她的心痛,看到她心痛,我就再也笑不出来。探春说我一直不开心,我的心确实关起来了,那里面住了一个人。
钗:从我父亲去世后,我就适应了薛家的工作。独立生活的经验让我掌握了多面手的本事,我可以随时扮演需要的角色。通常我会在心里想着一件事,而在表面附和别人。因为如果心里没事,外面就会有事。如果不让对方开心,对方就会让你不开心。
凤: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做老大,王家人也都愿意让我说话。我从小是扮演继承人的角色,连那府的珍大哥对我都有退让。姨娘很看好我,于是我也嫁到贾府来当家。
钗:去贾府时哥哥的事由姨夫的人摆平了,我们也干脆搬到姨夫家住。那里的人们没什么特别,我也是一如既往想我愿意想的事说他们想听的话。舅舅家的表姐在那里当家,我们各忙各的互不相干。
凤:当家这么久,人们对我不是怕就是敬,连姨娘和老太太都特别倚重我,从来没有人敢小看我。宝姑娘和他们不一样,表面客客气气,可是一点儿也没往心里去。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城府,令我感到有点不舒服。
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人把我当成第三者。她们只说对一半,我确实是第三者,不过是这个世界的第三者。所有人在我眼里没有区别,我和这个世界不熟。如果有强势的人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如果有人想对抗形势那就是可怜虫。我不是可怜虫,因为我什么都不是。
凤:曾经有人想打我的主意,想要我的身体或者地位,我杀了他们。对付人我没有手软过,而宝姑娘让我找不到出手的机会。虽然也算王家亲戚,来路不明,老太太和太太对她也非常客气。我还不知道她到底在乎什么,所以没办法了解她,这让我很苦恼。
钗:如果说有那么两个人能接近我,那就是我妈和我那傻哥。不过来这里之后我发现另一个人,他和我哥一样傻,但是傻得很特别。我对薛家的事是一贯的服从,需要我进宫就进宫,需要金玉我就玩金玉咯。然而那孩子的单纯让我有点意外,这一次我似乎入戏太深,这不像我。
凤:我终于发现原来她也很在意宝玉,可是她忘了还有另一个人。不过没有关系,因为我可以提醒她。我开始开林妹妹的玩笑,大家都注意到了他们的有趣的关系。宝姑娘还像没事一样,不过呢我并不担心,只需要随时添一把火,就可以看清她到底想要什么。
林:对我来说,这里一向很陌生。周围的人我没办法说很多,如果我有话想说,我会拿出文房四宝。如果我想他们了,我会拿起一卷书。我觉得我就像那些书,躺在书架上等着不知什么人会来读。他和宝姐姐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唯一特别的那个人,如果他要选择另一个人,我就变成这潇湘馆里的一卷尘封的书。
宝:我喜欢对着树说话,有时候是对着月亮说话。因为我发现很多时候周围的人听不懂我的话,我说的是心里话可是她们都在笑。她总是会听我说话,什么也不必回应,我只要看到她在就够了。一见到她我的烦恼就去了爪哇国,别人不理解我算得了什么呢!然而她却很在意宝姐姐,我觉得不舒服,似乎还有点嫉妒。本来我们两个人就很好,为什么要在意另一个人呢?我搞不懂。
黛:她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心中有数。别人怎么想我不管,我在乎的是他怎么想。人们都对她另眼相看,他对她的感觉我却感觉不到。他说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有那么一阵,我感觉不到他的心。
宝:有些事人是解决不了的,比如感情的事。我曾经以为我爱每一个美好的女孩子,后来我发现都没有像对她那样的爱。别的女孩让我开心,而她让我着魔。她却对我不放心,她不知道我只有一颗心已经给了她,再也不会有另一颗心。
黛:我曾经以为我们两个人是相知相爱的,可是有时我觉得人和人是不能互相了解的。而且越想了解,就受伤越深。人是孤独的吧,却又不甘心孤独。他是这样若有若无的伴侣,有时找不到他,有时又那么真实,就像真的存在一样。我越觉得真实就越伤心,因为我知道他很快又要离开并且找不到了。
宝:如果相爱是一种折磨,那么恋爱中的我正是沉迷于这种折磨吧。从第一次见她我就很心疼,她那么美好又那么弱小,我不能让她受苦。我疼她比疼自己还多,可是却没有办法让她不受苦。
钗:十四岁生日那天老太太为我摆了一场酒席,我记得那天我们一起看了几出戏,其中有一出醉打山门,起初他说他不喜欢这样热闹的戏,我告诉他,这出戏已经把人间的事说尽了。后来他迷上了这出戏,他告诉我,他就是那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他还要叫我师父,他不知道,我已经有了牵挂。
宝:有时我会忽然想到,也许我本来就是只有一个人,这些位姐姐妹妹还有现在的生活不过是老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因为很多时候,真的感觉人是孤独的动物,我和她那么近,她的心却总是可望而不可及。我为她而生了一种叫做孤独的病。离她越近,就越觉得孤独。
黛:当我看到他写给自己的帖子时,我笑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连身家性命也不是自己的。这样明显的事实,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让我难过的是虽然我看到这些事的发生,还是很在意他的心。让我在意的,就只有他而已啊。
宝:她回复了我那张证悟的帖子,这件事让我很开心。我们又更近了一些,我平常的种种悟道的感叹,就只有她能理解我而已。然而她所体会的世态凉薄远胜于我,她身上的淡泊跟超然我已经越来越能够体会。虽然几乎能看到那个结局,还是让我很难过,难过的是我们不能够人长久。以前我总是想姐姐妹妹在一起,现在我只想和她在一起。这样的结局就已经让我很满意了。
钗:看到他的证悟帖,我感到非常担心。他是贾府的大少爷,如果心先散了那不是比东府还不如?他的心性本来就喜欢怪诞的事情,不会恪守轻重平衡,如果因为我的一句话反而让他走得更远,我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而这位妹妹的回复也让我没话说,真是空到一起去了。这样两个人整天缠在一起,怎么能不让人担心呢?
黛: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偏偏在别人的生日出我的丑。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就习惯了,谁知道越久越难过。云妹妹说我像戏子,我本来就是这样的角色吧。每天上演的比面前这些戏子们还要多。我喜欢散场的原因正是因为这样,虽然我一直在演戏,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
宝:她们说我的证悟贴这样那样,我觉得很开心。因为我哪里有什么证悟,都是因为不开心而已。现在她们已经和我好了,我还管什么证悟呢?其他的都是一时兴起,只要我们能长久,什么都可以不要。她在宝姐姐生日上受的委屈,才是让我不开心的原因。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委屈,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已。所以我要写证悟,让她们感到我的存在,这样她可以放下委屈,我们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