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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喝醉的女人

故事开始于卓琳的婚礼。

在大多数女人迟迟找不到真命天子恨嫁不成的岁月里,必定会有一两个约定将来一同去住老人院的“闺蜜”,卓琳和洛可可正是这样的关系。

如今,一个风风光光出嫁成为9月新娘;剩下的那个难免会生出几分被抛弃的失落感,以及难以言说的十分强烈的挫败感。

更要命的是,春风得意的卓琳丝毫没有察觉好友严重的心理落差,早在婚礼前八个月就喜滋滋地钦定洛可可为伴娘人选,还美其名曰“帮你省下红包”,一副非常诚恳替她的荷包精打细算的模样。

殊不知,洛可可情愿为红色罚款单缴费,也胜过站在卓琳旁边看她与夫婿大秀恩爱。不过,这个死要面子的女人是断不肯承认的。于是在2014年9月13日这一天,她穿着一套粉红色露肩小礼服配白色镶钻细高跟鞋,站在东郊宾馆2号迎宾楼金碧辉煌的大堂前,随时准备着接手新娘递过来的红包。

客观地说,对于一个年满31岁的女人,粉红色显得过于娇嫩了。当然,也很少有30岁以上的人还当伴娘的。

距6点整还差五分钟的时候,卓远晃晃悠悠地进了迎宾楼,在堂姐卓琳的巨幅婚纱海报前驻足停留三秒钟。以一个摄影爱好者兼业余平面设计师的眼光看,他对摄影师的构思、光线运用及后期处理非常满意。

新娘子候在门外等待进场,替她整理婚纱的可可抬头之际发现站在后面观望的卓远,误以为来者不善,连忙走到卓琳身边神神秘秘地耳语道:“喂,我说你这死女人结婚之前有没有把该了断的情债断干净了?”

卓琳风情万种地白了她一眼:“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大好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可是清清白白嫁作李家妇,哪有什么该断不断的前男友?”

“那后面深情款款望着你一脸海枯石烂此情不渝的男人是谁?”

听洛可可这么一说,卓琳好奇地回头望了一望,顿时咯咯笑出了声:“我说可可呀,你不会连我弟都不记得了吧?”说着,她朝卓远挥了挥手,又指指侧门示意他从那边入场,接着数落洛可可记性差,“难不成你真忘了?就是大三暑假我们去叔叔家管教的那个早恋的家伙呀。他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了几年,上个月刚回来。”

“哦!”洛可可发出长长的一声咏叹,心想十年前的旧事我哪里记得起来。有了卓琳的提示,她轻易就将记忆钟的指针拨回2004年,从大脑的某个存储单元找到那个男孩,转过头将卓远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由得狐疑地问:“你弟是不是去整过容了,怎么一下子变成了大帅哥?”

“动心了吧?”卓琳抛了个媚眼给她,“要不要我替你制造机会?姐弟恋现在流行得很。”

“拜托,我年纪一把了,经不起小朋友折腾。”洛可可忙不迭地谢绝,虽然卓远的身材外貌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她不能接受比自己岁数小的男人,太缺乏安全感了。

正往侧门方向行进的卓远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摸摸手臂觉得空调吹出的风并不冷,也不像是感冒的征兆。听到堂姐那边传来嬉笑声,他迷信地猜想会不会是她们在谈论自己,便留心多看了两眼,堂姐身边的女人似曾相识,但他找不回更详细的信息了。

卓远费了一番工夫才回忆起伴娘是何许人也,这得归功于卓琳把新娘捧花直接送给了她并饱含深情地让人误会两人有百合情结地介绍:“洛可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大学开始认识了十二年也要好了十二年。我本来以为这辈子要跟她白头到老了,但我幸运地找到了家成。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发现可可的美好,和她共度今生。”

洛可可抱着芬芳的白玫瑰花束哭笑不得,恨不能把花举高挡住自己的脸。好吧,人人皆能从这段有“爱”的介绍里推算出她的年龄,同时还足以了解她到现在都没人要的事实了。叫她有苦说不出的,是卓琳非但不觉得丢脸甚至有几分沾沾自喜,还附在她耳旁邀功道:“可可,我老公公司里有一大把单身未婚男青年,刚才我帮你打过广告了,一会儿敬酒的时候,你可得好好表现表现。”

表现好酒量,还是表演不胜酒力?洛可可对着天花板郁闷地翻了个白眼,无语问苍天。

卓远望着跟在堂姐身边一桌桌敬酒过去的洛可可,记忆渐渐复活。2004年那个炎热的夏天,卓琳梳着可笑的麻花辫,洛可可有点婴儿肥,那一年的他为了爱情愿意从六楼跳下去证明。

父母找来卓琳帮忙劝说,她带着最好的朋友洛可可一同出现。

回忆戛然而止,卓琳和她的新婚丈夫带着伴娘伴郎敬到了这一桌。洛可可恰好站在卓远旁边,他碰了碰她细瘦的手臂,皱着眉头说道:“大姐,你修炼白骨精啊?”

洛可可习惯了被人称呼“可可”“Coco”,最最底限是“Coco姐”,这一声“大姐”让她觉得平白无故地老了三岁,遂横眉冷冷瞪了他一眼:“泡面小子,要你管!”

因遥远而显得有几分陌生感的绰号,属于年少轻狂再也回不来的日子。卓远微微勾起嘴角,带着很浅很淡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我现在闻到泡面的味道就想吐。所以,拜托你update一下。”

可可正待反唇相讥,卓琳和新郎被几个亲戚闹着要罚酒,她连忙过去挡驾,少不得又被灌了好几杯酒,把卓远忘在了脑后,直至卓琳敬到他那里。

“小远,还记不记得可可?”看他手上又是一杯红酒,卓琳立刻拖过洛可可做挡箭牌,“那年要不是她苦口婆心说服你用功读书,你能考上北大才怪。这一杯,你敬她就好了。”

洛可可在心里把不讲义气的卓琳狠狠骂了好几十遍,面上仍笑得春光烂漫道:“小远弟弟天资聪颖,我说到底能帮上什么忙呢?受之有愧,受之有愧!”接下来还有好几桌要敬,包括卓琳和李家成爱闹的同事们,她的原则是能逃就逃,逃不过才喝一杯。

小远弟弟!God,她还有没有更恶心的称呼?卓远眼角一跳,他笑了笑放下酒杯,转而拿起桌上的白酒瓶子往空的红酒杯里倒了差不多量的液体,举起来说道:“大姐,说真心话我得谢谢你。我就先干为敬了。”他仰起脖子,像喝白开水一样一口气干了,喝完还朝他们亮了亮杯底。

卓琳心里一惊,觉得堂弟未免太当真了。她给老公使了个眼色让他的伴郎出面解围,总不能一直都是洛可可冲锋陷阵吧。

卓远在北方的几年里练就了好酒量,喝这么一杯纯属小儿科。他的挑衅仅仅是不给洛可可推辞的理由。果然,好胜心切的女人咬了咬牙,在伴郎出声替她扛下来之前毅然拿起卓远刚放下的红酒杯子,笑着回敬道:“你都先干为敬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好意思推三阻四,就当欢迎你回来吧。”说罢,她脖子一仰,豪爽地干了。

“佩服!”卓远拍了拍手为她喝彩,似笑非笑的表情十分欠扁。洛可可不再理他,一连喝下的几杯红酒后劲发作,她有些晕眩,突然忘了身为伴娘的职责放下杯子就走。走出两步,她才想起把新娘和新郎抛在了身后,又连忙折返回来。

卓琳看她脸红红的样子,心知不能再让她喝下去了,忙说:“好了好了,我先去补妆,剩下的几桌等我回来再敬吧。”

等他们离开之后,卓远的父母开始数落儿子不识大体,这种场面意思意思闹一闹就行了,哪像他非得把人喝趴下才甘心。

卓远面无表情地任凭父母教训,反正他向来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从小到大父母说什么都影响不了他。活这么大,他确实只听进过一个人的训斥,尽管这些年里他并没有刻意地记住她。

有点婴儿肥,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比他大了五岁的洛可可对他的恋情嗤之以鼻。她不屑地说:“天长地久此情不渝,那全都是骗人的假话。这世上能爱你一辈子的,除了爹妈就只有你自己了。”最后她还补充了一句,“等你考进大学要是你还喜欢这个女生,我就跟你姓。”

如她所料,一个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高三就足以令他淡忘幼稚的海誓山盟。多年以后的此时此刻,卓远再度忆起洛可可说过的话,心想这样一个不相信爱情只为自己而活的女人,若是不成为“剩女”简直天理难容。

洛可可醉了。当宾客陆陆续续告别的时候,她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抱着椅背呼呼睡去。不得不说,她的酒品尚可,至少没有失礼地发酒疯。

卓琳过意不去,无奈接下来她和李家成还得应付一群闹洞房的人,根本无暇照顾可可。忽然瞧见堂弟跟着叔叔婶婶走过来道别,她一把抓住卓远的手,拖着他来到熟睡中的洛可可面前。

“她怎么醉成这样?”卓远退后一步,在堂姐开口之前率先表态拒绝接收烂摊子,“拜托,这种麻烦事别来找我,我不会照顾喝醉酒的女人。”

他退一步,卓琳就进一步,采取紧迫的盯人方式:“你只要把她送回家扔到床上就OK了。”

卓远咽了口唾沫,心想这个做姐姐的也未免把自己想得太过正人君子了。虽说洛可可瘦得像个排骨精还比他大了五岁,但好歹性别为女,并且该有的部件一样不少,再加上醉酒的憨态,他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擦枪走火。

他一脸为难地看看洛可可,再看看卓琳:“要是我不想帮忙,你打算怎么办?”

“哦……”卓琳拖长了声音,耸耸肩示意自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毫无办法的地步,“几个大学同学说这里回市区太远,刚才就走了。我总不能把可可交给根本不能让我放心的人吧?”她一边说,一边扑闪着粘了假睫毛的大眼睛,“小远,就帮姐姐这个忙,OK?”

卓远摊开手心伸到卓琳眼皮底下:“地址,钥匙。事先声明我只负责把她送回家,要是她吐了我可管不着。”

“放心,放心,可可刚才吐过一次,她不会再吐了。”卓琳欢快地说着,从洛可可的手袋里找出钥匙递给卓远,“地址我一会儿发到你的手机上。小远,谢谢你哦!”她给了他一个热情的充满感激的拥抱加飞吻,然后提着裙摆一溜烟儿跑回李家成身边继续送客。

卓远抬起食指戳戳洛可可的手臂,她睡得很香压根没有知觉。他叹了口气,走回父母身边告知卓琳拜托自己的事项:“老爸,老妈,你们坐大伯的车直接回家。我先把那个麻烦的女人送回家。”一边转身远远地指了指洛可可。

“可可就像你姐姐一样,怎么能嫌人家麻烦呢?”卓文斌不满儿子总是摆出一副对任何人不屑一顾的姿态,又打算教训他了。

母亲陈爱华赶紧拉住脾气火暴的丈夫,一手将卓远推向洛可可的方向:“算了,儿子都这么大了,还用得着你教?小远,记得早点回来。”

本来就是麻烦事!卓远愤愤不平地再度走回洛可可身边,粗暴地拽着她的胳膊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喂,大姐,醒醒!我们回家了。”

“唔……”她咂巴咂巴嘴,发出类似于猫咪撒娇一样的声音,微微张开眼睛看了看他。卓远不知道洛可可有没有看清楚站在面前抓着她的男人是谁,总之她只抬了抬眼皮,冲他甜蜜地一笑:“好……的。”

他正在感慨洛可可这一笑勉强称得上妩媚动人且撩拨得自己稍稍有点心猿意马,她脑袋一歪征用了他的肩膀当枕头又睡着了。

他动动肩膀,她没醒,用胳膊肘顶了顶她,洛可可依然没醒。“猪!大姐你就是猪!”卓远恨恨地骂着,索性打横抱起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朝门口走去。

经过卓琳身边时,他没好气地吩咐她快点把地址发过来,临走还不忘送上另类的祝福语:“幸好有堂姐夫肯接收你,否则就跟她一样,没人要很凄惨的。”

目送他抱着洛可可走出去,李家成忧心忡忡地问老婆:“会不会出事啊?”

“你放心啦,小远虽然比较毒舌,但是保证不会干乘人之危的事。”卓琳挥挥手打消老公的疑虑,对堂弟的人品抱以百分之百的肯定。

李家成苦笑,再一次佩服老婆大人的粗线条。

我担心有危险的那个是你堂弟!

根据卓琳的短信,卓远把洛可可送到了她家楼下。她住的小区是上海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建造的老式公房,六层楼高的建筑每三栋连成一组分配门牌号码。她家的门牌号非常吉利:18号,在三栋一组的最里面。

洛可可睡得很香,暂时没有立刻苏醒的迹象。卓远从衣袋里掏出香烟盒抽了一支,正欲点燃,想了想还是把烟和打火机收了回去。

他朝副驾驶位探过身子,大半个人笼罩了洛可可。凝视她的脸时,卓远的表情令人费解,要是此刻她醒过来,保准会以为遇到了色狼。

就在半小时前,当卓远把洛可可抱上车替她扣安全带时,他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部。这个意外的“袭胸”事件因其中一位当事人处于非清醒状态浑然不觉而没有演变为非礼纠纷,反倒令他对那件粉红色小礼服掩盖下的胴体产生了一点点兴趣:难道她身上的脂肪全跑到胸部去了?

男人对女人脖子以下的部位总是好奇的,此言不虚。

卓远天人交战好一会儿,终于克制了把手放上去实际测量她的罩杯大小的冲动。他不能确定她何时会睁开眼睛,万一被逮了个现行到时候这个31岁恨嫁的女人要挟他负责怎么办?还是别冒险了!

“喂,你家到了。”第一遍,没反应。他提高了音量:“大姐,洛可可,洛可可大姐,猪都该醒了!”

洛可可“任君千呼万唤,我自岿然不动”的良好睡眠终令卓远丧失了耐心,直接动手捏住可可的鼻子。这一招算是奏效了,呼吸不畅的她同时张开了嘴巴和眼睛。

“你家到了。”他松开手,冷淡地通知道。

洛可可转过头朝车窗外望去,确实是到家了。她连忙解开安全带,一边向他道谢,一边推开车门下车。

“再见!”

他看着她走进楼道,一楼的声控灯亮了,二楼的亮了,三楼……一直到五楼离她家还有一层楼,卓远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洛可可的钥匙正安静地躺在他的外套口袋里。

“Shit!”他低声咒骂,急急忙忙下车,锁了车门跑进楼里。卓远一口气冲上四楼,发现洛可可背靠着墙一动不动,一脸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他粗声粗气地问道,藏不住声音里的关心。

她可怜兮兮地仰望着他,清醒之后的洛可可一定会鄙视自己居然说出了如此软弱的话:“我,我好像,走不动了。”

切,该死的麻烦女人!卓远认命地叹气,蹲下身把后背给她:“来吧,我背你上去。”

老式公房每层楼之间一共有16级阶梯,有的是一道楼梯直接连接上下两层,还有的则是每走八级阶梯就要拐个小弯儿再爬八级。洛可可住的楼房是后一种,使他得以在每个转弯的拐角稍作休息,谁让这块“排骨”怎么算都还有90多斤。

多休息绝对不是好事,因为这个该死又麻烦的女人仍旧舒服地趴在他的背上,而挤压在他和她中间让卓远控制不住想象力的“东西”,真实地提醒着他对方已是个成熟女性。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折磨,勉强形容的话就如同看了A片正情绪高涨结果发现要自己解决一样,难以用语言表述的巨大沮丧。

这个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他不能出手!

洛可可的房间是典型的单身女郎之家,格局不大但干净整洁。排除她雇用钟点工的可能性,单就这点来看,她和人们普遍认同的“工作能力出色,生活常识弱智”的所谓女强人仍然存在差距,至少卓远给她的家政成绩打了个高分。

令他哭笑不得的是,他才打开门背着她进屋,洛可可就像条泥鳅一样滑了下去,先扔了手袋,再一脚一只踢飞了高跟鞋,光着脚直奔睡床。

到了床边,她没做任何调整动作,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用的竟还是俯卧姿势。只听“嘭”的一声,卓远出于本能揉揉鼻子,替她觉得疼。

他走过去,扳着洛可可的肩膀要她起来:“大姐,卸妆,你先把一脸的化妆品卸掉。”

“不要嘛,我要睡觉觉!”她的脸深深埋入床垫,因而传出的声音有些沉闷。

她似乎醉了,否则怎会当着外人露出一人独处时才有的情状?她似乎又是清醒的,从她进门后的一系列动作来看,完全正常。

卓琳派给他的任务到此圆满完成,他安全地把洛可可“送回家扔到床上”,是时候告辞回家睡大头觉,或走进某个酒吧消磨剩下的漫漫长夜。

卓远选择了第三个方案,他费了点力气把洛可可从床上拖起来,一直拖进了浴室。

打开洗手台上方的淡蓝色橱柜,满满当当三层化妆品让他眼花缭乱了,好不容易才从瓶瓶罐罐中找到卸妆液,塞给蔫头蔫脑地坐在马桶盖上的洛可可:“大姐,把脸洗干净。”

她嘟着嘴应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洗手池前,倒了一些液体在手心,胡乱地朝脸上抹了一把就当大功告成。卓远及时喊停她拧开水龙头的下一步动作:“Stop!”

洛可可吓了一跳,仰着一张抹了些卸妆液之后乱七八糟的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大姐,你这样偷懒是不行的。”卓远心想自己真够倒霉的,摊上这么个醉得糊里糊涂的女人还要兼职做保姆。他拿了一片化妆棉,倒一些眼部卸妆液在上面,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帮她卸睫毛膏。

洛可可呆住了,活到这把年纪头一次得到异性的照顾,感觉竟然不坏。他动作轻柔,神情专注,仔细到了每一根睫毛都不放过。她近乎着迷地看着面前这张脸,望着那两片性感得让人想一试究竟的嘴唇,早就忘了他是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弟弟”。

棉片脏了,他低头抽出一片新的,再抬起头的时候终于发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卓远没好气地松开手,把化妆棉塞进她手里说:“大姐,你清醒了就说一声,看我伺候你很好玩吗?”

他这一声“大姐”唤回了她的理智,洛可可自觉丢脸,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了:“我洗完澡就上床睡觉,你回去吧。”

“你可别在浴缸里睡着了。”他坏笑着揶揄道,转身走了出去,“大姐,我喝杯水再走行不行?”

“当然可以。”他背她上楼,帮她卸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知恩不图报,那不是洛可可的风格。“饮水机在隔壁的厨房里。”她跟在他背后晃出浴室,从沙发上拿了睡衣。

卓远按照她的指示走向厨房。相比浴室,厨房的面积小了很多,在他看来一个人尚且能够转身,两个人就嫌太挤了。想来如今的单身女性可以容忍吃得随便,但泡个美容澡万万马虎不得。

他本打算喝一杯水就走,正在喝水的当儿发现挂在厨房里的淋浴器开始工作了。她进去洗澡,他当然该走了。卓远放下杯子走到房门口,拧开了门把手。

她会不会在浴缸里睡着?洗澡时煤气中毒死亡的案例多到数不清。卓远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又关上门重新走回房内。

算了,等她洗完澡钻进了被窝才算大功告成吧。

卓远安然坐下,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翻看,心不在焉地等她出来。

洛可可听到他关门的声音,以为他回家了,一边往头上倒洗发水,一边松了口气。

“洛可可,你差点就丢脸到太平洋去了,知不知道?”她狠狠地进行一番自我检讨,确认方才错误的冲动仅仅缘于酒精作祟。

今晚她真的累了,不仅是身体感觉到疲倦,更主要的是心力交瘁。卓琳结婚给了她相当沉重的打击,仿佛盟军战败投降只剩她负隅顽抗,她们本来信誓旦旦地要一同“将单身进行到底”。

我该怎么办?

明天再考虑吧!

两个不同的声音忽大忽小互相角力,吵得她头疼。最后,逃避占了上风,她随便擦擦头发,穿上睡衣打开浴室门,一门心思准备上床约会生活中目前唯一存在的男性——周公。

她迈出一步,与听到动静抬起头的卓远来了个大眼对小眼,双方的表情都很震惊。

洛可可没想到他还在,光顾着惊讶,过了十秒钟才想起自己正穿着一件极其性感的睡衣站在他面前。

那是一件黑色半透明的蕾丝睡衣,重要部位用精美的刺绣作了遮挡,很好地打造了若隐若现的效果。

她连忙用双手护住身体,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要知道,洛可可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窘况,她的脑袋至此全面罢工,彻底变成一团糨糊。

她的第一反应算得上迅速,不过仍然比卓远的目光慢了几拍。他的视线胶着于眼前诱人的风光,即使她用手遮掩明确传递给他“请你转移目光”的信号也舍不得离开。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毋庸置疑。

Shit!她没男人穿这么性感干吗?他在心底拼命责怪洛可可,奈何身体不听大脑的指挥,自动自发地站起来,朝她走了过去。

她被他灼人的眼神吓得呆住了,与此同时心脏却像是被火点燃,温度立刻蹿升。

总得说点什么吧,不能就这样缴械投降。洛可可鼓励自己不要脚软,提高音量壮胆:“你,最好退后!”声音抖得不像话,毫无威慑力。

“No!”他果断地拒绝道,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她,说出口的同时已经站到了她身前。他和她,间隔几厘米的距离。

卓远微微低下头,仗着身高优势,他呼吸吐纳的气息全都扑向了她。洛可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快撑不住了。

“你叫我姐姐的。”勉强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她象征性地进行了最后抵抗。

他迟疑了一秒钟,思考差五岁有没有上床的可能,给她的答案却是“我不care”。

卓远捉住她捣乱的手,终于做了在车上他就想做的事情。有些女人或许受上帝的眷顾,即便瘦得如同难民依然拥有傲人的胸围,洛可可显然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

纤瘦的她并没有波霸身材,她给他的错觉归功于神奇的bra。

但是,当事态发展到干柴烈火一点即燃的地步,who care?

洛可可的表现绝对出乎卓远的意料,从他吻上她的那一刻开始。

剧情按照正常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双方应该竭力做好配合工作,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用不着遮遮掩掩假装纯情。偏偏第一关,卓远就遇到了麻烦。

她紧咬牙关,任他变换各种技巧,就是死活不张口。再看她的表情,简直就跟视死如归差不多了。

卓远没办法继续下去,挫败地问她:“大姐,你到底会不会接吻啊?”

洛可可眼睛一瞪,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跳了起来,心虚地辩解道:“废话,我,我当然会。”在想不起来的很久以前,她的初吻断送在某个男人嘴上,令她刻骨铭心的是对方在吻她之前刚好吃过大蒜。虽然早就遗忘了此人的长相,但那股味道却像噩梦般纠缠着她,导致洛可可坚持以下原则不动摇:“你先去刷牙。”

他大为扫兴,这辈子头一次被人嫌弃口气不清新。瞧一眼洛可可严肃的表情,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莫非她是故意刁难借故推托?

说不清为什么,也许人有时候走错路就是一念之差或非要争一口气,卓远合作地走向浴室,顺便问她有没有新的牙刷。

洛可可跟着他进来,从橱柜里找到一把新牙刷递给他。她倚门而立,呆呆看着他卖力地刷牙,内心颇为纠结。说实在的,她根本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和他上床。

“还需要沐浴净身吗?”漱完口,卓远偏过头调侃地问她。出门参加婚宴前他刚刮过胡子,嘴唇上方有一圈淡淡的青色,沾了水之后,在灯光下性感得闪闪发亮。

洛可可咽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一句话:“如果你坚持,我不反对。”听得出,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卓远笑了笑,挑起的嘴角和眉眼在洛可可看来诱惑无限。“我怕你等不及。”随着这一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洛可可,将她拥入怀抱。强烈的男性气息顿时将她牢牢笼罩,隔着布料,她能感觉到这个紧搂着自己的男人的身体究竟有多强壮。

洛可可的脸像要烧起来,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脑海里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所致。她红彤彤的脸颊、迷蒙的双眼,她这副情窦初开的模样让卓远完全忘记了两人之间五岁的年龄差,不容分说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双唇。

这一次,洛可可合作地松开了牙齿。

吻有很多种,大多数具有催情功效。两人从浴室吻到客厅,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四片嘴唇就像被502胶水黏住似的,难舍难分。

起初她非常被动,完全被他牵引着感觉和节奏。渐渐地,卓远察觉到了不同,洛可可开始尝试回吻他,甚至一度将掌控权夺了过去。必须承认她从小到大用来读书的聪明才智的确货真价实,学什么都快。

卓远的神经兴奋起来,他喜欢悟性高的聪明女人,一个旗鼓相当的“选手”能让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有乐趣。

两人的手自然也没闲着,由他主导在她的通力合作下,卓远身上的衬衣、长裤统统飞走,距离“坦诚相见”也就一步之遥。

他低着头,仿佛在思考要不要动手脱掉她的睡衣。黑色薄纱覆盖下的胴体若隐若现,似乎比裸露更为诱人。他的手探入衣服下摆,缓慢向上移动。手掌爱抚过的每一寸肌肤都燃起高热,她不由自主地发出舒服的呻吟。

她的声音成功地引起了他的生理反应,在决定享用美食之前,卓远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把套子放在哪里了?”

“什么?”洛可可没反应过来。

“安全套,或者称为避孕套。”他没好气地解释,换来她义正词严的抗议:“当然没有!我又没男人,家里放这个干吗?”

一听她说“没有”,卓远头大了。再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郁闷跟着平方了一把。“现在不就需要嘛!”他恶声恶气地斥责她,“你是女人,你要知道保护自己,‘有备无患’四个字听没听过?”

洛可可火了,顾不得眼下实非争辩的好时机,反唇相讥:“那你呢,男人就可以不负责任吗?你当坐电梯随意上下啊!”

卓远瞪着面前伶牙俐齿的洛可可,心想怪不得她嫁不出去,哪个男人会喜欢在床上把自己驳得无话可说的女人?

“我回来的时候,把所有‘遗产’留给ex的next了。”他轻描淡写辩解自己并非她所说的不负责任之辈,只是事发突然来不及准备而已。

她偷瞄他的表情,似乎觉得提到ex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点痛苦,于心不忍的同时放缓了语气,问道:“那怎么办?”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搞不明白的也明白了——她很想和他“做”下去。

卓远也没辙,翻身下床打算去小区外面的便利店买安全套。还没等他找到床下的鞋,床尾从裤子里掉出来的手机欢快地“唱响”了。

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卓琳,看看时间这会儿应该闹完了洞房。卓远误以为闹洞房闹出了大事,连忙接听。

他刚接通,手机还没来得及放回耳朵旁,卓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远,你把可可送到家了吗?”

用手指头想想也知道万万不能告诉她自己和洛可可正在床上纠缠,秉持少说少错的原则,他用了最简单的回答:“嗯。”

“她有没有麻烦你?”卓琳小心翼翼地提出第二个问题。

“没有。”刚刚被挑起的欲望还等着纾解,他实在缺乏和堂姐继续交谈的耐心,为了不让她再说下去,卓远飞快地说明情况,“你放心,她很好,快要睡着了。倒是你,春宵一刻值千金,堂姐夫怎么有空让你打电话?”

他的猜想完全正确,这一刻正是大家闹完洞房将卓琳和李家成“剥”得精光扔在被窝里预备洞房花烛夜,她猛然担心起洛可可,好像这时候才意识到堂弟是个年轻力壮的正常男人,把一个喝得半醉并且缺乏恋爱经验的女人交给他极度危险。

“小远。”她用了郑重的语气,不容他怠慢,必须认真听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可和我一样,一心要把自己留给丈夫。”她说得相当委婉,但笨蛋才听不懂。卓远不是傻瓜,他当然听懂了。

用晴天霹雳形容卓远听到最后一句话的心情并不为过,他掉转视线,难以置信眼前31岁的女人竟仍然是处子之身。

他不否认洁身自好的女人存在,但“洁”到一把年纪简直匪夷所思。难道她从来没有欲望?当自己解决不了的时候,她就从没尝试过一夜情?

卓远不相信,要是真如卓琳所说,自己怎么会躺在这张床上?他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第一次?”

其实她可以拒绝回答此类绝对隐私,不过此刻洛可可的脑筋再次不太好使,她想都没想就答复了他:“小子,我才不像你随便发情呢!”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个随便发情的“动物”。因为和纯洁的洛可可比起来,他确实没有节操。

可是卓远先生依然拥有原则,他下了床,套上裤子,一脸惋惜地站在床头。

“对不起,那个很三八的堂姐警告我不能娶你就别碰你。十分遗憾,我恰好是不婚主义者。”

用“计划赶不上变化”来形容洛可可至今尚未破处的人生恰如其分。当年她信誓旦旦地要把第一次留给未来老公的时候,根本不曾想到过了31岁居然还没把自己嫁出去。不过就像大部分人把第一次贡献给了自己的手指,洛可可理论上的“第一次”也已不复存在,当然关于这一点,她不可能对卓远坦白。

卓远是个言而有信的男人,他既然承认自己是不婚主义者,便恪守君子风度远远退到沙发那边去了。洛可可郁闷地把脸压在枕头上,心想干脆闷死自己算了,这个脸丢得可不是一般的大。

卓琳,你这个大三八!

“大姐,你也别太难过,这世上总有某个好男人在哪里等着你。”眼看她大有当鸵鸟到底的趋势,卓远好心安慰道,“你的坚持其实很理智。”

洛可可彻底恼了,毕竟在床上被“退货”对女人而言等同于宣判“你没有吸引力”。换成一个绝色美女脱光了躺在卓远面前,他要是还拘泥于婚不婚,那九成九属于生理机能有问题。归根结底,他能忍住箭在弦上,是她缺乏足够的吸引力令他不顾一切。偏偏这家伙还假惺惺装好人安慰她,她岂能不怒?

她跳下床,光着脚丫冲着他就跑了过来,样子像极了一只发怒的母鸡,一边张牙舞爪,一边口头谴责他:“臭小子,我嫁不嫁关你什么事?”

卓远的反射神经不慢,见状不妙,急忙转身,拔腿就往门口逃。

原来,有些事情即便是事实也不能当着女人的面说出来。

洛可可对他的厌恶之情从他前脚刚踏出房门,那扇门就立刻紧紧关上可见一斑。而且为了显示她恼羞成怒的程度,她非常用力地重重关上了门,好像在赶蟑螂一样。卓远免不了有些郁闷,回过身对着房门一脚踹了过去,但终究因为顾忌半夜扰民易犯众怒,皮鞋在贴上门板前收了回来。

他只得改变策略,凑过去,贴着房门做了一个抡拳的姿势,这才怏怏不乐地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那扇门背后,成功将他驱逐出境的洛可可却如同打了败仗的将军,垂头丧气地打量着只有自己存活的战场。

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不管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所有和她同班过的人都找到了另一半,哪怕曾经对婚姻围城不屑一顾者,除了她!

她沮丧地站着,开始考虑自己应该另外找个一同去老人院的伴儿,还是努力寻找看得顺眼的男人过完下半辈子。

两选一并不困难,她虽然不乐意和一群女同学讨论谁的老公更会赚钱,谁家小孩考了钢琴八级,但如果这是未来同学会的主要内容,她也不想被孤立在外。洛可可没打算从此和所有同学老死不相往来,如果找不到老公会被认为是在人生这个大考场交了白卷,那么以她一贯名列前茅的成绩形成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只不过从来没把婚姻当成人生的目标,所以我在男人面前既不卖弄风情,也不假装柔弱,于是马不停蹄地错过了可以结婚的对象。

自以为找到症结所在的洛可可安心睡去,她相信只要放下身段认真努力积极寻找,把自己嫁出去轻而易举。

很快,洛可可就会领受现实的残酷性:她觉悟得太晚,能够让她下定决心厮守终生的男人已经属于稀缺品种,而且后面还有一大把女人在排队等着抢。

在跟随洛可可经历接下来这一连串啼笑皆非的悲喜人生之前,有必要先介绍一下她的详细情况,这就好比称职的媒人一定要先了解双方的条件以及期望值,才能避免抓瞎。

洛可可,生于1983年。年龄按她的算法是31周岁零1个月15天,若是按照老一辈人习惯的虚岁算法,她的岁数得再往上加一岁。尽管洛可可主观认为计算实岁较为科学,但那些潜在的媒人们显然不和她在同一阵营。

她的生日是7月30日,按黄道十二宫排列,刚好为高傲自负的狮子座。洛可可具有典型的狮子座性格,从她十岁生日写下的人生目标便可以看出成为强者是她的终极理想。她看不起考试成绩不如她的男生,蔑视工作能力不及她的男人,多年以前唯一一次恋爱也因为她不满对方耽于享受二人世界而一脚踹飞到外太空。

由此可见,征服洛可可的必要条件之一是比她更强。

再来看看她的经济状况。鉴于之前对洛可可的宏图大志有了基本的认识,那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在上海房价高大家纷纷持币观望的时候,她会义无反顾地加入“房奴”大军。她买了一套三房两厅的居室改善家庭居住条件,极为孝顺的她把新房子让给父母住,自己则屈居于从小住到大的老房子里。即使月供时间长达30年,洛可可仍然以非凡的勇气赌上未来漫长的人生,或许潜意识里她未尝没有想过用房子来弥补自己迟迟未婚带给父母的遗憾。

假若一个女人有勇气独自承担巨额房贷,却没办法说服自己随随便便找个男人结婚,是不是在她看来凑合的婚姻远比欠银行的钱更为可怕?

在这里不方便透露洛可可的具体薪酬以及其他灰色收入,但是通过她购置房产、每月还贷金额以及名片头衔为项目经理等细节,不难看出她有实力过“小资生活”,奈何她忙得根本无暇“精致”。

她大学念的是计算机系,不像现在做IT的多如牛毛,她毕业那会儿这个专业的学生仍属于比较抢手的人才。年年拿奖学金的洛可可又是一路披荆斩棘地拿到一流IT公司的offer,让卓琳后悔没跟她一起好好学习出人头地,第一年洛可可的薪水就是卓琳的两倍之多。

按理说做技术这一行的单身男人尤其多,洛可可应该不愁销路才是。偏偏她只记得争强好胜处处要胜人一筹,到头来升职加薪样样不落人后,就是再也没什么男人对她产生兴趣了,人人都把她当作强劲的竞争对手。想想也是,谁会喜欢工作起来比男人更像男人的女人啊?

最后的最后,自然是男人最看重的外貌问题。排除极少数靠女人吃饭没有发言权的生物,大部分男人偏爱美女是铁板钉钉无须证明的事实,那么洛可可究竟长相如何呢?

她不算难看,164厘米身高配47公斤体重,符合大众的审美观。导致洛可可缺乏异性缘的原因之一可能是她懒得梳妆打扮,虽说彩妆、护肤品买了不少,但通常这些贵价货的命运是熬过了保质期直接下柜。那些深信缘分就在某个拐角处候着的女人,即便去楼下倒个垃圾都要收拾得山青水绿,像洛可可这样常常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时刻准备冲锋陷阵的女人,实在令男同胞们想想就欠奉热情。

综上所述,洛可可绝对没有任何理由高枕无忧,摆在她面前的形势异常严峻。幸好,老天爷不忍见她孤军奋战,给她送来了卓远。

只不过,此时此刻睡得雷打不醒的洛可可尚未意识到她的生活将要改变,而驾车奔驰在高架桥上的卓远却甩不掉脑海中那个可怜没人爱的女人了。

卓远是个好看的男人。虽说对于“英俊”的审美定义因人而异,但一个有着浓密眉毛、桃花眼、高鼻梁、薄嘴唇的男人,总不至于难看到哪里去,客观地说还十分耐看。

他的身高接近186厘米,由于打篮球和常常健身的缘故,与那些毕业后迅速发福的同学相比,他仍然保持着大学时代匀称的身材。这一点替他的异性缘增加了不少砝码,毕竟男色时代除了需要一张漂亮的face之外,身材也是女人关注的另一焦点,特别是现在的女人都不太热爱肥肉。

卓远拥有成为花花公子的外在条件,但他的感情经历却异常简单。除了高中那一年早恋闹得惊天动地以外,他后来只谈过两次恋爱,包括刚刚分手的那一个。

恋人分手的借口可能有成千上万种,卓远的这一种令人有些无奈有些心酸,他的女友选择了更有能力的男人,于是他被判定出局。

当爱情遭遇现实,幸存者是少数。离开北京的前夜,卓远愤世嫉俗地发誓:去他妈的爱情,老子再也不相信了!

婚姻,他更加不需要。

所以,尽管他若无其事地提起ex,洛可可仍然听出了一丝不甘心。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心里有个巨大的空洞,连他自己都懒得去补,何况假手他人。

他将自己对洛可可的在意归咎于方才半途而废的亲热,对这个被“剩下”的女人,他的同情心有些过分泛滥。

从她的表现看,洛可可绝不是性冷淡,她有正常的欲望,卓远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得出结论。他难以想象她是如何熬过那么多寂寞的日子的。或许他应该肃然起敬,洛可可和他堂姐卓琳代表的那一类女人其实有着最坚固的心灵防线,那便是宁缺毋滥。她们没被寂寞打败,她们也不向世俗投降,只是气定神闲地等待真正的命中注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顺便帮忙解决下洛可可的终身大事吧,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卓远暗自下了决心,满意地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作为射手座男人,卓远确实展现了该星座热情善良兼多管闲事的特质。 dD2XGL2/2Ejfc7UfdkOgC6rInCPnz9XXD9UetynTftIVzeQliRc6flTH54dsQVD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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