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后,又听波斯少主喊道:“邢浪勇士,我代表所有的波斯勇士,想请你今夜来我们的船上喝酒跳舞,你愿不愿意?”听了这话,邢浪拿不定主意地看了看李天罡等人。
李天罡沉思片刻,大声道:“我们的邢浪勇士很愿意参跟你们喝酒跳舞,但是你们得先承诺保证他的安全!”对面的波斯老者又开口道:“你们什么意思?我们波斯人做事向来磊落,既然我们少主诚心请你们的勇士前来相聚,那就是怀着崇高的敬意,你们怎么可以怀疑我们的诚意?”这波斯老者的中国话显然要比波斯少主高明了许多,用词用得也很到位,可见在语言上很是博学。
邢浪道:“好!既然少主诚心相邀,在下岂有拒绝之理?不过在下倒是有一个请求,还望少主答应。”波斯老者将邢浪的话转述给波斯少主,波斯少主说道:“你有什么请求,可以光明地说出来。”邢浪扭头看了看侯宁,然后笑道:“在下请求带着我的一位好朋友一起去见少主。”波斯少主笑道:“这样很好啊,我们波斯人有的是美酒和佳肴,欢迎勇士和你的朋友。”邢浪笑着看了看侯宁,却见侯宁也一脸古怪地在看他,那古怪的神色中,分明带着三分羞怯之意。邢浪笑道:“多谢少主的邀请。今夜我和我的朋友一定赴约。”
事后,侯宁第一个找到邢浪,急道:“你小子真是擅做主张,我还没答应要和你一起前去呢。”邢浪疑惑地看着侯宁,然后笑道:“你还真是多情,我有说要带你去么?”侯宁登时一阵语塞,红着脸道:“不是我最好。我还不稀罕呢。”邢浪啧啧道:“不稀罕也没关系啊,我看那波斯少女貌若天仙,跟她喝酒跳舞,当是人生一大美事。”侯宁哼得一声,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邢浪道:“既然你不稀罕,那我就去找浦甲了。说不定他就稀罕。”说完,他便要转身而去。侯宁赶忙拉住邢浪,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说道:“你此行必当有诸多危险,你跟浦甲又不熟,人家会跟你一起去涉险?”邢浪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皱眉道:“你说的也是。要是身边没有一个足可信赖的人,万一要是出现危机,还没人帮我出谋划策呢。你说这该如何是好?”侯宁摆摆手,长叹一声道:“也罢,看在从小就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这次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去吧。”邢浪道:“那怎么好意思让你勉为其难。我看我还是找别人吧。”侯宁急道:“你这人是不识抬举么?”邢浪哈哈大笑道:“好吧,那我还得劳烦你侯大人随我前去了。”侯宁龇牙笑道:“这话才差不多。”
到了夜晚,对方的波斯船果然派了一艘舢板靠近了寻龙宝船。波斯老者站在舢板上,对这船上的邢浪说道:“邢浪勇士和你的朋友准备好了吗?”邢浪瞥了一眼身边的侯宁,笑道:“可以了。”侯宁为了赴约,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长衫,他本来就面相俊美,此刻在船上火把亮光的掩映下,更是显得丰神俊朗,犹若天人。
波斯老者道:“请邢浪勇士和你的朋友上船吧。”邢浪放下绳梯,便要和侯宁顺着绳梯下到波斯老者前来接应的舢板上。
邢浪刚要动身下梯,却见龚鱼儿赶了过来。龚鱼儿面色担忧地说道:“邢大哥,对方的波斯人绝非善类,你……你和侯宁哥哥千万要小心哦。”这是龚鱼儿这些时日第一次主动开口跟邢浪说话,邢浪心中很是高兴,便笑道:“鱼妹子放心,你邢大哥的本事大着呢,这帮番人还不曾放在眼里。”龚鱼儿鼓着粉腮佯嗔道:“你这人真是讨厌,人家关心你,你还这般没轻没重。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爹爹才不会再管你呢。”浦甲此时也在场送行,便道:“我看邢兄弟的本事大着呢,定然不会有事,龚姑娘还是放心吧。”龚鱼儿道:“既然浦甲大哥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计较什么呢。但愿他将好话放到耳朵里,不时地提醒自己要小心为好。”
邢浪见龚鱼儿对自己的关心诚挚如斯,便收起了脸上的轻快之意,郑重道:“好妹子,放心吧,你邢大哥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见你的。”侯宁见波斯老者又在船下催促,便道:“快些下去吧,让人家等急了可不太好。”
邢浪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侯宁,忽然笑道:“好好,这便下去。还不知道是谁等急了呢。”邢浪这话中的意思侯宁自然是懂得的,不禁双颊一阵发热,脸上却做出一副不予理会的神情。二人顺着绳梯下到了波斯老者的舢板,然后舢板便朝着波斯灯火通明的海船划去。隔着老远,二人已能听到一种不同于中土的异域乐声从波斯海船飘来,在夜风微凉的大海上,竟有些神秘而飘渺的感觉。
二人上了波斯的海盗船,下脚处便是柔软的波斯地毯。甲板上因为迎接他们二人而多放了几盏灯,邢浪借着灯光便看到波斯少主黛丽丝正笑脸盈盈,赤着莲足,踩着猩红的地毯,冲着他们款款而来。
黛丽丝双手抱胸,行了一个波斯礼节,用着生疏的中国话说道:“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邢浪和侯宁都是一愣,浑没想到这碧眼金发的少女还能跟他们讲一句论语。邢浪跟侯宁也回了一个礼。邢浪笑道:“在下便是邢浪,”然后指着侯宁,“这位是我的朋友,侯宁。感谢黛丽丝少主的热情相邀。黛丽丝少主人生得美,不仅会说中国话,竟然还懂中国的文化。当真是了不起啊。”黛丽丝眉眼含情地说道:“让两位中国的朋友看笑话了。这些都是我的老师依拉姆教给我的,伊拉姆老师才是无所不知的智者。”黛丽丝说着词不达意的中国话,邢浪和侯宁琢磨一下,也能听得懂,所以也不太在意她说话的方式。而黛丽丝所说的伊拉姆老师,自然就是接邢浪和侯宁的波斯老者了。
黛丽丝将目光移向侯宁,微微有些惊诧。而侯宁自从上了波斯船看到黛丽丝,一双宝石蓝的眼睛就蕴着一池春水。被黛丽丝近距离一瞧,他眼中的春水就像被丢进了一块石头,开始荡漾起来。黛丽丝微微一笑,道:“这位侯宁勇士应该不是纯种的中国人吧?”显然她也看出了侯宁脸上某些西洋的特征。侯宁听她竟用“纯种”来形容他混血的样貌,也没太在意,而是痴迷了半晌,才尴尬回道:“我父亲是英格兰人,母亲是台湾人。”黛丽丝点点,道:“这就难怪了。”
黛丽丝跟他的师父伊拉姆将二人引到地毯旁摆放的矮桌子前坐下,然后边有人上了酒和烤熟的羊肉。邢浪看了一眼酒杯,猩红的一杯酒,料到是西域人常喝的葡萄酒。
黛丽丝和伊拉姆举起酒杯。黛丽丝笑着说了几句波斯话,显然她的中国话水准还没有达到可以跟邢侯二人随意沟通的地步。伊拉姆代为翻译道:“少主说这杯酒是感谢二位赏光赴约。薄酒一杯,不成敬意。还请二位一同欢饮。”邢浪道:“黛丽丝少主客气了。这杯酒本该是由再下跟我的朋友先敬二位才对,感谢波斯朋友的盛情款待。”说完,邢浪便仰头干了。
一杯葡萄酒下肚,邢浪便觉得一股酸涩的味道从喉咙窜到了肠胃,说不出的怪异难受。侯宁小声道:“这葡萄酒不比咱们的酒可以一口干尽,而是要小口小口的喝。”黛丽丝和伊拉姆看着邢浪如鲸吞牛饮一般喝葡萄酒,都是一阵错愕。黛丽丝忍不住笑道:“邢浪勇士真是有趣,喝酒跟我们都不一样。”邢浪听了侯宁的解释以及黛丽丝的嬉笑,脸庞顿时一阵火热,尴尬而羞愧。
黛丽丝又将目光转向侯宁,微笑道:“侯宁勇士觉得这酒如何?”侯宁轻轻地啜了一口,品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这酒入口酸苦,却是回味甘醇,实乃上品。”伊拉姆将侯宁的话翻译给黛丽丝。黛丽丝莞尔,赞赏道:“侯宁勇士果然是酒中好手,一品便知高低。”邢浪却在心里纳闷:“小猴子平日甚少饮酒,何以今日就成了酒中好手?这个臭小子,究竟还有多少本事瞒着我啊。”
四人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交杯换盏,饮了数杯后,黛丽丝道:“因为大海航行,不便携带舞妓,就由我来献舞一支,为两位勇士助兴吧。”说完,她挥了挥手,然后便从身后走出了几名捧着乐器的水手。黛丽丝站起身,走到地毯中央,拖下身上的黑纱,露出雪白的肚脐和婀娜的身姿。邢浪和侯宁看她如此奔放,加上饮酒的原因,身体莫名地燥热了起来,瞪直了双眼,都有些置身梦里一般的感觉,场面变得香艳而飘渺起来。
奏乐响起,黛丽丝光着莹润的纤足,合着音乐的节拍,扭动着水蛇一般柔软的腰肢,在地毯中央跳起波斯舞蹈。黛丽丝身影妙曼,双目含情,举手抬足之间,便有种说不出的妩媚之感,让邢侯两位未经世事的少年都是一阵口干舌燥。黛丽丝脚下不停,身子却扭动到酒桌之旁,信手端起两盏酒,身子如蝴蝶翩跹,飘到了邢浪和侯宁的跟前,将酒杯在二人的眼前晃了晃。二人此刻神情恍惚,海风涛声,都在心头隐没,天地间唯有黛丽丝婀娜扭动的身线。黛丽丝端着酒杯,慢慢地送到二人的嘴边,红唇微张。二人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是混沌的脑子里却有一道让人无法抗拒的声音绵绵地说:“喝下它。喝下它。”二人没有丝毫的忧郁,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二人喝完这杯酒,眼前的世界变得更加飘渺起来,神智随着黛丽丝的舞步变得模糊了,船上的人和跳动的灯光亦真亦幻。邢浪觉得他的心忽然开阔起来,就像头顶的夜空,将茫茫的大海收入眼下。大海中,一帆孤行,被茫茫无际的黑暗和孤独裹挟着,他不知道这样的景象是心神恍惚下的幻觉,还是真实心境,双眼竟渐渐湿热,流下泪水。
这一夜,太过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