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常被称为“侃爷”。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北京人能侃。凡是和北京人打过交道的人都对他们有深刻的印象,太能侃了。在北京街上打辆出租车,司机师傅能天南海北、经济、政治、民生的跟你说上半天,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听着十分有意思,绝不输给台上那些说评书的。你是外地人也没关系,北京人从小就见惯了外地人,一点都不生疏,如果你听着他们天南海北的讲时,还能在旁边附和几句,捧捧场,他们就讲得更带劲了。
北京人似乎对自己的语言非常喜欢,一口干净利落的京片子,足以让北京人因此而特别钟情于“侃”,这和清朝几百年的统治是分不开的。在它统治中国的那几百年里,他们的旗人文化、宫廷文化对于北京文化的形成也有着巨大的作用,旗人非常喜欢说俏皮话,这些八旗子弟们有事没事儿就琢磨着怎么能把话说得更有意思,那时的北京人也受到旗人的影响,把这种说话的习惯继承了下来。不光语言习惯,连这股京味儿也是受了他们的影响。说起京味儿,除了里边带儿话音的词特别多,其它的,你可能就不了解了。其实这种看法是对北京话的误解。与其他地区的方言比起来,北京话可说是其中的佼佼者,内涵丰富、生动、形象,语言幽默诙谐,这些都是其他方言所不能比拟的。作为几朝古都,北京话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宫廷语言和市井语言的影响,他们自身的雅致和俗气融和在了北京话中。比如,清朝时的太监引入宫伺候皇帝时,经常听皇帝说“待见”(喜欢之意)这个词,在妓院经常听到“来劲”一词,在今天是不分三六九等,谁都能用了。
北京话融合了北方各个民族的特性之合而成,从契丹建立的辽国到满清的几百年统治,北京的语言一直受到少数民族的影响,使得北京话复杂而丰富。清朝时又在原有的基础上使北京话更富现代感,为北京话注入了新的活力。
北京话非常耐人寻味,而且生动、形象。例如北京人把买方和卖方讲价说成是“打价”,让人感觉非常生动,好像是赋予了词语生命一样。把卖家骗买家称为“宰人”或“坑人”,管盯着叫“贼着”,把办事不认真叫做“不着调”,就是讽刺那些办事不成的人,连调门都找不到。把天刚一黑叫“擦黑”,意思就是说这天和黑刚擦个边。把白费事叫“瞎掰”,把别扭叫“窝心”,把顺便叫“捎带手儿”……就连北京人吵架骂人都显得特别省事,一句“姥姥的”就都解决了。
不过一些北京话年代久远,现代人已经不常说了,像小时候还常说的管寻找叫“淘换”,管乱踩叫“霸乍”等等。那些地道的北京话如:假招子、猫腻、巴结、套近乎、找茬儿、倒腾等等这些词语现在已经被各地人用上了。还有一些外地人很少用到的北京话,如:二百五、二五眼、敢情、皮实、少兴、数落、压根儿、眼里见儿、撒鸭子、神聊等等,这些一听就是北京话,说来就是北京味儿特别浓。
所以,北京人爱“侃”,和他们对自己这口京腔儿的喜爱是分不开的,“侃”是不管以前的王公贵族还是现在的市井小民,都非常喜好的一种特有的休闲方式,以至于“侃”这种行为成了北京人的特殊标记,就像提着笼子溜鸟的北京人一样。
语言对于文化感情的维系比任何一种因素都更为持久,北京话就是北京文化,北京文化呈现出来的也是北京人的生活和性格。林语堂曾经这样说过,北京的男女老少说话的声调上就能听出那种平静和安闲,这说明北京人文化和生活的舒适和愉快。
北京人醉心于“侃”,注重的不是侃的内容,而是怎么去侃,怎么把一件平凡的小事说的有意思,他们是为了侃而侃,对事情本身的意义并无多大追求。所以正宗的京味中剩余信息不少,所以外地人总会觉得北京人废话太多。其实在美学意义上,这种以语言作为艺术活动的行为,反而为生活培养了更多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