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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北朝旧事

北朝包括了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等数个王朝,它结束了中原地区从八王之乱起将近一百五十年的混战局面,在经济、政治、军事上所进行的改革都深刻地影响了隋唐盛世。然而也许是承袭了被五胡十六国肆虐蹂躏的疆土,破败的山河和惊惧的臣民已经习惯了寡廉鲜耻的道德规范。北朝君臣的行径,比之南朝更加耸人听闻。

【立子杀母】

外戚者,皇亲国戚也。《汉书》上所说的:“夫女宠之兴,由至微而体尊,穷富贵而不以功。”就是指这一群体。他们因为家有好女而获得皇帝的宠信,权势地位得到了提高,财富也随之不断累积。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权力在他们手中发酵膨胀,终有一天会酿成皇帝的心腹大患,朱元璋就曾经总结过“帝王六大祸根”,即权臣、宦寺、后宫、外戚、方镇(藩镇)、诸侯。所以历史上的外戚,除了谋权篡位成功如隋文帝杨坚者,很少有善终。鉴于外戚之祸的屡见不鲜,英明神武又心有余悸的汉武帝吸取了祖先的教训,将对窦太后的痛恨转移到自己的宠妃钩弋夫人身上,开了一个一劳永逸的的先河——立子杀母。而将这一残忍的制度当做传统延续下来的,却是少数民族政权的北魏王朝。

北魏是由是由鲜卑族拓跋氏建立的封建王朝,这一民族的女性自我意识强烈,地位很高,而且多习武,这一点从著名的北朝民歌《木兰辞》中便可窥一二。北魏的开国之君拓跋珪早年十分英明,但三十岁之后却逐渐狂暴多疑。也许是因为他继位时的阴影,也许是他的多疑已经达到了精神疾病的状态,再加上对外戚隐患的担忧,道武帝拓跋珪于天赐四年定下了太子拓跋嗣,并赐死了其生母刘贵人。只因为恐惧外戚专权而将无罪的妃嫔赐死,哪怕每一位太子都因母亲的去世而哀痛不已,继位后他们依然坚定不移地延续着这一制度,前后共有八位帝母沦为牺牲品,直到北魏宣武帝时才被废止。

【禽兽王朝】

北齐是公认的禽兽王朝,和淫乱嗜杀的刘宋国君相比,北齐的君主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前后二十八年,一共六个皇帝,全部以暴政、凶狠、淫乱而著称。许多研究者甚至将北齐高氏当做精神病家族倾向的代表案例。

虽然北齐的开国皇帝是文宣帝高洋,但淫乱暴虐的“家族传统”却是从被追封为神武皇帝的高欢开始的。这位北魏权臣不仅先后纳取了尔朱荣之女(魏庄帝之皇后)、尔朱兆之女(建明帝之皇后)、郑大车(魏广平王妃)、冯氏(任城王妃)、李氏(城阳王妃)等多位贵妇,还曾将与小尔朱氏私通的弟弟高琛活活打死。

“上不正,下参差”,高洋的长子,追授文襄皇帝的高澄十五岁时就与高欢的爱妾郑氏(郑氏后与自己的亲子高润通奸)勾搭成奸,继位后更是肆无忌惮,勾引庶母,逼奸臣妻,令人发指。他的弟弟,北齐开国文宣帝高洋更是堪称暴君之最。他常常裸行于市,动辄杀人。曾强聚宗室贵妇,令左右奸之,自己一边欣赏一边杀人,宰相杨遵彦只好把死囚犯放出供他杀人取乐,称为“供御囚”。高洋非常宠爱一位歌妓出身的薛贵嫔,又跟她的姐姐私通。后来因一言不合将姐姐用刀锯死,又因为猜忌薛贵嫔与人私通而砍下了她的脑袋,肢解尸体,用腿骨做一个琵琶,一面弹一面唱:“佳人难再得。”见到的人无不毛骨悚然。他还把规劝他的两个弟弟关进铁笼里刺成肉酱,把北魏帝国元姓皇族,全部屠杀,婴儿们则抛到空中,用铁矛承接,一一刺穿,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北齐武成皇帝高湛逼奸高洋的皇后、自己的兄嫂李氏,当着李氏之面残杀了她的儿子高绍德,并剥光李氏的衣裳鞭挞出气。残杀宗室兄弟,毫无亲情可言,在母亲死后还饮酒作乐,不以为意。

北齐的最后一个皇帝高纬和他的弟弟高绰建“蝎盆”,将人丢进去看他疼痛翻滚,声音凄厉,并以此为乐。后来又迷上了乞讨,他在华林园设立了贫儿村,自己穿着乞丐服乞食。他宠爱冯小怜,在周武帝兵围晋州时还在与冯小怜在祁连池打猎,结果贻误了军机。致使北齐灭亡。

北齐高氏的暴虐,不仅仅是道德纲常的缺失,更是人性的泯灭,这也是他们给后世留下的最为深刻的印象。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事实上,高氏家族也有如兰陵王高长恭这样的名臣能将,但在这个集体疯狂的朝廷背景下,他们也很难活得长久,终究会死在同宗手下。

【太后之乱】

北朝有两个以淫乱著称的胡太后,一个是北魏宣武帝元恪的妃子、北魏孝明帝元诩的生母。《北史演义》称胡仙真,史书多称之灵太后。一个是北齐武成皇帝高湛的皇后,末代皇帝高纬的生母,历史上著名的妓女太后。

灵太后胡氏曾是尼姑,精通佛经义理,宣武帝元恪即位初年,她被宣召入宫讲道,后被宣武帝破例下诏封其为世妇,随侍左右,深得皇帝宠爱。延昌四年(515年),她所生之子元诩被立为皇太子,虽然按北魏祖制应该立子杀母,但是宣武帝不忍,于是废止。第二年,宣武帝去世,年仅6岁的元诩继位,是为孝明帝,胡充华以皇太后身份垂帘听政。成为太后的胡氏最初为政勤恳,但是很快就暴露了她奢靡淫乱的一面。她大兴土木,广建寺院,常常饮宴游乐,大肆赏赐财物,在她的带领下,北魏一时奢靡成风。此外她还与亲王私通,蓄养面首,对百姓狂征暴敛。孝明帝忍无可忍,于是密诏大将尔朱荣,率兵南下进兵洛阳,以胁迫胡太后交权。不料消息泄漏,胡太后竟与亲信将孝明帝毒死,并立年仅三岁的临洮王子元钊继位。尔朱荣趁机兴兵作乱,兵入洛阳,将胡太后和幼主皇帝沉入黄河溺死,又将文武大臣2000余人尽数杀死,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河阴之变”。不久之后,北魏王朝便分裂为东魏和西魏。

北齐武成皇帝高湛的皇后胡氏出身望族,进入高家初时并没有什么不检之处,但是随着高湛继位后的胡作非为,胡氏也加入了北齐皇族淫乱的行列。她先是与高湛的亲信和士开私通,高湛知道这事后,不但不发怒,还有意成全他们,高湛死后更是无所顾忌,一时间满朝文武皆知。琅琊王高俨忍无可忍,于是与胡后的妹夫冯子琮合谋杀死了和士开。然而没有了和士开还有别人,很快,胡太后就勾搭上了和尚昙献,两人经常在禅房私会。胡氏宠爱昙献,不但把国库里的金银珠宝多搬入寺院,还将高湛的龙床也搬入禅房,宫中甚至有人称昙献为太上皇。高纬最初并不在意,直到亲眼目睹。《北史》、《北齐书》都记载了这一段:“帝闻太后不谨,而未之信。后朝太后,见二少尼,悦而召之,乃男子也。于是昙献事亦发,皆伏法。”胡太后也因此被幽禁北宫。此时的北齐早已摇摇欲坠,终于在公元577年,北周大军压境,俘虏了高氏一族,胡太后也在此列。几个月后,高姓男丁多被诛杀,胡太后与高纬的皇后穆黄花沦为娼妓,在长安高张艳帜,一时间宾客如云,胡太后兴奋地对穆皇后说:“为后不如为娼有趣!”

【乳母弄权】

北齐灭亡的罪魁祸首,首推自然是高氏一族的暴政,排在第二位的却并不是淫乱的胡太后,而是女官陆令萱。

陆令萱,鲜卑族人,北齐女官。其子穆提婆,为北齐高官,母子二人权倾一时,对北齐政局和历史发展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陆令萱的丈夫骆超曾归付东魏大将高欢。在孝静帝时,他谋划反叛,被杀。陆令萱被没入皇宫为婢,直到文宣帝高洋废孝静帝,建立北齐,陆令萱入长广王高湛的宫中为奴婢,她为人为人机智,办事干练,善于奉迎,很得高湛及其胡妃的信任。胡氏生下儿子高纬后,陆令萱照顾得尽心尽力,因此被封为郡君。同时她也和这位日后的皇帝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基础。高纬继位后,身为乳母的陆令萱水涨船高,主管宫中一切事物,并开始了与胡皇后之间权利的争夺。她收高纬宠爱的穆黄花为养女,阴谋使两位皇后(斛律皇后、胡太后侄女胡氏)被废,让养女坐上皇后宝座。胡太后被囚禁后,陆令萱妄图取而代之,然而被朝臣所阻,但这并不能抵挡陆令萱对权利的渴望。公元573年,后主立穆夫人为皇后。因为陆令萱是穆皇后之母,所以号称“太姬”,视一品,班列在长公主之上。为此,陆令萱终于取得皇宫中的最高权力。

身为皇帝的高纬昏懦荒淫,对陆令萱言听计从,让她有了干预朝政的能力。陆令萱于是聚集奸党,弄权朝堂,祸乱宫闱,贪污纳贿,奢侈享乐,使北齐王朝政治日益腐败。而反对者如太尉赵郡王高叡、左丞相斛律光、琅邪王高俨等则相继被诛杀,经过几次争权夺势,陆令萱母子终于达到权利的高峰。他们把持朝政期间,吏治极其腐败,贿赂公行,使朝廷内外矛盾日益加深,为了维持这种权利,他们还不断引诱君主荒淫玩乐,置国事于不顾,而后残杀忠臣良将,排除异己,自毁长城。

北齐灭亡后,穆提婆降周,北周为了动摇北齐军心,封他为柱国大将军,宜州刺史。《北齐书》记载:“晋州军败,后主还邺,提婆奔投周军,令萱自杀,子孙大小皆弃市,籍没其家。”煊赫一时的陆氏母子终于随着这个罪恶而短暂的王朝一起覆灭。

【五后并立】

古代社会号称一夫多妻制,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即是说合乎法律的正妻只有一位。如《红楼梦》中王熙凤指责贾琏的罪状(国孝一层罪,家孝一层罪,背着父母私娶一层罪,停妻再娶一层罪。)可见,以妾为妻和停妻再娶都是触犯法律的行为。

但是对于家国一体的君主来说,则没有这个烦恼,于是在混乱的历史时期,常常见到君主并立皇后的情况。如北周第四位皇帝,宣帝宇文赟,竟同时并立五后。

宇文赟是周武帝宇文邕的长子,在他为太子时,父亲对待他十分严厉,稍有过错,便用棍棒、鞭子痛打。还曾对他说:“以前被废掉的太子有很多。我其余的儿子难道不能立为太子吗?”于是命令东宫官员记录宇文赟的言行,每个月都向他汇报。在这种高压教育下,宇文赟只能日复一日地掩饰和压抑本来的性格,终于在父亲死后爆发出来。

史书上记载说:“宣帝初立,即逞奢欲。”宇文邕死后,宇文赟十分高兴,对着武帝的棺材叫骂道:“死得太晚了!”第二天便登基称帝。先皇驾崩后,按制继位者应守孝二十七天,在这期间不应宴饮、行房等,宇文赟竟全然不顾礼法,不但把父亲后宫的妃子全部接纳,还在孝期公然行乐。十天后周武帝安葬,当天宇文赟就脱掉孝服,为自己登基庆祝。

即位后的宇文赟沉湎酒色,大肆装饰宫殿,为了更自在的享乐,不到一年便禅位给六岁的长子宇文衍,自称天元皇帝,皇后杨丽华为天元皇后。又于全国大选美女,以充实后宫,并别出心裁地想出并立五后的荒唐之事。

除了原配杨丽华,其他四人分别是“天大皇后”朱满月,“天右大皇后”元乐尚,“天左大皇后”陈月仪和天左大皇后尉迟炽繁。其中朱氏是宇文衍的生母,比宇文赟大十几岁;元氏与陈氏都是宇文赟的宠妃。尉迟炽繁本是西阳公宇文温的妃子,因被宇文赟看中,宇文温被扣上谋反的罪名处死,尉迟炽繁则被召入宫中,成为长贵妃。宇文赟下令建造五座账篷,让五位皇后各居住一座,还宣读“五后并立”祝文,以祭告祖先。

宇文赟喜怒无常,滥施刑罚,他在位时的廷杖称为“天杖”,以一百二十杖为度,后来又翻倍加至二百四。据北周遗臣卢思道所述:“鞭挞朝士,动至数百。背及胸腹,一皆下手。楚毒之理,不可忍见。”即使是宠妃皇后也常常无故被打,他曾想杖毙皇后杨丽华,后因其母,杨坚妻独孤氏进宫向宇文赟叩头求情,直到头上叩出血,才救了女儿。他也曾想杀死杨坚,召他进宫,吩咐左右只要杨坚言行有一点差错,当即用天杖处死。杨坚因此处处小心,最终躲过一劫,回家后便闭门不出,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杨坚灭北周建立了隋朝后,杨丽华从皇后变成了公主,拒不再嫁,于公元609年在河西过世,其他四位皇后皆出家为尼,比起随侍在喜怒无常的暴君身边,也算得以善终。

有人评价南北朝是一个“暴君层出不穷”的时代,关于这一段的历史记录,最鲜明的标志便是混乱。比起南朝的庸庸碌碌,北朝也曾出现过一些明君,如魏孝文帝拓跋宏、北周武帝宇文邕等,只是封建王朝是人治社会,国家的政策和社会的安定全赖推行政策的执掌者。再怎样的兢兢业业地去除沉疴,肃清吏治,安稳人心;南征北战地拓宽疆土,子孙不肖奈之何?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o0XCtw9H2enpzMP3ydMeuwaglclbfy8YQ19fVTR9W7rEPpSEitxx229nE3/MeP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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