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几分钟,斯文尼·陶德就发现这个院子没有通道,也就没有出口,没办法逃跑;他转念一想,不能被第一眼看到的表象迷惑了,于是,他警惕地朝来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把手搭在旁边一扇门上。
门自己开了;不出所料,斯文尼·陶德听闻大街上有动静,连忙冲进屋关上门。此时,他已管不了许多,沿着一条狭长肮脏的甬道走到尽头,然后推开一扇门,沿着一小段楼梯走了下去,楼梯尽头便是一扇门。他刚一到门前就有人把门打开了,猛然看见屋里面一大群人围着一张大桌子坐着。
所有的眼睛瞬间齐刷刷地转向斯文尼·陶德,而斯文尼·陶德对这个场面显得有点惊慌失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可不是斯文尼·陶德的作风,他立刻走上前到桌子旁边坐了下去。
屋里坐着的人露出了些许诧异;他们人数远不止二十个,正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他进去而停下来。
坐在他旁边的人都使劲盯着他看,大概几分钟的样子,但是没人跟他说话。斯文尼·陶德四周打量一番,如果可能的话,他想了解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尽管在场每个人的性格脾气一眼望去便能知晓,没有多大疑问。
看他们的模样就能猜到他们从事的行当,这里集中了各种各样的社会渣滓,有些绝对可以说是一无是处,有些甚至是伦敦城里最丧心病狂的亡命徒。
他们穿着各异,有些是城里人装束,有些则放荡裸露,还有些是半军人的装扮,当然,乡下人打扮的也不在少数;但是,这里的人,不管是谁,脸上都透着一股流氓气,散漫随性的举止无不夹杂着野蛮气息。
“朋友,”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是这里的人吗?”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看见这边的门开着。我被追捕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来这儿。”
“被追捕!”
“嗯,有人一直在后面追我,你知道。”
“我知道被追捕是什么,”那个人回答道,“可我完全不认识你啊。”
“这一点都不奇怪,”斯文尼·陶德说道,“你看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你们也从来没见过我;这并不碍事。我现在身陷险境,我想是谁都会想尽办法逃脱。”
“没错,应该的,可你没有理由跑来我们这儿;这个地方专属熟人朋友,我们相互认识,有困难了也会相互照应。”
“我也希望能这样;不过凡事总得有个开头。没人引荐的话,我就没办法加入你们。我刚在寻求庇护,现在已经找到了;如果你们有谁反对我继续待下去的话,我可以走。”
“不,不,”坐在桌子另一端的高个子说道,“你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但是,我们正常情况下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你不请自来,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这关系到我们的安危;不管怎样,我们立下的规矩是必须遵守的。”
“你们的规矩是什么?”陶德问道。
“这样子:你必须回答我们提出的所有问题;现在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问吧,”陶德说道,“我会尽量回答你们提出的问题。”
“我们不会对你太过苛刻,尽管放心:你是谁?”
“老实说,”陶德说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我认为你们没必要问这个问题。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着实不方便——你们应该跳过这个问题。”
“我们真的要跳过吗?”一堆人中那个提问的人一边说,一边观察同伴的脸色。稍停片刻后,他继续说道,“好吧,既然没必要,我们就跳过去;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们你是做什么的,小偷,拦路贼,还是其他别的什么?”
“都不是。”
“那你自己说吧,”那个人说道,“老实交代。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做人造珍珠的,或者说是造假珍珠的,随便你们怎么称呼。”
“造假珍珠的!这是我们知道的最正当的行业了,你没有资格加入我们,造假珍珠的朋友!”
“你说的也许有道理,”陶德答道,“但是,在造假珍珠上,我敢说你们没人能比得上我。我做的假珍珠能逃过珠宝商的法眼,几乎所有王公贵族都看不出来。”
“我有点明白了,朋友;但我希望你证明给我们看一下:我们可能听到的是一个编造得天衣无缝的故事,却没有一句真话;我们可不好骗,再说了,你要把我们惹急了,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嗯,那是当然。”桌子另一头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然后,他们一个个相继附和,一直传到了桌子这头。
“证据!证据!证据!”呼声从屋子这头传到了那头。
“我的朋友们,”斯文尼·陶德站了起来,上前走到桌子旁边,从怀里掏出那一串珍珠,“你们,或者你们中间随便哪个人,有谁能做出跟这一模一样的珍珠吗?这些是我做的,我有足够的理由肯定,你们找不到一个人在造假珍珠这件事上能赢过我的。”
“把那串珍珠拿来给我。”刚才自己充当询问者的人说道。
斯文尼·陶德漫不经心地把珍珠项链扔到桌上,然后说道:“喏,好好看看吧,它们是经得起推敲的。照我说,就算你们中间有人识货,如果我不说,任你们谁都识别不出真假。”
“哦,是的,我们很清楚,”那个人说道,“这些东西是真是假:我们经常能弄来一串质地不错的珍珠,借助那些珍珠,我们马上就能分辨真假。嗯,不错,这确实是有档次的赝品。”
“我来看看,”一个胖子说道,“我在珠宝工匠的家里长大的,可以说是出生在珠宝工匠世家,只是我没有传承父业;没人愿意一辈子没日没夜从事这不赚钱的行当,忙得连和小姑娘寻开心的时间都没有。我说,递来这边给我!”
“好的,”陶德说道,“如果你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做出过这么有档次的假珍珠,我就把这一整串吞下去;要知道珍珠的成分有毒,想想就明白吞下去一定会很不舒服。”
“当然不舒服,”一个大块头说道,“当然不舒服;不过,递过来让我看看,我来告诉你们是什么情况。”
珍珠递到大块头的手上;斯文尼·陶德因为刚才夸下海口,现在感到些许的不安,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转身对坐在他身旁的人说道:“如果他能在一堆正品珍珠中挑出这一串是赝品,那是我小瞧他了。我自己是个工匠,过去也经常经手正品珍珠。”
“那我估计,”那个人说道,“你做生意的时候一定玩过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拿着正品说事,然后暗中做手脚,最后把赝品卖给上钩的客人。”
“对,对,就是这种小伎俩,我看得一清二楚,”另外一个人向刚才说话的那个人眨眼,说道,“也是很不错的骗术,和我知道的贩卖假钻石的伎俩如出一辙。”
“嗯,可这招用在贩卖假珍珠上是行不通的;有些行业还是需要去了解一下的。”
“你说的有道理。”
胖子仔细检查着那些珍珠,把它们摆放在桌子上,使劲盯着看。
“那个,刚才我告诉过你们我能给你们省点事的。你们不懂行,如果你们没提前被告知这些是赝品的话,可能你们就不懂了,当它们是正品呢。”
“我得说,你做的这串珍珠是我见过的最能以假乱真的赝品。嘿,用不了几年时间,你一定会发财的——发大财。”
“说起来是这样,但有个事情不好办。”
“什么事?”
“这个事情难就难在,”陶德说道,“怎么处理它们;如果出价低了,人家会怀疑你,你可能会被拦截,连带珍珠都得被没收,说不准,还会被起诉。”
“真是大实话,但是做什么没风险呢;我们都在冒险,有风险才会有回报。”
“也许吧,”陶德说道,“但是我这个特别危险。自己没门道把东西推荐给贵族本人,就算找到贵族了,他们也会怀疑我这样一个手工匠人到哪儿能弄到这种价值连城的东西,到时候我就得杜撰一篇故事来骗伦敦市长了。”
“哈——哈——哈!”
“你可以卖给金器商。”
“没几个人愿意要;他们不会做珍珠生意;况且,我已经试过三两次;至于珠宝商嘛,他们可不好骗。”
“你有试过吗?”
“试过,结果就是我拼命跑,他们拼命追,有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应该是被逮到了,还好稀里糊涂绕了几个弯之后柳暗花明,有人指点我到这个院子里来,然后我就进来了。”
“那是说,”刚在检查珍珠的那个人说道,“珠宝商发现是赝品了吗?”
“是的,他发现了;他感觉我想宰他,要将我还有我身上的珍珠一起扣下;我朝门口跑去的时候,他企图把门关起来,哪知我比他力气大,接着我就到这儿了。”
“你这是死里逃生。”有人说道。
“嗯,就是的。”斯文尼拿起那串珍珠项链,重新放入衣服的口袋里面,继续和周边的人攀谈。
事态已经平息,进入正常轨道;没什么人关注斯文尼了。案板上有人送来了一些喝的东西,大家都过来润润喉。斯文尼也喝了点,特意在众人面前把口袋翻出来抖抖,抖出来的钱拿出来凑份子套近乎。
这是陶德的策略,而他们全都过来和陶德干杯庆祝,相处甚为融洽。只是,斯文尼着急要早点离开这里,两眼不止一次瞅着大门;看见有人盯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怕引起怀疑,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刚才的戏就全白演了。
要是把身上的宝物弄丢了,他一定会发疯;他已用惊人的演技诱导那些人相信他们看到的那串珍珠只是赝品而已;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知道这串珍珠是真的;他知道他们可能也会渐渐起疑心,怀疑自己上当受骗;也知道一旦被他们发现他行径可疑,他们拼了命也会逼他交出那串珍珠。
听他们聊天,还要装得很感兴趣的样子,他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哎呀,”紧挨着他坐着的那个人说道,“我准备要出发去北路了。”
“那边有财发?”
“没多少;不过我也没什么抱怨的了:过去三周里,我遇到的最好的两个人都是六十来岁。”
“那还挺不错。”
“是的,我最后一次拦下的是一个穿得整整齐齐的伦敦呆子;看样子像个大学老师,穿着打扮时尚极了;可是,天啊!我在他身上搜了一遍,竟然连让我搭车坐24里路的车费都不够!”
“真有这种事!你不觉得他是把钱藏哪儿了吗?他们现在都会这招。”
“哎,哎!”另外一个人回答道,“说得好,老兄;不要以貌取人这句老话说的一点没错。上帝!保佑我吧,我总是信心满满地出发,结果证明根本不走运啊!好了,只能说我替你感到遗憾;可是你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就像某人说的一样——或许,下次你会走运。没事,振作起来,我给你讲不久前我的一次冒险经历——“那次有点狗屎运,说认真的,因为那次不费吹灰之力,我就从那个人身上弄到了一大块锡;你知道农民赶集回去的路上经常不会那么警惕小心,特别是在市集上吃过晚饭喝下好多酒之后,这些舒服了的老男孩正好能睡上一个香喷喷的好觉。然后呢,我就遇到过这些快乐绅士中的一个,他坐在马上,跟我说他身上就几个畿尼,其他什么也没有;可是,他骗不了我——我把他身上搜了一遍,结果让我找到了他藏在身上的104英镑。”
“你在哪儿找到的?”
“就在他身上。我把他的衣服撕成碎布条。我跟你保证,他骑在马背上还真像那么回事。啊!我忍不住想笑他;说实话,我把他嘲笑了一番,还把他惹怒了,他当场就威胁要用马鞭子抽我,不过他没敢过来抢钱;我威胁他说要开枪,他很快就变理智了。”
“这个我想象得来。你有跟人打架的经历吗?”斯文尼·陶德问。
“是的,好几次。哎!你相信我,这样的生活绝对不轻松。自由倒是挺自由,可是命悬着啊,我遭遇六七次被开枪的经历。”
“这么多次?”
“是的。有一次在约克郡附近,我拦下一位绅士,以为他是三两下就能轻松搞定的人,哪知我判断失误,那个家伙是个十足的恶棍。”
“他反抗了?”
“是的。走在路上遇见他了,我就找他要钱。”
“‘我会自己保管,’他说道,‘不需要任何人代我保管。’”
“‘可是我想要,’我说道,‘你要钱还是要命。’”
“‘你两样都会有的,我的命和我的钱不会分开的,’他说着,拿出他的手枪对着我,我差点没来得及躲过他的子弹。我用马鞭打他的手枪,子弹就从我脑门飞过去,差点没把我吓死。我扳上扳机开枪,他也扳上扳机,可他先中了我一枪倒下了。他也开枪了,可惜没打着我。我压在他上面;他直向我求饶。”
“你饶了他没有?”
“嗯;我把他拖到马路边,就没管他了。”
“然后,我上了马,快马加鞭逃离现场到伦敦去了,在伦敦快活了一天还是两天。”
“我感觉你到乡下应该就很快活,但是到伦敦换个环境应该更快活——这两个地方简直是天壤之别。”
“确实;干你这一行难道从来不碰运气的吗?我感觉你应该也是时常拿别人开涮的人。”
“是的,是的,”陶德说道,“偶尔——我和你说就是偶尔;我不敢玩太多。玩小的,我经常都能玩得过;可是我想玩点大的。试过几次,全都失败了。”
“真糟糕;不过你的机会应该马上就会多起来了。运气说来就来。”
“是的,”陶德回答道,“你说的有道理,越早到越好,我都快没耐心等下去了。”
谈话依然在继续;每个人都在聊自己的经历,大多是一些流氓行径,不然就是暴力抢劫之类的;有些是夜盗,趁人晚上睡觉的时候闯进别人的房子;事实上,就是你能想到的一切罪行。
这个地方,其实就是各路小偷、扒手、强盗、拦路贼、夜盗等人的家或者说是聚点——一群亡命之徒,世界上最难对付、最决绝、最不要命的人。
现在已经很迟了,陶德还不知道该如何起身离开这个地方。他心急火燎,想全身而退,离开这个贼窝,但怎么出去还是个待解决的问题。
“几点了?”他嘟囔着问他身边的人。
“已经过十二点了。”有人回答。
“那我该走了,”他回答道,“我还有事要办,必须马上赶到,没有太多时间了。”
他一面说,一面在寻找机会,起身走到门口,开了门走了出去;大约上了五个台阶就是一条通道,这条通道他从街上进来的时候并未曾看见。这时候恰好有个人从外面进来,和他迎面撞上了。
“你来这儿干嘛?”
“我要出去。”斯文尼·陶德说道。
“你想回去!跟我回来。”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陶德说道,“你应该比我厉害,如果你愿意跟我单挑,咱们一较高下的话。”
“确实。”那个人说着就果断地冲上前,陶德对这突如其来的暴打几乎没有准备,整个人被推到台阶前,然后在台阶前展开了一场争斗,结果两个人都从楼梯上滚了下去。门一下子被撞开了,大家听闻声响,都跑过来,看了许久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在这儿干嘛?”那个人一爬起来就指着斯文尼·陶德问道。
“没什么事。”
“一定有鬼,我说。”
“他是做假珍珠的,他给我们看了很漂亮的一串珍珠。
“啥!”
“我一定要看看;拿过来给我,”他说道,“否则你就别想离开这个地方。”
“不给。”陶德说道。
“不给也得给。过来,帮我一下——不用你们帮忙了,我自己能拿到。”
说着他猛地拽住陶德的领子,把陶德放倒在地。不料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以为自己比陶德厉害,哪知陶德比他厉害多了,很快就反攻得手。
一霎间,陶德使出浑身解数,一把揽住对手的腰,将其高举过头后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不想去看屋里那群人作何反应——不知道他们是会站在他们的同伴那边还是站在自己这边——他感觉自己此时的优势就是站的地方距离他们还比较远,因而拔腿奋力跑上台阶,在他们追上来阻止他之前到了门口。
事实上,那群人犹豫了一分多钟,不知所措;但是,他们多少还是有点偏向他们的同伴。等斯文尼刚跑到门口,他们就一窝蜂冲了上去。
他原本有时间逃走;可是,门不知被什么锁得紧紧的,他绞尽脑汁想尽办法,还是没能把门打开。
没有时间浪费了,因为他们已经追到楼梯口,陶德还没来得及赶到楼梯,就已经被扼住喉咙提了起来。
但是,陶德很快就挣脱了;一记重拳挥之过去,抓他的人往后倒了下去,他已经跑上二楼,但是,后面的人紧紧地跟着。
又是一场恶斗,陶德照样是获胜者,只是他依旧被那些人穷追不舍——所幸,地上有一水桶,水桶里有一根拖把,他见势抄起拖把握紧,举过头顶,在上方转圈,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被浇得满头是水。
拖把头松松软软蘸满水,转得来势时,冲在前面的其他几个也被溅了个透。
有时候,新武器发挥出来的作用令人拍案叫绝。这些人没有哪个不是身经百战,没有哪个不是面对致命性毁灭性武器时勇打头阵的,但是,现如今遇着这又沉又湿的拖把要砸他们的脸,他们不由对其十分敬畏。
有一阵子,他们完全愣住了;事实上,他们开始分不清这是闹着玩儿的还是一件严重的事情,好像既可以被当成是玩笑也可以被当成是严重的事情。
“抢珍珠!”最先拦住他的那个人叫嚣道,“抓间谍!抓住他——把他拿下——冲过去拿下他!你们够爷们的话就拿下他。”
看到事态不断恶化,陶德用力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拖把,朝正要爬上来的人砸过去,可是他们已经稍稍适应了拖把的攻势,拖把的新鲜劲已消失大半,绝不再属于危险利器了。
他们继续向上冲,完全不顾斯文尼使猛劲频频挥舞的拖把,所以,斯文尼被逼得一级一级向台阶上撤退。
拖把头被甩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柄;这柄却是个效果不错的兵器,对手们见到这棍子朝自己头部抡过来的时候都心生恐慌;尽管头上戴着的宽边软帽能起到一定的抵御作用,那一群人的士气还是因此急剧减弱许多。
世界上最精彩的打斗永远都是无法长时间持续的;斯文尼再次感觉一己之力无法长久对抗众人的攻击;事实上,就算没有遭到对手回击,他也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下去了。
被逼着撤退到楼梯口时,他转身逃到另一个楼梯口,又是一次激烈的生死对抗。
就这样,他们的打斗场从这个楼梯换到那个楼梯,又从那个楼梯换到这个楼梯,持续对抗了两三个小时还不止。
中间几次休战的时候,双方都按兵不动,静观对手应变。
“朝他开枪!”有个人说道。
“不行,不行;那样我们会吃官司,一招错就全盘皆输了。”
“现在他在我们这儿,我想我们最好先不要提这事,你们应该也知道,要是我们这样对他,他就不会替我们保密了;我们铁定就会被解散了。”
“那好,冲上去,然后把他拿下。打死也不能让他出去!冲上去抓住他!好样的!”
他们开始行动了,但是,遇上陶德拿着兵器在坚决抵抗。显然,陶德在短暂休息过后又有力气了。
“拿下间谍!”
那群人叫嚷着,但是,每个冲过来的人都被陶德揍趴了。最后,陶德发觉自己已经在三楼楼梯口了,看见有人正从上面下来,他吓得冲进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去。
片刻功夫,他就把门全部锁好,这些门板很厚实很牢固。
“现在,”他自言自语道,“得想办法逃走了。”
稍停片刻,他把眉毛上的汗水擦掉,大跨步走到窗户边,窗户此时正开着。
这些窗户是老式的窗户,上面有繁复的工艺,现在有些房子还带这种设计;而窗户下面是低矮的门廊,窗户刚好起到替门廊挡风遮雨的作用。
“这边可以!”他一边说,一边朝底下的路面看了看——“这边可以。就算会掉下去,我也得试着从这儿下去。”
门外那群人使出全身力气在撞门,门板上已经有一两条明显的裂缝了,用不了几分钟他们就会破门而入。
街上冷冷清清——一个行人都没有,不像是要天亮了。他稍作休息,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就从窗户那边出去了。
借助结实的橡木装饰,他好不容易下到了客厅外面的阳台上,然后又很快下到了大街上。
他走的时候还听到门砰的一声,他们进屋了,然后一小阵欢呼;他应该是在想象着那群人破门而入,发现笼中之鸟早已逃之夭夭,室内空无一人时的表情。
陶德无须走多远;他很快就拐到了舰队街,朝自己的房子走去。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跟着他;他筋疲力尽了,到自己店门口时可谓是喜不自禁。
他悄悄地拿出钥匙开了门,慢慢地走进他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