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小狗大亮第一次对着天空汪汪叫了两声,声音里有恐惧,也有向天空挑战的意思。我和弟弟妹妹都站在院子里看它冲天发威。
大亮是一条小公狗。这是“男人”在发布宣言。
妹妹小鱼说:“它在练嗓子吧?”
我看看昏沉沉的天说:“大亮肯定发现什么了。”
弟弟问我:“大亮发现什么了?”
我说:“狗是不会瞎叫的。”
结果,到了夜里,天空开始降雪,那雪花很大、很沉,雪花之间像是没有间隙,像是空中抖下了一块白布。
第二天早上,门都推不开了。爸爸好容易才把门拱开一道缝,用一把铁锹开路,挖出一条雪道。我们走出屋门时,看见雪比我们还高,大人们才能露出一个头来,家家的大人孩子都在院子里清理堆积如山的雪。妈妈说:“先把鸡窝和鸭圈的雪清理一下,看看它们还活着吗?”
我们这才想起鸡窝和鸭圈都被雪埋住了。我和弟弟像是救火队员一样,火急火燎地去扒鸡窝和鸭圈那里的雪。
爸爸反而显得一点儿不急,一下一下铲着雪,还唱着歌。
弟弟小舟冲爸爸喊道:“爸,你快点儿救鸡和鸭子啊!”
爸爸还是不急,也不见他加快铲雪的节奏,还在继续唱歌,好像根本就没听到弟弟在喊什么。
我也冲爸爸喊:“爸,鸡和鸭子已经冻死了吧?快点儿把鸡窝和鸭圈的雪铲干净啊!”
爸爸说:“等一会儿,我先把院门口的雪清理一下,要不,人也出不去啊!”
弟弟喊道:“鸡都被冻死了!”
我喊道:“鸭子也被冻死了!”
爸爸把手里的铁锹插在雪上,两手叉腰,冲着我和弟弟笑。
我说:“爸,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它们都冻死了,所以你才不急的?”
爸爸笑着说:“我现在是想歇一下,我已经铲了一个小时的雪了。”说着,爸爸把棉帽子摘掉,他的头上马上像蒸馒头一样,冒着白白的热气。
妈妈透过屋里的窗户看见爸爸摘掉了棉帽子,就用手敲敲窗户玻璃,示意爸爸把棉帽子戴上,小心感冒了。
爸爸把帽子重新戴上,搓一搓手,戴上手套,拎着铁锹走到鸡窝和鸭圈的位置上,指着两个雪包问我们:“这是鸡窝,这是鸭圈吧?”
我说:“差不多,就是这儿。爸,快动手吧!”
爸爸说:“好,现在我就把冻死的鸡和冻死的鸭子扒出来!”
弟弟拽了一下我的胳膊,小声问我:“哥,鸡和鸭子都已经被冻死了吧?”
我说:“肯定死了。”
弟弟说:“我们明年就没鸡蛋吃也没有咸鸭蛋吃了!”
一说到没鸡蛋吃也没有咸鸭蛋吃了,我就用眼睛狠狠地盯着爸爸。他在铲鸡窝上的雪时,还在唱着刚才没唱完的歌。“鸡和鸭都冻死光了,还唱什么歌啊!”我在心里不由地埋怨他。
鸡窝的门露出来了,爸爸用铁锹又铲了两下,才把鸡窝门打开。我和弟弟都趴在雪上,伸长脖子朝鸡窝里看,看见鸡窝里的鸡咕咕叫着,探头探脑地望着我们。
爸爸又把鸭圈的门打开,鸭子们兴奋地嘎嘎叫起来,像是受到爸爸歌声的刺激,都在清理嗓子,准备合唱。
果然,一只鸭子唱,所有鸭子都跟着唱起来。爸爸说:“鸭子们合唱的曲目是——《好大的雪啊》!”
“它们没被冻死啊?”我惊叹一声。
弟弟说:“要是我,早被冻死了!”
爸爸说:“它们怎么会被冻死呢?雪落在鸡窝上、鸭圈上,就像是给鸡鸭们加了一床棉被,很暖和啊!”
“是这样啊!”我说,“它们喜欢雪?”
爸爸说:“它们跟人一样!”
这时,小狗大亮不知道从哪里拱出来,浑身上下都是雪,它扑到鸭圈跟前,冲着唱歌的鸭子叫起来。
爸爸说:“大亮不满鸭子的合唱,它想独唱呢!”
我看见小狗大亮在合唱的鸭子们中,显得势单力薄。但是,它一会儿卧在地上,盯着嘎嘎叫的鸭子们;一会儿从雪地上蹿起身来,冲着它们猛叫。
我喜欢小狗大亮的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