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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请一定要当我的好朋友

柔道馆里,二年A班的同学们围绕着正中间的场地席地而坐。柔道教练认真向她们讲解这堂课的动作要点,说话的时候,他胸口的肌肉偶尔会跳动一下,还有那两根树干粗的手臂,看得大家哑口无言。

……这个肌肉男老师,真恐怖——

“那么,接下来,有劳哪位同学上来和我比教一下,以作示范。”

哇……

大家都赶紧低下头,把屁股悄悄往后挪。

这种有生命危险的事情,谁会去做呀?

只有一个还糊里糊涂的家伙虽然纹丝不动,但是在大家的撤退浪潮中,她的位置已经凸现出来了。

……可怜,看起来米落柔就像是自告奋勇站出来送死似的。在这件事情上,其他同学已经有了某种默契,所以,才没有人用话语或者动作提醒她:嘿,快逃!

“很好……蓝晴海同学,没想到你勇气可嘉嘛。”

柔道教练对她说。

“啊~我?!”

米落柔大吃一惊,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发呆。

不得已,她站了起来,双脚好象有点发软。

“听说你在欧洲柔道锦标赛上得过冠军,我早就想领教领教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曾经有机会去参加奥林匹克奥运会的!”

说话底气不足的柔道教练,摆开阵势,弓着身,双手伸展在半空中,两眼直盯着米落柔。就这副奇怪的姿势,围着米落柔转,准备在她松懈时飞身扑上来。

这样我会死掉的!

“……等等……哎呀!好疼……”

米落柔先发制人,捂着肚子喊疼起来,“老师……我先去厕所……等我一分钟……我马上回来!”

她逃跑的样子却一点也不看出像个肚子疼的病人。

一分钟后……

馆门忽然被一脚踢开,刚才跑出去的蓝晴海不知为何,戴着蒙面超人的面具,重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同学们心想:这家伙,以为在拍超人电视剧呀!

被蓝晴海新形象弄糊涂的柔道教练也张着嘴巴,仿佛在抗议「这么说,我是怪兽的角色啊!」

“喔呀!”

柔道教练挥舞着拳头扑了过来。

原本以为是一场龙争虎斗,结果……好象慢动作一样,同学们看得清清楚楚……柔道教练被蓝晴海抓住衣领口,一个过肩,狠狠地摔倒在地。晕掉了……

哇啊!

带着超人面具的蓝晴海,在同学们的惊叹目光中,离开柔道馆,溜进走廊尽头的男生厕所。

“怎么样?”

米落柔从厕所门探出头问。

“OK。”

摘下超人面具的单子辉向她作出胜利的手势。刚才的那一幕,自然又是单子辉这个替身做出来的。

坐在教室里装作专心做笔记的林若泉,耳边仔细偷听着班上同学们打听回来的新闻:蓝晴海继游泳,马拉松打破学校纪录后,刚刚把「奥林匹克后补选手」柔道教练也给打败了。

哇……尽管心里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觉得,蓝晴海这家伙真的挺厉害。虽然他林若泉也曾经把那个自诩不凡的柔道教练打败过,但是,蓝晴海打破的游泳和马拉松纪录恰恰是他之前所保持的。

除了佩服以外,林若泉对蓝晴海的敌意也随之而生。三好生的世界,绝对比那些没有学习压力的落后生要复杂得多,表面大家是同学关系,甚至可能是朋友,但暗地里,谁都把对方当作敌人。更何况,林若泉本来就讨厌有钱人。

一周后的文化节,米落柔在台上为全校师生演奏了一首小提琴名曲……他在乐器方面也有如此高的造诣啊。

这些心里感叹的观众,如果知道演奏的人其实是帐幕后面的单子辉,不知将作何感想。

节目后,米落柔在校园里逮着了林若泉。

两人站在花坛边,空气中被浸湿般的淡香。

“喂,林若泉,按照与你的约定,我哪样都拿了第一啊。”

米落柔对他说,嘴角欢悦地倾斜。

……难道这家伙真的只是为了跟我做朋友?林若泉心想,不可能吧。

“喂,怎么样……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吗?”

“还不是呢。”

林若泉挑了挑眉头,用手指着贴左边墙上的一张海报。“那个比赛你还没有参加咧。”

海报上写着「校园青春歌唱电视大赛」。

“只要赢下这个比赛,我就能和你做好朋友了吧?”

“呃。”

说完,林若泉心中惴惴。蓝晴海不会真的能赢吧。

米落柔把单子辉拉到了屋顶上。

这是个宁静而茶色的午后。

“拜托……这种歌唱比赛我是绝对不会去参加的了。”

单子辉看着米落柔刚塞到他手里的宣传单,脸上有些痛苦得扭曲的表情。屋顶时常的大风把纸单吹得哗啦哗啦地响。

“为什么?放心,只要到时候戴上个白马王子的面具,别人就认不出你的。”

然而,完全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单子辉看了看米落柔,还是摇着头说:“不行,我还是不能参加。”

“为什么呀……”

米落柔还没说完话,单子辉已经快步走向楼梯口,咯噔咯噔地跑下了屋顶。

什么嘛?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眼看就要和林若泉做成朋友了,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弃?

不管三七二十一,放学后,米落柔硬把单子辉拉到了卡拉OK房。

“如果不答应我,我就不放你出去。”

她用瘦小的身躯死顶着门口。

“不是这个问题啦……唉……你真的要我上台唱歌?”

“嗯。”

“不后悔?”

“嗯!”

单子辉无可奈何地耸耸两肩,讪笑一下,然后走到点唱机前,拿起话筒,点了一首流行歌曲。当音乐旋律缓慢流动时,他向她望过来,小心地询问道:“那我可唱了喔~”

唱吧!米落柔用力地点点头。

“~咿呀!~咿~!呀!~喔!”

哇……什么嗓子呀这是?

“不要唱了!”

米落柔终于捂着耳朵大声地制止他。

瞬间,震耳欲聋的浑浊的房间又平静下来。

妈呀!这种嗓子比商场大减价叫卖的声音还要难听……怪不得单子辉打死也不肯上台唱歌呢。

原来天才也是有弱点的啊。

无奈之下,米落柔只好去找柯小加。

“喂,小加,和我一起搭档参加歌唱比赛吧?”

“什么?歌唱比赛!”

柯小加好象被这个建议吓了一跳似的叫道。旁边的同学们看了过来。她有点难为情地别过脸,放低声音说:

“蓝晴海,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从来没有试过上台唱歌呀。”

“是吗?其实我也没试过,心里有点害怕呢。”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参加了呀。”

柯小加刚想跑掉,却被米落柔扯住了衣袖。

“不行呀。这个比赛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参加,还得拿下冠军才行。”

“还要冠军?”

柯小加一脸怀疑地对她猛摆手。

“不行的,不行的。只要欧雅诗参赛,根本轮不到我们拿冠军。”

“欧雅诗?谁呀?”

米落柔对这个陌生的人名歪了歪头问她。

原来这个欧雅诗是二年E班的班花,从4岁起就参加各种歌唱比赛,据闻已和一家唱片公司签约,每天都要接受三个小时的歌唱训练,还准备出个人专辑什么的。

“欧雅诗从来没有输过歌唱比赛,一次也没有。”

柯小加危言耸听地跟米落柔说,然后,眼光忽然凝住似的盯着米落柔的身后方。米落柔跟着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气质不凡的女生正好转入这边的走廊里,身后还跟着随从似的两个女生。

她们旁若无人地从米落柔和柯小加的中间穿过。

“喂,你就是唱歌很棒的欧雅诗吗?”

米落柔揣测着问。

“哦~是最近大出风头的蓝晴海。有什么事吗?”

欧雅诗回过身,摆出婀娜的姿势,不失高傲地微仰着头看她。

“听说你参加了这次的校园歌唱电视大赛?”

“是哦。”

“告诉你,我们也要参赛!”

米落柔一把搂住柯小加说。

“你,和柯小加?呵~呵~呵~(笑)柯小加,你也要参赛吗……别忘了,从小学起,你就一直不是我的对手呢。”

“雅诗,我没有说……参加呀……”

柯小加慌忙摆手道。

“也好。反正我太久没有对手了……我等着你们喔!”

说完,欧雅诗又带着笑声走开了。

等她的背影消失后,柯小加萎靡不振地叹了一口气。

“唉……这次我们肯定要出糗了。”

“别担心。我们一定会赢的。”

这么信心十足的蓝晴海,柯小加忍不住苦起脸来。

真的会赢吗?

也许吧,毕竟他是个天才呀。

蓝宅里,一个黄毛蓝眼睛的外国人不满地走来走去。这位蓝世伦在外国留学的好朋友,维也纳音乐大学的高材生,杰克,终于生气地大拍一下桌子。

“What’s wrong?不是告诉你们得这么唱吗?Now,听我唱~啊~啊~啊——”

……

“蓝晴海少爷,你唱一次给我听。”

“柯小加,到你唱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特训,杰克老师终于没有发脾气。

此时,离电视大赛还有三天。为了给蓝晴海加油助威,梅管家组织了声势浩大的后援团。只要走在街上,随处可见蓝晴海的巨型广告牌。只要打开电视机,即使你在深山森林里,都会听到「请支持蓝晴海!」的宣传语。

本来只是一次普通的小地区电视大赛,没想到现在已经演变成全国的歌唱盛事,报名的人数在短短几天内骤增,而且评判都换成了超级偶像歌手以及世界级的音乐大师。

“没关系吧?这么多人参加,恐怕你赢不了呢。”

「黑暗胡大」的小房间里,单子辉对米落柔说。实际上,米落柔也有点担心。她想不到会突然冒出这么多选手来。

本来一个欧雅诗就够她头疼的了。

“别~担~心。”胡大大婶冷不防揭开帐帘,插进话说“我刚帮你占卜了一卦,这次比赛,你的运气指标超旺~”

“真的?”

这样就安心了。呼——

星期六的鸟巢运动场,坐满了手挥荧光棒的观众。电视歌唱比赛就是在这里举行。原本只是计划在电视台里简单地进行比赛,现在却能在这个容纳八万观众的体育场举办,不用说也知道是蓝家免费提供的。

比自己号码排得很前的选手在台上卖力地唱着,米落柔和柯小加猫着身从后台的帐幕间探出头。哇……好多人。看台上人山人海,像风吹动中的森林,重重的黑影。米落柔感觉到柯小加的脚在发抖……喔不,她的脚也在发抖。

“蓝晴海,我害怕——”

“拜托,别怕~”

耶稣快来打救我们啊,阿门……

一个个选手上去,又下来。渐渐地,米落柔她们的号码已经迫在眼前了。

“哎呀!”

柯小加发现什么似的叫起来,焦急如焚地看着她。

“糟糕了!我放在椅子边那个装高跟鞋的袋子不见了。”

“啊……快找找!”

两人低头弯腰找了一遍,完全没发现那个袋子的踪影。米落柔无奈地对柯小加耸耸双肩,安慰她道:

“算了吧,就穿这样的鞋子也没关系。”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穿高跟鞋!”

她固执地说。

“不穿高跟鞋,我心里会不安的。”

真是个高跟鞋患者!米落柔想了想,赶紧拨通梅管家的电话。

“……五分钟之内,必须把所有款式以及型号的高跟鞋送到会场来!”

果然,三分钟后,一辆大货车停在会场外面。

一群工作人员在选手们好奇的目光中,必恭必敬地把一双双精致的高跟鞋摆在了柯小加的面前。

看着这么多的高跟鞋,柯小加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

就在这时,刚好排在她们前面的欧雅诗领着两个随从女生走了过来。

“怎么?怕了……呵呵。(笑)……没种就别来参加比赛呀。”

“什么?谁没种了?”

一团火立刻自米落柔的心底迸地窜燃起来。什么恐惧,信心不足,一下子被烧得灰飞烟灭。

“还有你呀。”说话带刺的欧雅诗把鄙夷的目光转到了柯小加的身上,“长得这么矮还想参加比赛,穿什么高跟鞋嘛,不怕被人笑啊?呵~呵~你们输定了!”

“啊~谁……谁矮了!”

被刺中要害的柯小加半吼地瞪着她。主持人叫到她的号码,欧雅诗得意十足地从后台走了上去。

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我们一定要打败她!此时,两个人的脑子里被相同的念头鞭策着。无形中,超越自身的潜力不知不觉地释放出来了。

“啊!蓝晴海哥哥上电视了。”

米落柔家的小公寓里,米乐优惊喜地指着电视上直播的歌唱大赛叫道。电视里的一高一矮搭档,正在忘乎所以地表演着。

米落柔的妈妈也走过来凑热闹。

“……奇怪……这男的长得跟米落柔那死丫头有点像呢。啊!这首歌不是米落柔经常在浴室里唱的那首……说起来,那死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

拜托!你们家的「死丫头」正在电视上啦!

最紧张的时刻到了!米落柔屏住呼吸,捂着激动得几近跳出胸腔的心脏。咚~咚~咚。好紧张——

主持人从评判席那里拿到结果,开始从第三名念起来。得第三名的一个帅哥意气风发地跑上台。接着是,“第二名,下北高中的……欧雅诗同学!”

听到这个结果,欧雅诗老大不高兴。平生第一次没有拿到歌唱冠军的她,黑着脸走了上去。

然后,“今晚比赛的冠军得主是,(咚!咚!咚!)下北高中的蓝晴海和柯小加组合!”

耶!万岁……

走上去领奖的米落柔故意看了看旁边一脸郁闷的欧雅诗。“呵~呵~”她故意模仿欧雅诗得意的笑声,气得欧雅诗恼羞成怒,暗中一脚踩在她的脚尖上。

呜!好疼……

不过,心里还是非常痛快!活了这么多年,别说冠军,连冠军的尾巴也摸不着的她,居然能在这么多人参加的比赛胜出,而且完全是靠自己的实力。

所以,米落柔的心里高兴得几乎哭出来了。

“喂,林若泉,我连最后的一个冠军也拿到了耶。”

对于从刚才起就一直炫耀自己的米落柔,林若泉心里觉得好烦。就一个歌唱比赛的冠军,用得着整天在我耳边唠叨吗?但就米落柔而言,当然想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展示给喜欢的人,尽管这么做的确很罗嗦。

“我们可以做朋友了吧?”

这家伙果然还记着那个约定。林若泉用鼻子哼了哼,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好的,知道了……就做朋友吧。”

居然要跟这种人做朋友。唉~

“真的?我们是朋友了?”

倏地被兴奋的她抓住手,林若泉大吓一跳。

“别抓住我的手呀。”

“啊,对不起……对了,林若泉……不,都是朋友了,应该叫若泉才合适……若泉,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朋友了嘛。”

“唔……十二月五号啦!”

“啊,还有很久呢……那么,喜欢的颜色呢?”

“我为什么……”

“朋友了嘛。”

“……白色啦!”

“喜欢的事物?”

“……西瓜。”

哪有这样的朋友!林若泉心想,早知道就不跟蓝晴海打赌了。好后悔——

如此这般,我们林若泉就陷入了「朋友了嘛」的悲惨命运中。和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做朋友,已经够勉强的了,况且,他逐渐发现,蓝晴海这个人呐,好象是个……

“喂,林若泉,你的好朋友又来了!”

帮忙传话的男生怪声怪调地说,班上的同学都偷偷掩着嘴巴不出声地笑。他们深明一个道理:当面取笑别人实在是罪过……不过,真的好想笑!林若泉黑着脸,在同学们的揶揄目光中,慌忙跑出去。

“你又来干什么?”

“我给你带了便当喔!一起吃吧!”

“拜托!谁要你带便当了?”

“朋友了嘛!”

“……反正我不饿。你赶快走啦!”

“那好吧~”

呼~看着米落柔失望地离开,林若泉才松一口气,转过身,发现自己已经成了班上目光的焦点。每个人都是一副忍俊不笑的样子。擅长搞笑的两个男生,干脆当场演起了郎情妾意的一幕:

“啊嗯~小泉,尝尝我做的爱心便当。”

“不要~不要~小海,我要你喂我!”

哈哈!大伙儿再也顾不得林若泉的颜面,大声地笑在了一起。这也难怪。蓝晴海的所作所为不得不让他们联想到这方面:原来蓝晴海喜欢男生啊!而且,似乎把目标对准了林若泉!

别……别开笑了!我才没有这种嗜好呢!

“你在干嘛?”

屋顶的花园里,单子辉走过来问。

“没什么。”

米落柔赶紧把她的情信放到身后。这是她昨天辛苦了一个晚上才写出来的情信。准备悄悄塞给林若泉,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嗯,看到这么浓情蜜意的情书,他一定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走了!”

没过一会儿,米落柔便迫不及待地向单子辉道别,不料神经大条的她却在离开时却把情信留在了椅子上。

这是什么?

单子辉打开看时吓了一跳。

啊……莫非,米落柔喜欢上了我?(笨蛋米落柔在信中忘了写上林若泉的名字,单子辉自然以为这信是米落柔故意留给他的。)怎么办啊……本来一身爆炸男造型的单子辉根本就没料到会有女生写情书给自己,因此烦恼不已。不得了!他心慌起来。别的女生当然不会喜欢爆炸男,但米落柔是清楚他的底细的。难道,她早就暗恋我了?

如此的想法,令他几乎窒息,被堵在胸腔里的呼吸剧烈地跳动,发出不宁的声响,思想跟屋顶上经过的风一样,来回地彷徨。

算了,还是当作没看见吧。

单子辉心慌意乱地想,把情信放回原处,带着狼狈的心情,一溜烟跑掉了。

尔后,柯小加来到了同样的地方。

和单子辉一样,她发现了那封信,并好奇地打开了。然后,她看到信的署名,露出了和单子辉一样惊讶的表情。

啊,这不是蓝晴海的情书?到底是写给谁的?

柯小加来回踱着碎步,忽然想到什么地叫出来:“该不会是写给我的吧!”

冷静!要冷静!然而今天炽热的阳光闷得她的心紊乱而焦躁。跟蓝晴海亲近的女生,只有我一个而已。不会错了!他喜欢的人是我!

早就铁定心不会喜欢身高超过165公分男生的柯小加,此时正烦恼在爱情与友情的左右两难中,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跟蓝晴海说清楚,我们就做不回好朋友了。

唉……烦死了!

“柯小加,你有没有看见一封信?”

这时,发现丢了情书的米落柔才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啊~没有!”

柯小加赶紧把信藏到身后。

“奇怪呢……究竟掉到哪里去了?”

米落柔低着头四周搜寻,柯小加悄悄地退到楼沿,把背后的信扔了下去。

~得救了!

轻轻的微风中,这封载着众多误会的情书缓缓地飘落,向着楼下三个迎面走过来的女生砸下去。

“哎呦……什么呀?这是。”

一个女生把信捡了起来……

“早上好!单子辉!”

清新的早晨,米落柔心情舒朗地向前面的单子辉打招呼。他回过头,立刻脸色大变,扶着他的爆炸头箭似的跑掉了。

“干嘛呀?没礼貌……啊,早上好,柯小加!”

又是一阵飞逝的大风!

米落柔望着柯小加那矮小急速的身影,疑惑地歪了下头。

这两个家伙,怎么回事?

刚走进走廊,正在公布栏前骚动的人群突然因为她的出现而短暂地平静下来,不少人的脸上挂着嘻嘻的笑容,然后大家又毫无顾忌地谈论起来。八卦这种事情,正是因为有越来越多人的参与,才不会显得不光彩,甚至,大家的声音高得几乎故意要让米落柔听得见。

“男主角出现了,还差女主角呢……”

“到底是谁这么幸运啊!能被蓝晴海看上……”

什么事呀?米落柔走近一看,失惊地低叫一声。

啊,原来我的情书在那里!

现在才发现她的情书是骚动源头,米落柔无奈地从那片唧唧喳喳的喧闹中走过。啊——我才不会与你们一般见识,因为都已经是高中生了。

经过公布栏,林若泉刚好从水龙头那边走来。

“林若泉……”

米落柔挥起的手没到半空,话声未落,他已经慌张地掉头消失在转角的楼梯口。

今天怎么了?大家都躲着我呀!

第一堂课后,公布栏前又挤满了人。因为这封情书,有人发起了一次投票运动。当然,是猜猜哪个才是蓝晴海的意中人。结果,每个班的班花都榜上有名。

第二堂课过后,暂时的投票结果显示,与蓝晴海如形随影的柯小加以压倒性的优势遥遥领先。而在林若泉所在的二年C班,这个投票结果有点不同:不少人把票投给了蓝晴海的「好朋友」,林若泉。

天啊!我不会真的被一个男生喜欢上吧?

惶惶不可终日的林若泉身边就像笼罩着冥顽的阴影,好颓废。他现在可被米落柔没头没脑弄丢的情书搞得焦头烂额。虽然跟自己表白的女生不在少数,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为情所困」!

而且,对方是男生耶!

就在这么一个骚动的早上,简老师宣布这个周末,是二年级春天旅行的日子。跟以往一样,每两个班编排在一起,为了增加互动,配对的学生必须是不同班的。这个学校的传统,让米落柔整个早上都抱着感激上帝的神情。因为二年A班的友谊班正是二年C班!

当然,另一边的那个人可能就会有恶魔正在身边的心情了。

开往大山郊外旅馆的大巴上,在国道上平稳地行驶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着树木与房屋的景致。巴士里很热闹,蓝世伦站在汽车前头,手拿着话筒,一边唱着歌,一边含情脉脉地向这些正处在青春期的女生亮出他招牌式的笑容。

不时响起的,是女生们被「电」到的尖叫声。

拜托!少臭美一会儿会死啊……米落柔不满地看着蓝世伦嘀咕道,然后,眼角悄悄地向右边延伸,余光爬到旁边的林若泉身上。他的面容在从窗户玻璃照射进来的淡薄阳光中,显得更加帅气。

他就坐在旁边耶!米落柔深深地吸一口混合着他的气息的空气,心里感动万分地想:我真是幸福啊——

这辆巴士,坐着二年A班和C班的四十多位学生,座位与旅馆房间的分配是一样的。就是说,现在米落柔和林若泉坐一起。到旅馆后,他们住的也是同一房间!

一想到这里,米落柔忍不住捂着嘴巴,嘻嘻地暗笑。其实在抽签的时候,她耍了个小手段。她威胁负责抽签的老师说:无论如何,我也要和林若泉一组!结果,不知使用了什么方法,大婶果然把她们分在了一组。

……这个家伙,在傻笑什么?林若泉厌恶地瞄了瞄旁边的米落柔。待会还要跟他同房间呀!一接触到米落柔射过来的暧昧目光,他全身发抖,心里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蓝晴海不会对我做出奇怪的事情吧……

到了旅馆后,大家各自进了房间。米落柔她们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阳台对着一片葱绿的竹林,房间如此静谧而幽雅,恐怕发生任何事情也难以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我先去洗个澡。”

把行李放好,闻得一身汗臭的林若泉对正趴在床铺上的米落柔说。

“好的。”

他的脚步声便渐渐消失在走廊里。房间实在太安静了,百般聊赖的刚开始只是用看「Fashion Go!」杂志打发时间的米落柔忽然冒出大胆而奇怪的想法:啊~趁着没人,我看看林若泉的行李里有什么东西。

嗯……除了书之外,只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啊,林若泉的底裤耶!春心荡漾的米落柔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男生的内衣,她的手微微颤抖地抚摸着那条棉质三角裤,感觉好象在做一件坏事似的,但心里好兴奋。呼~不行了!我是个坏女孩,愿主原谅我!

把底裤放回去才没几分钟,米落柔又按捺不住地拿起了林若泉的背心。至少,背心让她觉得不那么罪过。唔……有林若泉的汗味呢。她把背心捂在脸上,鼻孔尽情地吸收着林若泉的味道,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辞的快感中。

“你……你在干什么?”

刚好打开门看到如此一幕的林若泉,哆哆嗦嗦地说。毫无疑问了,这家伙是个同性恋!

意识到失礼的米落柔,也慌忙把背心还给他。

稍后,整理床铺时,已感到危险的林若泉把自己的床铺拉到了角落的位置,与米落柔的床铺隔得好远。

“警……警告你喔!晚上可不能突然靠过来!”

否则,他会被吓死!

第二天早上的活动安排,是到蝙蝠洞游玩。在这之前,得穿越一个阴森恐怖的森林。下北高中的学生们穿着整齐的校服,三五成群,沿着森林小径前进。森林终日遮天蔽日,阳光只在上空徘徊,森林里光线暗淡,突然在远处响起的乌鸦叫声也会把人吓一跳。

因为女生一般胆小的关系,学校特意把女生的一组和男生分在一起。加入米落柔他们的是两个样貌和身高都有点相象的女生。这两个人刚进森林就畏畏缩缩地躲在米落柔和林若泉的后面,不时用目光向四处张望,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从暗处突然冒出来一般。

“喂,你知道吗?这个森林当地人把它叫做自杀森林。”

“自杀森林?”

“嗯……因为每年都有许多人来这里自杀的缘故。”

“不会吧?”

“听说,曾经有人在晚上经过这里的时候,看见森林深处出现一个吊死女鬼呢~”

“~呀!”

不管这个传言是否属实,女生们总是对夸大其辞的恐怖故事没有办法。于是,两个女生,不……是三个女生,一起紧紧地抓住了唯一的男生林若泉。

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林若泉对米落柔的举止却有另一番想法。蓝晴海肯定是装害怕来亲近我……

来到蝙蝠洞后,洞里到处可见熟悉的面孔,刚才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大婶在洞口指导着学生们行走的路线,同时检查人数。等她在记名册上给自己的名字画勾后,学生们便可以自由活动,不必再配成一组。林若泉自然是恨不得离米落柔远远的,没想到她立刻跟了上来。

“你……你干嘛跟着我?”

“我们是朋友嘛。”

“……走开啦。”

“为什么?两个人好照应啊。”

照你个头!

林若泉闷声不吭,干脆脱离行走路线,朝那些又窄又险峻的洞口走去。

“你去哪边干什么?应该往这边走的……”

“要你管?不喜欢就别跟来。”

电筒光在渐深渐暗的洞穴里突显鲜明,什么声音都没有,除了自己大口呼吸和心跳声。跟在林若泉后面的米落柔不由得抓紧了他的衣角。早知道,她就不跟来了。

“别抓住我啦!”

林若泉回头大声地说,顿时,伏在洞壁上蝙蝠惊吓而起,向他们扑面飞来。两人一边挥舞双手阻挡着蝙蝠,一边向洞穴深处跑去。

哎呀……米落柔突然一脚踏空,赶紧抓住林若泉的手,结果,两个人都骨碌骨碌地滚了下去。

“这是哪里?”米落柔摸了摸被磨得很疼的屁股,站起来环顾四周。这看来是一条深沟。刚才他们躲避蝙蝠时不小心摔了下来。

“林若泉,你没事吧?”

“我的脚好象受伤了。”

“真的?”

米落柔把电筒光照住他的脚。嗯……是有点肿起来的样子。她伸手去摸一下,林若泉立刻痛得大叫:“啊……拜托!别乱动啦!”

“对不起……我们现在怎么办呀?”

“谁知道?就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救我们吧。”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米落柔开始感到脑子晕沉沉的,呼吸变得困难……好想睡觉。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并大力地用巴掌抽打自己的脸,片刻的疼痛让她没有沉睡过去。

“怎么会这样子呢?”

“嗯……可能……这里的地下有瓦斯……我们得减少呼吸,不然,氧气很快就会消耗完的。”林若泉有气没力地说,好象将要失去意识了,“你一个人……可以爬上去的……你先走吧……别管我……”

“不行,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别睡呀……”

米落柔用力摇他的身子,他疲惫地动了一下。为了不让他睡过去,她决定跟他说点有刺激的事情。“其实呀,我不是蓝晴海。我是个女生啦。之所以我会成为他,是因为那天在车站……”

滔滔不绝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道清楚,米落柔发觉氧气越来越少了,而救援似乎仍不见踪影……不能在这里等死。

“我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她勉强地支撑着站起来,向那块毛骨悚然的黑暗深处走去。一阵凉风从她面前穿过。“啊,这里有个洞口。”她兴奋地跑了回来。“林若泉,你还能走吗?”

没有声音回答,他早就昏迷过去了。

没办法了。米落柔只好把他背在背上……好重!她咬紧牙关,钻进了洞口。

经过一段漫长的摸索,一道光亮终于呈现眼前。蔚蓝色的天空在头上很遥远的地方,阳光从茂密的树叶间洒落下来,沉重的眼皮感觉很舒服。

现在是什么时候?第二天了吗?肚子好饿……

“啊!蓝晴海他们在这里!”

一个男生突然发现他们,大声地叫起来。正在四处寻找他们的老师和同学们赶了过来。

~呼!得救了!

在旅馆休息了一天,米落柔的头痛症减轻了许多。而因为他们的莽撞不得不改变行程,简老师生气地把她训了一顿。怎么能随便乱跑呢……不过,米落柔心里关心的倒是林若泉的事情。

幸好,他也没什么大碍。

啊……不得了!这时,米落柔才想起她在蝙蝠洞里已经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林若泉。糟糕,当时只是想着不让他睡过去……

“什么!你都告诉他了。”

被告之此事的单子辉讶异不已地盯着她。这个笨蛋,居然随随便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别人。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着,只好,我做回我的蓝晴海,你做回你的米落柔。”

呜!呜!怎么会这样?米落柔后悔不迭,她还没享受够有钱人的生活啊。

“不过,你还真令我刮目相看了呢。”

“什么?”

“你一个人把受伤的林若泉救了出来啊。真是勇敢啊!”

得知事情经过的单子辉,从心底感叹地说。

“也没什么了,这种小事。(暗喜)”

“经过这次的事情,林若泉可能会对你改观喔。”

“会吗?”

或许会也说不准……嗯,我是他的救命恩人耶。他感动之余,更可能会以身相许来报恩噢。不知怎么的,米落柔被以身相许这个词搞得好兴奋。

早上九点多,学校的巴士停在旅馆外的空地里,同学们都坐在不同的地方等候着集合的哨声。算不上忙碌的国道上,隔一段时间就有车辆疾驰而过。路边的一间24小时超市门前,脚上裹着绷带的林若泉正买了一罐可乐,坐在长椅上喝着。

那家伙又要过来了。林若泉看到米落柔远远走过来的身影,心里不安地想。

“嗨~”

“……”

“你的脚没事了吧?”

“都是托你的福呢。”

就是为了避开这家伙,他才会掉到深沟里的。

“不客气。”米落柔眨了眨笑眯眯的眼睛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没有。”

“没有?怎么会?”

即使不饱含热泪地说什么以身相许,至少也要说声谢谢吧。然而,林若泉却认为,他没有必要跟米落柔道谢,因为她正是造成他脚伤的罪魁祸首。

“你忘了?是我把你救出去的呀,在那个危急关头,我可没有扔下你一个人跑了。”

“骗人~”

“哪有?”

“怎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只记得是你害得我掉进了深沟。”

“啊~那么……之后的事情呢?”

“记不起来了。”

“这么说,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也记不起来了?”

“你跟我说了什么话?”

这个时候,米落柔的心情徘徊在矛盾的边缘。真实身份没有被揭穿,她还可以继续扮演蓝晴海,但是另一方面,她救他的事情也没有记住。别谈什么抱恩了,林若泉只认定是她连累了他。

“告诉你,我不想再和你做朋友了。”

篮球队的成员们在做跑篮的练习。林若泉的脚伤看起来痊愈了。他的视线好象向这边看过来,米落柔紧张地低下头,待她重新望过去时,林若泉只是在专心练习。

他说过不会跟自己做朋友了呀……

米落柔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放在膝盖上的便当盒。烤章鱼,腌萝卜,还有炸鸡翅膀,都是她专心为林若泉准备的。可是……都放凉了……

“啊~看起来很好吃的便当呀。”

蓝世伦总是突然出场的人物。

“喜欢就给你吃吧。”

把便当塞到蓝世伦的手里,米落柔无精打采地离开看台。走下楼梯时,柯小加突然跑了出来,站在她的面前,像个第一次偷东西的家庭主妇,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并且手指紧张地抠着衣角。

“天……蓝晴海,我……想跟你说呀,你其实是个很优秀的男生。”

“哦。”

米落柔耸拉着脑袋,继续向前走。她的身边散发着伤感的气息。

“你一定会遇到喜欢你的女孩,所以嘛……我呢,不是不喜欢蓝晴海你,只是……”

“啊!”

“什么?”

“这封情书怎么还贴在这里呀。”

走到公布栏的米落柔看了看那封展示了好些天的情书,走过去,一把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把它扔进废纸篓里。还有那张已经得出「柯小加是蓝的情人」结论的投票表格,她也顺手撕了下来。

“真无聊哪!这些人。说什么柯小加是我喜欢的人,胡说八道嘛……对了,柯小加你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没……没什么。”

原来都是误会啊。

“啊,原来是这样,那封情书你是写给林若泉的。”

当米落柔把情书的事情告诉单子辉后,他也恍然大悟地说,眼神里刹地掠过一丝模糊不清的光芒。 sr5sS8eIEZOvIDntO7yiISW6Uv4cPac1vAcQiTuEnnkKitxSWzI0NE9+8a2JyK7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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