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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再复:中国贵族精神的命运

刘再复,1941年生于福建,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文学评论》主编,1989年辞职赴美。在芝加哥大学、斯德哥尔摩大学、科罗拉多大学担任客座教授和访问学者。著有《性格组合论》《鲁迅美学思想论稿》《文学的反思》《传统与中国人》《放逐诸神》《告别革命》(与李泽厚合著)等,散文集有《读沧海》《寻找的悲歌》《人论二十五种》《漂流手记》等。作品被译成英、日、德、法等多种文字。

贵族精神的对立项不是平民文学、平民精神,而是奴才精神、流氓精神、痞子精神。

先是辛亥革命把“贵”扫掉了,1949年以后又把“富”扫掉了,最后文化大革命把“闲”也扫掉了。富贵闲人现在没有了。

贵族精神的缺失造成我们“象牙之塔”的瓦解和逍遥精神的消失,造成我们社会生活习俗、语言以及审美趣味的粗鄙化,造成我们富了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鲁湘:在西方文明的发展中,贵族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贵族不仅意味着一种地位,一种头衔,也意味着社会的行为准则和价值标准,意味着一种我们称之为“贵族精神”的东西。

中国是否也存在着贵族精神?如果有,它在中国的历史和文化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它的兴盛和缺失又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在当代社会,我们应该如何诠释它?有关这些问题,请文化学者刘再复先生为我们作答。

刘先生,我知道您1989年出国以后,就一直在世界各地进行文化漫游,您有多长时间没回北京了?

刘再复:整整十九年了。

王鲁湘: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再回来是什么感受?

刘再复:这次借着凤凰的翅膀能够回来,看到北京的变化真大。像我以前住的建国门外,现在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了,认不得了。

王鲁湘:包括社科院那座您很熟悉的大楼,外表也完全变了。

刘再复:对,完全变了。

王鲁湘:有人说,一个人离家远游,最终目的其实是为了回家,为了感受家里的亲切,为了更深刻地认识自己的家园。您这么多年一直游历欧美,在海外进行文化思考,现在回过头来看自己的家园,会有什么样新的感悟?

刘再复:我过去读《荷马史诗》,把《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读成人生的两个基本模式:《伊利亚特》是出征,《奥德赛》是回归。对于中国,我觉得处在中国看,可能看不太清楚;反而从国外回来再看,会感到今天的中国非常有活力。

王鲁湘:您对贵族精神的思考,可能也是游历欧洲的过程中,反观自己家园时产生的一个灵感吧。

刘再复:有这方面原因。欧洲的贵族传统一直没有中断,虽然法国大革命打断了一下,但历史上形成的一些贵族精神至今还在延续。这对我很有启发,我想大国的崛起不只是物质和经济层面的问题,还是人文和精神层面的问题。我走了近三十个国家,视野打开了,再看我们的国家,会看得更清楚,也更低调。

我是研究新文学的,也研究文学理论。我对“五四”这样一个伟大的启蒙运动评价很高。我认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领袖是充满慈悲心的,他们对中国下层的劳苦大众非常关心,做了一件功不可没的大事——“文字奉还”,使文字不再被垄断在少数人手里,而是可以被多数人掌握。在“五四”以前,文和言是分开的;新文化运动把文和言统一起来,提倡用白话来写文章,这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文字奉还”工程。 w5/BS4i64ZwWRPZOgRUmDZs8FXi4jX/r0O3KeH/bWdno2Lv8W4RaklLFNkyXuMg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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