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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洋人的科学生兴趣

一场大病,孔祥熙被洋医生救治康复,使得孔祥熙对基督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执意进入基督教会开办的华美公堂的举动引起了孔氏家族内部的轩然大波。

帝国主义的侵略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扛着枪的军人打开了清政府的大门之后,紧接着进来的是拎着钱袋的商人和捧着《圣经》的传教士。鸦片战争以后,帝国主义列强通过《南京条约》、《北京条约》、《天津条约》等不平等条约,取得了在中国传教的权利。他们租田地,建教堂,办学校,进行疯狂的文化侵略,为其宰割中国服务。他们勾结地方官绅,无恶不作,但是他们却装着一副假惺惺的面孔。

1880年,美国俄亥俄州欧柏林大学的一些毕业生,成立了一个叫公理会的基督教团体。他们派出了一些教士到中国传教,称为“中华团”。1883年,“中华团”成员德富士、卫禄义、高雅格、贝如意、文阿德等人,先后到达山西。他们来到山西太谷后,选准了距太谷城约二十五公里的美庄村,开始了传教活动。

起初,他们的传教活动收效甚微。中国是一个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国家,各种思想根深蒂固,孔子的儒家正统思想统治着中国人。宗教方面,佛教的传人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道教的创立也有近两千年的历史,佛道两教统治着中国的宗教界。受正统思想束缚,而又生活在闭关锁国政策下的中国人,都有着“尊王攘夷”的观念。他们把外来的新事物通通斥为异端,把金发碧眼鹰鼻的洋人视为怪物,把他们的传教活动视为洪水猛兽。初来太谷的传教士们很难打开局面,他们走上街头,人们会像看珍稀动物似的围观,评头论足,甚至有人从背后指脊梁骨,扔石子瓦片。他们散发的传单、教义,人们把它用来包装东西,剪鞋样甚至擦屁股。他们的布道演讲,人们会起哄,嘲笑,像逗弄一个疯子。

直接的传教布道的路走不通,他们就针对当时中国贫穷落后的弱点,改变方式,从生活上入手,他们兴办慈善事业,办学校,设医院,修教堂,从生活上接触影响中国人,把他们的思想渗透给中国人。针对中国人贫穷的弱点,施以小恩小惠,往往一本万利,收效很大。免费就诊,免费给药治病,对穷得无法付诊金药费而又想活命的人来说,无异于给了一条天堂之路。免费读书,这对请不起塾师、世世代代从未识字的中国农民,又是有着何等的吸引力!这些小恩小惠,骗取了一些人的信任,使一些人逐渐出现了信仰的转移,开始抛开了孔圣人、如来佛、太上老君而相信了耶稣基督,相信了上帝,他们在精神上被帝国主义俘虏,成了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帮凶,达到了帝国主义精神侵略的目的。事实证明,精神侵略的效果远远超过了军事侵略和经济侵略。“一个传教士抵得上一营军队”,事实上,一个传教士不仅仅使一个营以上的人在他面前放下武器,甚至可以使他们为他卖命,成为他韵军队。“为传教事业花一镑,就能推销十镑的货物”,因为“投资传教事业,可以从商业中获得十倍的利润”。他们的小恩小惠,以极小的代价,获得百倍,千倍,乃至万倍的报酬,其原因是,“其秘密就在于它是宣扬善意,友谊的活动”,具有欺骗性和蒙蔽性,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孔家虽因商而富,但神龛子上供奉的既是家祖更是儒祖的孔夫子之位,而并不奉赵公明(财神)为尊,足见孔家是固守儒家教义的。孔家治病,非中医国药不治,认为儒、医相通,不可违背。

出巧的是孔祥熙10岁时,癞疮从头顶下延到了后颈,穿衣、卧床诸多不便。而且,癞疮被认为是贫贱小子的特有恶疾,礼义传家、书香门第的后人是桂花蔸子,怎可患此贱恙!孔祥熙以帽遮头,越遮越露馅,人见人厌。孔家到处延聘癞症专家、国药老手,什么外擦内服的国药都试用过了,就是不见效果。

万般无奈之下,孔繁慈终于背起儿子走进了教会的仁术医院。

仁术医院是公理会办的一个教会医院,位于太谷县城南街,跟学校、教堂、育婴堂等一样,教会医院也是教会的“慈善机构”中的一种,他的目的并非治病救人,而是以治病为手段,达到施惠、笼络的目的,最终为教会扩大影响,为传教服务。从这种意义上说,教会医院也是传教的工具和机构,正因为如此,虽然医院设备先进,技术现代化,仍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孔繁慈在万般无奈下才来教会,原本是因为他并不了解基督教。然而在太谷的基督教的传教士们,却大都知道中国的孔子——孔圣人,甚至了解孔圣人的后代孔繁慈。

当时大部分中国人都是尊孔信孔的,他们认为只有孔子是最正统的,只有用孔子的思想才能治理好国家,使国家逐渐富强起来。从客观上讲,这些人自觉不自觉地抵制了基督教的传人,使洋人的传教事业从一开始就举步维艰。现在,连孔圣人的后代都主动上门求医,对那些洋教士来说可谓“福从天降”,高兴得他们有些手足无措,直认为这是上帝的安排。传教士认为传教十个中国下层社会的贫民,顶不上传教一个有影响的上层社会分子。孔祥熙父子即是圣人之后,名门出身又知书达理。眼下小祥熙既是他们的病人,更是他们值得培养的一个对象。从这个中国少年身上或许能打开与中国上层社会联系的缺口,从而为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播开拓出一个崭新的天地。这应该是一个难得的宣传机会。立此存照,孔家父子本身就极具说服力。

出于这些目的,传教士对待孔祥熙格外地亲切和蔼,彬彬有礼。10岁的孔祥熙毕竟因为一直生活在封闭的环境里面显得有些“不开化”,刚刚接触这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传教士兼医生时,难免有些局促不安。一位洋医生高雅格大夫给孔祥熙做了初步诊断和处置后,告诉孔繁慈保证为他的儿子精心治病,而且表示几天就能治好。为了让孔祥熙更好地配合医治以便好得更快些,洋医生还要求他住院治疗。但小祥熙怎么也不肯答应。洋医生恐怕由此闹僵甚至吓跑这父子二人,只好作罢。他们最后决定,孔祥熙每天上午到医院门诊。于是,孔祥熙的病情很快便得以控制。

仁术医院开设在太谷县城南街,在当时是一座设备较为先进的现代医院。由于中国人吃惯了膏散丸丹,不相信西医西药,所以生意一直很冷清。当时人们还不了解,西医西药是很先进的一种治疗方法,对某些疾病尤其像孔祥熙这种生疮的病,医治起来要见长于我们的传统中医。

这天晚上,在仁术医院的办公室里,太谷教会中的几个主要人物都来了。他们对孔祥熙就诊一件事,作了专门的研究。

高雅格大夫先介绍了孔祥熙来就诊的情况和他的病情。

“孔氏既然来了,我们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把他征服,使他对我们有好感,最终加入我们教会,信仰我们的上帝。”主持人卫禄义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孔氏世家在中国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贵族世家。他们的历史比我们基督教的历史还早五百多年。如果征服他们,那将是我们最伟大的胜利!”最先接触孔氏的高雅格大夫说到这里,有几分激动,也有几分得意。

“孔子的思想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孔子的思想是中国人认为最正统的思想,认为它可以安邦定国,在中国根深蒂固。中国人都崇拜孔子,这也是我们辛辛苦苦传教却收效甚微的主要原因。”另一个自称“中国通”的传教士的发言一针见血。

“如果征服了孔氏父子,胜于征服一万名普通的中国人;那将是我们教会在中国取得的最伟大的胜利!届时,中国人会说:‘大家瞧瞧,孔子的第七十五代孙都信基督教了,我们还信什么孔夫子!’所以,无论用多大的代价,都要征服孔氏父子!”卫禄义作出了决定。

最后,他们通过讨论认为:目前,孔氏父子对他们还不够信任,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求得孔氏父子的信任,就是说,先要治好孔祥熙的病,让孔氏父子体验教会的能力。但又不能操之过急,必须把治病的时间尽可能地拖长一些,以增加孔氏与教会的接触时间。最好能说服孔祥熙住院,让他进入教会的包围圈。

孔祥熙每天一趟门诊,一连去了两个星期。实际上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传教士为了多接触孔祥熙而有意拖延了,病情大大好转,溃烂的疮口不仅已经被止住而且四周开始长出嫩肉。随着病情的好转,孔祥熙的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和洋大夫接触时,他话也多了,脸上也有了笑容。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高雅格大夫婉转地问孔祥熙:“你可不可以到我们医院住几天?这样,你的病会好得更快。”

孔祥熙想了一会儿,想到每天从家到医院足有6华里,实在不方便,赶上刮风下雨,更是对病情好转一点益处没有,甚至还可能会出现反复。再说仁术医院的免费治疗和热心周到的服务,都使孔祥熙的内心深处发生了“质”的变化,他慢慢地已不再畏惧洋人了,而且愿意多和他们亲近亲近,多聊几句天。

在盛情难却的情况下,孔祥熙点头答应了。

孔祥熙在仁术医院住院期间,教会方面在他身上可谓煞费苦心。医院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医生、护士、传教士和有关人员都争先恐后地抢着为这个中国男孩做这做那,忙个不停。特别是专门护理孔祥熙的那位看上去恬静文雅的女护士,对孔祥熙更是格外热心,百依百顺。这位西方式的美人儿不仅打针换药时动作轻柔,面带微笑,而且只要有空就拉着孔祥熙的小手,给他讲圣经故事和童话故事。虽然10岁的孔祥熙这时还难以理解基督教义中博大精深的真谛,但基督教中的一些人物和故事,如耶和华,耶稣以及安息日、十字架等已深深印入了孔祥熙的脑海之中。在外国医生、护士的精心治疗和苦心照料下,入院一周以后,孔祥熙的病果然痊愈了,疮口也平复如常。孔祥熙高高兴兴地回到了父亲孔繁慈的身边。

仁术医院不仅治好了孔祥熙的病,高雅格大夫还给了孔繁慈戒烟药,使他多年的恶习终得改正。“来而不往非礼也”崇尚儒学的孔繁慈当然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孔氏父子双双得利,可谓双喜临门。孔家不仅按照中国的习俗一敲锣打鼓,放鞭炮,献“华佗再世”的锦旗谢医,孔繁慈还东挪西借,给高雅格大夫送来一份厚礼。但是,孔氏父子的礼,他怎么会收呢?孔繁慈执意要送,近乎哀求了。

“高雅格大夫,救犬子之大恩,不敢言报,区区薄礼,尚望笑纳。”

“孔先生,仅为举手之劳而已,何必多礼。”

“大恩不言谢,仅表寸心而已。”

“何必谢呢?我身为神父,奉上帝旨意,救人于苦难,此乃我辈天职。”“奉上帝旨意?”“是的。如果要谢,您就谢谢上帝吧。”“谢上帝?”“是的,我们是为上帝向你们传播福音的。是上帝救了您的儿子。”

从此,孔氏父子不只是欠高雅格大夫的情,欠仁术医院的情,也欠了上帝的情。后来,孔氏父子与教会的交往就密切得多了。高雅格大夫经常给他们父子二人“检查身体”,同时也宣传一些基督教的知识。他们还邀请孔祥熙参加一些宗教活动,如郊游、参观教堂、观看宗教仪式、听唱赞美诗、听布道演讲等。孔祥熙逐渐地对儒家文化以外的新知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到十岁的孔祥熙,对洋人的科学技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他朦朦胧胧地觉得,父亲让他背的四书五经,远远不如洋人学校里教的东西有用。况且,洋人办的学校不收学费。到洋人办的学校读书,还可以给家里节约一笔学费。因此,当孔祥熙听说华美公学要招收新生,便向父亲提出要到华美公学读书。

为此孔氏家族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闹得整个太谷县里全城皆知。族里人认为,孔圣人的后代,进入洋人所办的学校,简直是不伦不类,败坏孔家的门风,不成体统!

于是,族中的长者专门质问做父亲的孔繁慈:

堂堂孔家玄圣的后裔,竟然降格以求洋毛鬼子,信奉洋教,这不仅仅是孔门的耻辱,而且更有失神明华胄的体面!小孩子不明事理,你怎么可以答应他的?

孔繁慈无可奈何,只好赔笑应道:“进洋人的学校,不一定就非信洋教不可。”

孔繁慈知书达理,又有着经商的经历,是一个开通豁达的人。并且对儿子更是娇宠万分,几乎是有求必应。因此,站在了孔祥熙一边,支持他去学洋学。

结果,事情闹僵了,守旧派眼看着孔繁慈父子屹然不为所动,而华美公学开课在即,孔祥熙的入学将成事实,在多方施力都不奏效后,于是请人出来折中,进行调解。

族中人提出的条件是:让孔祥熙当众答应“只在教会学堂读书,不许信奉洋教”。

谁知,小小的孔祥熙的个性相当倔强,在众目睽睽之下,族中长老一问再问,他硬是紧闭双唇,不肯开口,几乎闹成僵局。幸亏,调解的人出面排解说:“他并没有申辩么,那当然就表示他是接受了”。

这样,孔祥熙父子才如愿以偿了。

华美公学的教员除了一位教授四书五经的先生是中国人外,其余教师都是由美国传教士担任。最初的课程仿效国外,设有天文、地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和《圣经》摘要,一年后,又增加了哲学等课程。此外,每天早晨要做一次礼拜,每周,有一次祈祷讲经会。

每周一次的祈祷讲经会,是孔祥熙最感兴趣的,也是他最可引为自豪的一门课,这门课程有别于中国学塾里那种只许老师讲、不许学生言的规矩。每当师授课完毕,余下的时间里,学生可以自由发言。

由于自幼饱读孔儒诗书,加上受到父亲自由思想的熏陶,孔祥熙对事物有着自己的见解和基本立场,他接受基督教义的灌输,绝不是盲从,也绝不随声附和,自由发言给了他一个畅所欲言的极好机会。

他经常提出各种疑问,而且往往语惊四座,使他在同学中间,出尽了风头。

有一次,当主教讲述上帝创造万物。而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操诸上帝之手的教理时,孔祥熙在请准发言后,以辩难的态度问道:

“老师传授我们科学学说时,说一切风云雷雨都是自然现象,这话对吗?”讲经的老师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对的。”

孔祥熙则提高声音再问:

“既然风云雷雨都是自然现象,为什么老师您又说,世界一切事物都操诸上帝之手呢?”

当时,在座的中西教员,以及全体学生,都为之惊讶,讲经的老师本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这时却变得无言以对,难以自圆其说了。

尽管如此,在华美公学读书的5年中,由于孔祥熙的天资好,功底厚,聪颖灵敏,并且,他的父亲孔繁慈不顾族人的反对,毅然进入这所学校,使洋教士们大为震动,他们认为这种举动是基督教会施教于中国人的一大胜利,因此,对他优待有加。

一八九五年,十五岁的孔祥熙以优异的成绩结束了在华美公学毕业,在美国传教人员魏禄义的推荐下,他继续升入潞河书院读书。孔在校学习勤奋,由于国学根底较好,在随同教士到校外讲道时,能把儒家思想和基督教义结合起来以增强宣讲效果,因而受到书院的重视。潞河的女传教士麦美德对孔尤为关注,引导他受洗礼成为基督教徒。

孔祥熙自从加入基督教会那一天起,就把自己押在了上帝那一方,有时甚至忘了自己是一个中国人。

洋教士们在孔祥熙身上所花的小小施舍,几十年后何止于万倍地获得了报酬。孔祥熙把搜刮中国人民血汗达三十二亿美元之多,把它送入了美国,当然,这是后话。 korZKIzmATgtE0v3Z7Vb1Jhpq+NtAmWbIZ8kdt5q4IhkDacXbS4522mE/ClsPL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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