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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从头开始

走出领事馆大门,一切希望都在阳光下曲终人散。不过我也没感到天要塌下来,因为已经尽力,再加上昨天的抢劫未遂事件,更觉得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待在南美就好,去哪儿不去哪儿都没那么重要了。看来所谓的平常心往往都是在遭遇挫折后磨砺出来的,那些声称看淡云烟的人不知曾吃过多少的苦。

我坐在青旅露台上。

露台悬在四人间宿舍的外面,就像房子长出的一只耳朵。我的屁股下面就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最著名的五月大道,它一头连着五月广场,另一头连着议会大厦,游客大多喜欢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因为两边都是19世纪建筑,如同参观一座露天建筑博物馆。白天时路过大道中段的托托尼咖啡馆(Café Tortoni),等着喝咖啡的队伍一直排到门外,这景象让我联想到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难怪布宜诺斯艾利斯有个别名叫作南美巴黎。这里的人也跟巴黎人很像,《孤独星球》南美洲版上说,如果一个布宜人摔死,一定不是从摩天大楼上掉下来,而是从他们自以为是的骄傲上摔下来的。

这间名叫Terrazas Estoril的青年旅舍位于大道下段一幢欧式民宅的六层,还好楼道里装了电梯,不用我吭哧吭哧往上爬。那电梯四面用黑色栅栏封着,就像是个铁笼子,里外的人能彼此看见,有点像观光电梯,只不过观的都是楼道里的杂货和自行车。

早晨5点我就到了圣地亚哥机场,刚办好登机牌就被通知航班延误。可我发现自己一点脾气都没有,改签后找了个旮旯赶紧补觉,反正我对南美航班的准点率并没有任何期待,如果太准时,反倒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了。只是这样一耽误,抵达目的地时就过了中午。

下飞机后第一件事是换钱。我换了10美元的阿根廷比索,这点钱只够买张机场大巴车票和一瓶矿泉水。没换太多是因为机场汇率很低,1美元只能兑换5比索,旅游攻略上说黑市的牌价可比机场高多了。我就想先换点救急,其他等到了市区再说。

五月大道两边的建筑

停在路边的自行车

在青旅办理入住手续时,前台伙计直截了当地问我是否需要换钱,然后他说出的数字是8,被他省略的完整句子是“这里的汇率是1比8”。我马上心算出拿这个汇率跟官方的一比,所有物价都被打了6.25折,我跟伙计把这几天在首都的花费换出来,不过还不放心,就问他:“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不是假币?”他笑着说:“你换完钱还不是要拿来交房费,我有必要玩这种一手出一手进的把戏吗?再说你出去一花钱不就知道了,要是假的,我能跑,青旅还能跑?”说得很有道理,他继续说:“教你两招识别假币的办法,第一就是要有水印。”说着他把一张百元面值的钞票对着阳光照了照,又接着说:“你看这张钱,从正上方看这个阿拉伯数字100是绿色的,你再倾斜一个角度,就变成了黑色。”

佛罗里达大街跟五月大道(Avenida de Mayo)十字交叉,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虽是商业街,布宜人却为这里增加了一些艺术调性,比如站在Galerias Pacifico购物中心,抬头就能看到天花板上的彩绘作品,这一点也和巴黎的老佛爷百货很像。

我在佛罗里达大街上看到许多站街人,全都五大三粗,胡子拉碴,是那种不良少年的成年版。每次从他们身边经过,都能看到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我看,然后嘴里像对暗号似的小声说:“换钱吗?换钱吗?”原来这里就是黑市。当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出9这个数字时,我又心动了,心想还要在阿根廷待半个月,在青旅换的钱肯定不够。虽然黑市表面看起来更像黑社会,其实并不违法,他们从事交易的场地就在警察眼皮底下,而且几乎所有海外旅行者都在这里换钱。我走到其中一个面相还算和善的大叔面前,他看我停下,马上明确了我的客户身份。然后一转身,让我跟上,虽然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到哪里,但连傻子都知道大街上可不是数钱换钱的好地方。他带我走进一间精品服装店的办公室,然后掏出一沓旧钞票,用手指蘸着唾沫点出我要的数目。我一张张地核对有没有水印以及数字会不会变色,看起来就像个行家里手。确认不是假币后,我把对应数目的美元交给他,他倒是对我很放心,看都没看就把美元塞进钱包,还欢快地吹了一声口哨,表示合作愉快。我们从精品店走出后,一个朝左,一个往右,就此分道扬镳。

晚上在五月大道的一家中餐馆吃自助,微火烹着的都是符合老外口味的改良中国菜,什么咕噜肉、素春卷、炸鸡翅,荤素搭配出三四十种。自助餐不按人头收费,而是根据盘子里的菜品重量,1公斤36比索,我这份刚好0.6公斤,老板给抹了零,收了21比索。福建老板十分健谈,但说来说去都是表面上的话,核心意思是想回国发展,因为这几年国内形势大好,家乡的人都发财了,可回去后又不知道能做什么,说着他就抓了几下头发,表示自己的一筹莫展。我说起今天换了三次钱,从5到8到9,真是不比不知道,一家更比一家高。老板问我:“那还要不要再换点?我给你10!”我在感到惊讶(整整是官方汇率的两倍)的同时又暗自烦恼,因为之前换的钱已经足够接下来半个月的花销,再多就浪费了,铺张又不是我的风格。

夜色不知不觉罩下来,从青旅露台往五月大道望去,所有路灯、景观灯以及家家户户的照明灯全都亮起来,竟然产生比白天更明亮的错觉。

应该是在初中时才知道世界上有座名叫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城市,当时就对它莫名产生一种好感,不知是因为名字好听,还是因为它真的很远,远得连时间和季节都和家乡完全相反。就像现在的傍晚正好对应家乡的黎明。

我的好朋友大冰最向往的地方就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我问他为什么迟迟不去,他提起一个姑娘,他说如果知道跟她相处的时光如此短暂,当时就会不顾一切拥抱她。整整十年过去了,大冰再也没有找到那个姑娘,那个遥不可及的姑娘,遥不可及得就像他和布宜诺斯艾利斯之间的距离。一张机票就能让他飞到天边,可是朝哪个方向才能再次遇到心中的姑娘,他找不到答案。我和大冰共同的朋友,民谣诗人靳松还专门为他写了一首歌,叫作《远方的旅行者》,里面有几句歌词写道:

你曾是我流浪时一起抽都宝烟的兄弟

你心里爱着布宜诺斯艾利斯

那里有迷人的探戈

还有彩色的空气

远方走多远才能看得见

也许它就在你身边

现实的束缚像少年派的老虎

勇敢和它相处到达彼岸的幸福

王家卫作品《春光乍泄》讲述的是两个异乡人在这座城市发生的故事。影片开头是一组快速剪切镜头,两本护照,黎耀辉(梁朝伟饰)与何宝荣(张国荣饰)在办理阿根廷入境手续,尘埃落定,那一天是1995年5月12日(不算巧合的巧合是,我的入境日期是5月11日),随后片名隐去,两个男人出现在一间光线昏暗的旅馆房间里,何宝荣说出了电影里的第一句台词:“黎耀辉,让我们从头开始。”

仿佛一个地方只要足够远,一切过往——快乐的不快乐的——都可以清零,然后从头开始。这也是很多人喜欢旅行的原因吧,其中也包括我。这十多年里我的确到过许多小时候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尤其最近几年,总是说走就走,越走越远。可这几年也是最没进步的几年,因为旅行多了之后,边际效用实际是递减的,走了很多路,却仿佛原地踏步。既然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是不是我也应该清一下零,然后“从头开始”?

《春光乍泄》的结尾,黎耀辉来到台北的辽宁街夜市,见到了小张(张震饰,黎耀辉在阿根廷遇到的一个边旅行边打工的青年)的家人,黎耀辉的旁白说道:“我终于明白他可以开开心心在外面走来走去的原因,他知道有处地方可以让他回去。”

我也有的。所以我不怕任何“从头开始”。

转天是星期天。在圣特尔莫区有个古董集市,说是古董集市,卖的却全是新东西,其中旅游纪念品占了十之七八。有的摊主为了让游客知道自己手里的都是本地货,还特意挂出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非中国制造。

过去圣特尔莫区租金便宜,吸引了很多艺术家,后来地皮贵了,艺术家租不起,只有在星期日“赶集”时才能理直气壮地回归,于是在密密麻麻的摊位和游客之间,许多街头画家和探戈舞者又点缀进去。

中午去了一间牛排馆,就在集市旁边,等了一个小时才空出一张桌子。我是冲着潘帕斯牛排的名号来的,果然没让我失望,端上来的牛排厚厚实实一大坨。我要的是七分熟,一刀切下去就从牛肉纤维中渗出粉红色汁水,我知道如果三分熟,汁水的颜色就是鲜红的,如果全熟,就又变成透明的。切成小块的牛肉嚼两口就化在了舌尖上,不像有些老牛肉越嚼腮帮子越疼。跟牛排一起上桌的还有一盘配菜,里面混着辣椒酱、青橄榄、西红柿干和山羊奶酪,等我把桌子上的一切吃得盘干碗净,就觉得自己已经抵达老和尚的境界——可以过午不食了。

著名的潘帕斯牛排

从圣特尔莫区到博卡区有一趟公交车,可能是周日的缘故,车上人不多,基本都是当地老头老太。过站时又上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可她只会讲英语,跟司机鸡同鸭讲了半天,还是没问明白该在哪站下车。这时围过来五六个当地老头老太,纷纷用蹩脚的英文问清目的地后又七嘴八舌地给出建议,虽然他们讲的英语支离破碎,可拼凑出的热情连我这个旁观者都感到温暖,看来布宜人也不像传说中那么高冷。

Caminito(卡米尼托)是博卡区色彩最丰富的地方,不不不,说这里是全世界色彩最丰富的地方也不为过——就我曾看过的那个世界来说。门窗瓦檐上的色彩就像是用油漆桶直接泼上去的,大块大块,色彩斑斓,却又粗中有细,比如一栋木板房,墙皮被刷成滴血的鲜红,窗框比雨后天空还蓝,窗棂又是刚打出的蛋黄色。本来这三原色的撞色搭配也不算高明,可在Caminito几乎每幢房子的用色都那么大胆那么明艳,组合在一起的规模效应就让人以为走进了一个彩色的童话。

布宜诺斯艾利斯被公认为探戈舞的起源之地,这毋庸置疑,但在布宜人内部争论的却是探戈舞究竟是从哪个地方开始流行的。有一种说法坚定地认为Caminito就是起源地,理由是这里的居民大多是从欧洲移民过来的蓝领阶级,他们在繁重劳动之余,喜欢用轻松的舞蹈化解疲劳,有心人把这些零散简单的舞步排列组合,再加入一点点阳光和一点点南美人的刚毅性格,就成了现代探戈舞的前身。于是在Caminito,几乎每家餐厅和咖啡馆都用现场探戈表演来吸引游客就座,我也连着看了几场原汁原味的探戈舞演出。我发现男女舞者的上半身基本保持一个姿势,变化不大,下半身的动作却让人眼花缭乱,尤其是女舞者的两条长腿,在地上画来画去,在空中踢来踢去,在男舞伴身上缠来缠去,聚焦了超过百分之九十的视线。

街头的探戈表演

Caminito色彩鲜艳的房子

作为蓝领阶级的大本营,博卡区的治安出名的差。青旅前台的伙计建议我不要去Caminito之外游客稀少的地方。可我在地图上看到博卡青年队的主场就在附近,那可是亿万球迷心中的“麦加”,于是决定铤而走险。虽然这段路不过七八百米,可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胆,每次看到站在街边的当地人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时,都会感到浑身一紧,然后臆想出人家动刀动枪把我逼到墙角再抢劫一空的戏码,好在这出内心戏演了不到五分钟就剧终了。

矗立在眼前的博卡青年队主场呈长方形,外墙刷着跟球队队服颜色相同的深蓝和明黄色。当地人觉得这球场就像是个装巧克力的盒子,于是“糖果盒”球场的名字不胫而走。虽然今天有比赛,却是踢客场,于是“糖果盒”显得有点冷清。可对面的博卡青年博物馆里一点都不冷清,一辆辆大巴卸下一拨拨球迷,所有人都在寻找一个相同的名字:迭戈·马拉多纳。对阿根廷人来说,这个名字就是足球的代名词。

虽然看不成博卡青年的比赛,但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还有另一支世界级的足球俱乐部——河床队。回到青旅后,我马上报了晚上的看球团。

在前往球场的大巴上,导游连着说了好几个“千万不要”:“下车后大家一起走,千万不要单独行动,想上厕所的,进球场再说。我再提醒一下,就是从下车后到检票前千万不要把球票拿在手里,被抢走我可不负责,也没人会保护你。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千万不要拿手机和相机拍照,还是那句话,要是被抢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几句话让我的神经紧绷起来,感觉自己即将前往世界最危险的地方,这简直不是看球,而是奔赴刀山火海。大巴车里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气氛一下子被降了温,看来每个人的担心都不亚于我。导游觉得吓唬的目的已经达到,就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其实这场比赛还好啦,没什么火药味,要是你们早来一个星期,就能赶上博卡跟河床的德比大战,那简直就是一场战争。当时我也在现场,两队球迷都把对方的旗子踩在脚下,然后放火点着。可惜这种火爆场面每年只有两次,我嗓子都喊哑了。”

“糖果盒”球场

光头球迷把手挥成刀

进场后看球团各自入座,为了让大家坐得更团结更有气势更不容易被欺负,我们的座位并不是一字排开,而是四乘五的矩阵。客队球迷入场前倒是天下太平,甚至还有一点温情,大家把门票折成纸飞机,看谁的能飞更远。我的飞机起飞后马上遭遇气流打压,猛地一沉,差点“坠毁”,紧接着它又被另一股上升气流托起,最终有惊无险地落在体育场内。等客队球迷一入场,所有主队球迷都把武器对准球门后的两个客队看台,他们的武器就是脏话,如果能从嘴里射子弹,那看台上早就尸横遍野了。

一位穿着主队球衣的光头大哥坐在我的正下方,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所有情绪都通过动作表达了出来。主队进攻时,他把双手摇得像雨刷器,还带领球迷一起唱队歌,一句比一句节奏快,就像吹响了冲锋号;当后卫丢了球,他就把左手当成刀,一下下劈着空气,同时嘴里咒骂连连;当客队差点进球,他简直疯狂得不可抑制,愤怒地挥舞起两把手刀在空中狂砍滥剁;河床队终于进球了,他把双手握成拳头,再次带领大家唱起更嘹亮的队歌。

我突然想起上周的德比大战,“庆幸自己错过了战争”和“遗憾没看成最热闹的好戏”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竟从心底同时升起。

青旅大门24小时上着锁,进门需要先按门铃,然后由前台伙计跑过来开门。这和世界上大多数客栈酒店开门做生意的经营策略背道而驰。这样看起来十分安全,却让住客少了几分安全感。对此伙计解释说,布宜诺斯艾利斯可不是个安全的城市,关着门都会被抢,更何况开门了。

星期日从博卡区回到市中心后,我提前两站下了公交车,打算沿着五月大道走回青旅,顺便拍些街边的老建筑。很多店铺在星期日关门歇业,街上行人很少,看起来有点空旷。

刚走了半站地,突然有人从身后叫住我。我一回头,眼前出现一个戴着墨镜的时髦女士,她笑着用英语对我说:“鸟屎掉你包上了!要走运了!”我把背包从身后挪到胸前,黑色帆布面上果然摊着两块稀湿的淡黄色污迹,还发出刺鼻的酸气,让人直犯恶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天降好运”,那位女士又体贴地说:“我来帮你吧。”说着就从她的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和一包面巾纸,我嘴上心里都连着说了好几遍感谢。就在我把背包递到她手里时,眼角的余光扫到从马路对面径直朝我们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他的步速很快。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有点紧张。这时那位女士也朝大高个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她的眼神里是有内容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俩认识。”同时我察觉把包交到她手里时,她在暗暗使劲,这些想法和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此时大高个离我们所站的边道位置还有四五步距离,我知道事不宜迟,“噌”地一下又把背包夺回手里,嘴里飞快地说了几句:“不用麻烦了,谢谢,再见。”随后转身大踏步离开。好在没人追上来,但我脚下却不敢怠慢,直接跑回了青旅。按响门铃后仍旧惊魂未定,等着伙计过来开门的工夫,竟感觉一秒长过一个世纪。

前台伙计看我六神无主的样子,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坐在沙发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刚才的一幕复述了一遍,并且把我的猜疑也一块儿说了。伙计用一种见怪不怪的口吻说道:“还好你跑得快,这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最典型的抢劫方式。你包上的鸟屎就是那个女人泼上去的,其实也不是鸟屎,而是一种化学物质,能散发臭气。”我再一看背包,那两摊污迹已经干了,留下灰白色的痕迹,但味道依然刺鼻。伙计凑过鼻孔闻了一下,说:“对,就是这个味道。一旦你让她帮忙擦拭,她会马上把背包递给那个大高个,他拿起背包就往巷子里跑,你肯定追不上,你追的时候,女的也早就跑了。他们专挑星期日作案,因为街上没有巡警。你又是一个人,没有同伴,自然就成了他们的猎物。”

听完伙计的分析,我脑门上冒出一层冷汗,同时冒出的还有一阵后怕。刚才要是反应慢一秒,故事就按照写好的剧本演了。包丢了倒无所谓,但里面有我的护照,要是护照丢了,也就不用纠结是否办得成秘鲁签证的问题,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了。虽然也听说有的义匪只要财物,会把证件扔在附近的垃圾桶里,可即使那样,找回来的概率也跟大海捞针一样。

这一次,又是第六感救了我。常年旅行让我总结出一条经验:当我遇到麻烦主动向当地人求助时,遇到的百分百都是热心肠;相反要是陌生人平白无故地接近我说要给我提供一些帮助时,我就会对他的动机产生疑问。虽然骗子擅长演戏,但以他们的段位还没修炼到可以自如控制眼神的境界,他们毕竟心虚,于是眼神飘忽不定,遇到这样的人,我会马上离开。

终于等到秘鲁领事馆开门办公的星期一。领事馆就在五月广场旁边,从青旅走过去用不了10分钟,可我在里面逗留的时间更短。原来这里的领事馆只接受阿根廷公民和拥有阿根廷居留权的第三国公民申请签证,除此之外,概不办理。

走出领事馆大门,一切希望都在阳光下曲终人散。不过我也没感到天要塌下来,因为已经尽力,再加上昨天的抢劫未遂事件,更觉得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待在南美就好,去哪儿不去哪儿都没那么重要了。看来所谓的平常心往往都是在遭遇挫折后磨砺出来的,那些声称看淡云烟的人不知曾吃过多少的苦。

虽然重走《摩托日记》之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但既然已经来到阿根廷,那格瓦拉的家乡还是要去看看。 uvO7pWkocMkzG85RGZ7IsORCUNoIE2jfRkdWJ6SlIwD95F/NYyOxzdFbbNGL/z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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