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驷驾崩永远不要找别人要安全感 |
成功地解决了燕国的内乱,并有力地打击了楚国的嚣张气焰后,大王便将矛头指向了一直在与秦国抗衡的齐国。
只是,要想灭齐,必先弱楚。因同时破了齐楚两国的盟约,于是,大王于公元前311年再次派遣国相张仪出使楚国,以汉中之地为交换条件,使秦楚两国重修旧好。
秦国在一步一步强大,同时远在燕国的我和稷儿也已度过了数载春秋。
在此期间,虽然大王时常派使臣到燕国来给我们送衣送暖,燕国国内还有燕王妃对我们母子无微不至地照顾,可是,人在异乡飘零,对大王的思念,对家的渴望,却如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水,在我心中一刻也没有停歇过。
大王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梦里的他依然是那么高大威武,我们在一起把酒吟诗,一起举案齐眉。一身金色铠甲的他,还带着我在辽阔的大草原上策马奔腾。
迎着明媚的阳光,我们在欢快地奔跑。就在我们奔跑得最为欢快的时候,天却突然暗了下来,并且转瞬间,大王和明媚的蓝天全消失了,辽阔的大草原也陷入墨一般的漆黑里。我惊慌不已,只得用尽全身的气力大喊大王的名字。
这时,大王终于出现在了远处,可是,天越来越暗,大王金色的铠甲不知何时也变成了一身褴褛。他愁眉苦脸地向我伸过温柔的大手,抚摸着我的鬓发。
再次感受大王的温存,我依然感到幸福无比。于是,我开心地问大王:“大王,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大王闻言,淡淡地一笑,嗫嚅了一下嘴欲言又止。这令我感到非常不解,便轻声地问:“大王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大王顿时满脸泪痕,无比哀伤地说了句:“我要走了,我把你们母子送到如此偏远的燕国来,我的心却在流血啊。我们夫妻一场,你就在燕国好自为之吧。”言毕,大王便消失在了墨一般的黑暗里。
无尽的相思,换来的却是如此短暂的一别。我不甘心,忍不住再次叫喊大王的名字,希望能够留住大王的脚步,能够与他再续前缘。
可是,黑暗中,任凭我如何呼喊,我的周遭,除了无尽的黑暗,便是死一般的静寂。
我依然不甘心,继续用尽全身气力大声地呼喊。可是,无论我如何用力,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呼喊的声音也微乎其微。于是,我奋力地挣扎,当我好不容易甩开胳膊时,我却突然睁开了双眼,从睡梦里惊醒了过来。
原来,这只是一场梦。从梦里醒来的我,双颊还有两行长长的清泪。
公元前311年,大王终因劳累过度,加之久治不愈的肺症离我们而去了。遵照大王的遗旨,大王驾崩的次日,太子荡继承了王位,号秦武王。
自此,秦国的历史翻开了一页新的篇章。
和勤政的大王一样,年轻的新王嬴荡同样勤勉。战国尚武,武王亲理国事后不久,便在晋城外会见了韩襄王。同时开始大力发展军事,重用大力士任鄙、乌获、孟贲等人。每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军中各营察看将士们的习武情况。
公元前308年,为了一睹周天子王城的辉煌,武王派甘茂分别出使了魏国、赵国两国,并与韩国在宜阳交战。同年秋天,武王派庶长嬴疾率军攻打宜阳。由于宜阳久攻不下,为防止韩、楚两国联合,趁己不备攻打秦国,武王还以汉中之地为诱饵麻痹楚国,不让楚国救援韩国,致使韩国彻底被孤立。
次年,武王在成功攻克宜阳后,又乘胜渡过黄河,夺取了武遂,迫使韩襄王韩仓不得不派使臣到秦国谢罪讲和。由于秦国不断强大,魏襄王魏嗣也只得于当年派太子朝见了武王,以示友好。
不仅如此,武王还于当年封蜀侯通国之子公子恽为蜀侯,并派司马错率领巴、蜀十万联军,携带大船万艘、米六百万斛从枳县南部一路直取楚国,夺取了楚国的商於之地,在此建立了黔中郡。
至于武王的后宫,虽然惠文后为他选立了诸多位妃嫔,但是,急切想要建立一番功业的武王,却一心用在国家大事上,至于儿女私情,他是一直淡而又淡的。
彼时,齐、楚、燕、韩、赵、魏等国的纷争依然在持续。彼此的争讨中,秦国在以不可阻挡的态势发展壮大着。
武王因在做太子时,就对张仪的连横之策,以及他数度戏弄楚国,致使秦国与楚国数次陷入尴尬境地的行为甚为不满。所以他登基以后,就将张仪闲置在了一边,不予重用。
朝中大臣见武王对张仪的态度急转直下,也纷纷落井下石,称:“张仪不讲信用,反复无常。不仅出卖国家,而且还谋图武王的恩宠。大王若是继续用他,恐怕会遭到天下人的耻笑。”
同样憎恨张仪的齐闵王,在得知了张仪在秦国的处境后,也立刻派人到秦国在武王面前责备他的行为,并叫嚣着:“张仪在何处,我便要出兵攻打何处。”
武王为了能在齐、魏两国交战之机攻打韩国,兵临周都后,挟天子以令诸侯,成就帝王的霸业,便将计就计,令张仪携带三十辆兵车出使魏国。报仇心切的齐闵王得知张仪已出使魏国,果然果断地向魏国出了兵。
腹背受敌的张仪,因整日担惊受怕,加之年老力衰,于公元前309年病故于魏国。
没有人告诉我们大王早已离我们而去的消息,也没有人跟我们提起我的恩公张仪的只言片语,更没有人来为我们报丧。等我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大王已在秦国入土为安许久了。
人的富贵荣华不会从天而降,但是有了大王的恩宠,原本只是楚国一名普通宗女的我,却在秦王宫里锦衣玉食,享受着无上的富贵。尽管若许年来,我们母子远离秦王宫,但是,他却时常派差官来为我们送衣送物,对我嘘寒问暖。
大王是我们母子在燕国活下来的唯一希望,他是我们的天,我们的一切。如今,这个依靠不在了,我和稷儿便成了断了线的风筝,在异域的国土上无所依靠地飘浮着。
无数的困难,未知的变数,今后的路,我们母子只能靠自己去走。
向晚时分,我和稷儿一身缟素,面向秦国,为逝去的大王焚香祭拜。
缭绕的青烟里,我和稷儿痛哭不已。
人的生命中,有太多的离别,太多的不舍。比如,两心相依的爱情、血浓于水的亲情、亲如手足的友情。只是,人世间最为宝贵的东西,却因血腥的征讨、纷乱的战争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这样的情,不管之前有多么浓烈,如何深厚,一旦跌入岁月的长河,便在流水的打磨下失去了棱角,收敛了锋芒,变得黯淡了。
虽然智者曾一再地告诫我,要学会放下。亲情、友情、爱情、财富、名誉,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放下一切的情感,一切的欲望,用最大的包容去对待世间的一切,才能有最大的得到。可是,被人遗忘的落寞,异国他乡无人问津的冷遇,犹若人陷入了命运的泥沼,只要身陷其中,便不能自拔了。
尤其是在遥远的秦国,虽然年轻的秦武王已经遵照大王的遗旨顺利地继承了秦国的大统,一切大局也已成定数。但是,任凭命运的摆布就此沉沦,或在异国他乡孤独终老,却不是我的期盼。
此时,虽然我们已远走他乡,但是,秦王宫里依然有人在仇视我们母子的存在。当燕国的时局纷乱不堪的时候,有人便乘我们母子不在偷偷地往我们的食物里下了毒,企图以此来结束我们的生命。抑或是,在我们的住处,突然有一批身着黑色衣服、手持雪亮大刀的人破门而入,不是为劫我们的财,而是要掳我的人,准备用匕首将我刺死。
生的恐惧,是在一次次的脱险,以及亲眼目睹了燕国的战乱后才生起的。
在这样的困境下,我亦想逃避,也想退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给自己一片安宁的天空。但是,生命的诱惑,不论是我,还是惠文后、嬴壮、嬴雍,抑或是身为新主的秦武王嬴荡,都在为各自的利益不断地争取着。
此前,大王在世时,诸公子之间虽然也在彼此明争暗斗,有的人引而不发,有的人一直在吵吵嚷嚷,还有的人则不惜一切手段在打压别人,想将一切的利益都据为己有。但是一切的大局皆由大王把持和掌控着。
但是,大王最终离我们而去,诸公子之间最后一丝血肉亲情也被利益打破。人性的善与恶,也在此刻暴露无遗。
虽然,秦国此际的王是荡儿,但是,一直口服心不服的嬴壮和嬴雍却拉拢了一大批族中的故旧势力,企图孤立武王,并伺机取而代之。
人在面对压力的时候,对于外界的刺激也显得尤为敏感。尤其是我自己,压力越大,越想反抗,越想与之抗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