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挂在墙上的二胡掉下来,我不会知道那是二胡。它原本的颜色跟墙壁的颜色有区别,但被炉子的烟熏着,又落着灰尘,久而久之就跟墙壁一种颜色了。挂着它的钉子脱落了,它就掉下来了。
爸爸不在屋里,妈妈先把它捡了起来,靠着墙边立着。我过去摸了摸,上面油腻腻的,又脏又黏手。
我问妈妈:“这就是二胡?”
“二胡!”
“有什么用?”
“它是一种乐器。”
“能响吗?”
“当然能响,不响怎么叫二胡?”
“是你的还是爸爸的?”
“你爸爸的。”
“怎么没见我爸爸拉过?”
“我都没见你爸爸拉过。”
“不拉它,那它有什么用?还挂在墙上?”
“那是爸爸心爱的东西!”
我看了看立在墙边上的二胡,用脚踢了一下,它倒了。妈妈瞪我一眼,说:“给我立起来!”
见妈妈火了,我忙把二胡立在墙边上了。
弟弟看见了二胡上的弦,问妈妈:“能不能用剪子铰一根?我想用。”弟弟说弦很结实,比他见过的所有线绳都结实。
妈妈一听,马上说:“不行。”她很快放下手里的活,找了锤子,把钉子固定在墙上,把二胡挂上去了。
妈妈警告我们:“不许动它,不许剪上面的弦!”
弟弟还想争取一根弦,向妈妈央求道:“妈,我只要一根弦!”
“不行!”妈妈态度很坚决。
弟弟看了一眼高高悬在墙上的二胡,死了那份心。
有一天,小叔来我们家,他的棉鞋上的鞋带断了,找不到绳子代替,也看见了墙上的二胡,看见了二胡琴弦。他找了把剪刀,踮着脚,剪下两根弦,系在棉鞋上走了。
爸爸发现了,很生气,问:“是谁剪了二胡上的弦?”
妈妈就用眼睛看弟弟小舟。
弟弟说:“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剪二胡上的弦!”
妈妈说:“你跟我要过二胡弦的。”
“不是我剪的!”小舟急了。
我看看弟弟涨红的脸,对爸爸说:“不像小舟剪的!”
爸爸说:“不是小舟剪的,那就是你剪的了?”
我说:“我剪二胡上的弦又没用,我剪它做什么?”
爸爸说了一句话,让我们都觉得事情很严重。他点着我们的头说:“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想好了,就向我承认错误,主动承认!在晚饭之前!”
我没想,从家里一走出去,就把爸爸的话忘了。晚饭前,小叔来了,我低头一看,他的棉鞋上系着两根二胡弦!
弟弟也看见了。他边喊爸爸,边用手指着小叔的棉鞋。爸爸一看,上去就给了小叔一个耳光,把小叔打傻了,也把我们打愣了。
我只能说,二胡是爸爸的心爱之物。虽然它挂在墙上,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自从这件事情发生后,墙上的二胡,谁都不敢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