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炸裂志》
文/牛冲
在中国裂变式的发展中,它无情地将芸芸大众携裹在经济的大潮中,精神和物质的尖锐对立愈加明显。作为个体,我们在被大众的热情所携裹的同时,更应该思考我们精神的坐标。假若我们固守金钱观的时候,我们的命运将驶向哪里?
“最现实”的“最寓言”/ 揭开“不存在”的真实 / 展现看不见的真实 / 凸显被真实掩盖的真实。
这是《炸裂志》(上海文艺出版社)封底所给出的评论。我想对于这本书,这句话已经足够概括出的它的定位了。《炸裂志》用虚构的史实和寓言去述说现实的真相,这个时代是如何在人性的贪婪中螺旋式的前进成虚伪的金钱繁荣,几乎每一处的虚构都能在现实中找到依据,每一处的现实都能融入现实的虚构中,可谓是现实皆是寓言,寓言皆是现实。
出现在这些中年(甚至已经年过半百)的作家的文本中,最频繁的便是中国的裂变式发展对原有社会结构、道德观念、态度价值进行的无情的解体和大力的粉碎,这些粉碎后的后遗症几乎成为了当代人的梦魇。
一个村庄何以在几十年间从一个村变成镇,从镇变成市,从市变成超级大都市,阎连科在激进的叙述中加入虚构的魔幻寓言,让整个过程充满了张力和色彩,那些权色交易的夸张让我想起马丁·斯科塞斯所导演的《华尔街之狼》。当一火车一火车真金白银和几千个带有编号的躶体女人匝向个人道德谱系的时候,驻扎在人心中几千年的传统道德积淀顷刻间便被无情瓦解,他们疯狂地用金钱点燃女人的下体,用丧心病狂的身体吮吸女人的乳房,匍匐到权力的石榴裙下。
半年将半村人变成万元户,两年从土房换成瓦房,到最后的五天建成全世界最大的飞机场和地铁线,速度将人心变的急不可耐,变的歇斯底里,变成大跃进时期的亩产千斤。那些离奇荒诞的故事像水流一样一泻千里,遍地开花。比起同时代的其他作家,阎连科的大胆和叙述中喷涌而出的激情让人几乎淹没在理性之外,让人感到一种通体的震颤。
当炸裂村改为炸裂镇的时候,孔明亮将寥寥数语的文件疯狂地念了一遍又一遍。
“念到第九遍,他奇迹地看到桌子上已经干枯的文竹花草又活了过来。那盆文竹因为天冷缺水,浇了水又在盆里冻成冰渣儿,在任它枯死时,明亮看见它转眼间细碎的叶儿都又黄绿着。”
这样的描述在书中随处可见,这种神实的描写对文本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传达出力透纸背的力量,将人心中的焦灼和激进展现得淋漓尽致。在作家邵丽《我的生存质量》中写到:“我们这一代人,怎么说呢,占有的信息量越大,相信的越少。”如果说邵丽这本书是在表现国家快速发展给当代所带来的某一个侧面以伤害的话,那么这本《炸裂志》则在告诉你:一个地区是怎样在个人的带领下迸发出变异的力量,在乌合之众的无理性的支持下一步步走向“超级大都市”——“地狱”的过程。
那种歇斯底里的人民,那种一群群披头散发的怪异人,那种将金钱和女人视为人生中绝对价值的炸裂市人民也仅仅是中国千万个城市中的缩影而已。我曾经写过余华《第七天》的评论。《第七天》更多是从社会悲剧入手,更像一个陈尸间,指着一具具尸体告诉你谁谁是怎么死的,在现实比荒诞更荒诞的社会中,这些悲剧发生的是如此的顺理成章,不必大费周折,卖肾换机、工厂跳楼等等这种事情几乎已经成为媒体的习惯,供大众消费。但是《第七天》所带来的批判力量是不及《炸裂志》的,《炸裂志》最大的特色在于它在借助一个现实性的根据带给你一个更加完整的寓言,在寓言里面,你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有城市缩影,有批判,有爱憎,有抨击,有神言,这些一一向你陈述,不用在意小说所有具有的极端,因为寓言是可以极端的,就像乔治·奥威尔的《1984》。
这更像是一场长达百年的浩劫,所有的绿树和花草都被时代的车轮无情地碾压,枯萎的春天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已经到来,并且撬开你家的大门,告诉你:“你他妈的滚出去,去赚钱,去成为资本家。”
回到现实中。
郑州市区面积近70年扩大75倍,近十年增大70%。我出门,深深地吸了一口醇正的雾霾,向我旁边的女朋友说:“我们,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