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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财宝遗失


人猿泰山
REN YUAN TAI SHAN

探险队回到驻地,鉴于援救德·阿诺的努力无果而终,船长杜夫哈纳急着尽快起航离开。除了简以外,其他人都同意了。

“不,”她坚定地说,“我不会走的,你也不该走。因为我们还有两个朋友在丛林里。他们总有一天会从那里走出来,而那时他们希望看到我们正这里等着他们。”

“杜夫哈纳船长,这两人中,一个是您手下的军官,而另一个‘林中人’,他对我父亲的小队中每一个成员都有救命之恩。”

“两天前,他把我安置在丛林边缘,然后立刻返回丛林对我父亲和克莱顿先生施以援手——至少他是这么想的。他留在丛林中而没有回来,是为了搭救德·阿诺中尉,这点您可以确信。”

“如果他去晚了,没能救出中尉,那么他应该早就回到这里了。在我看来,他至今未归正说明了德·阿诺中尉受了伤,他们因此耽搁了行程;或者他不得不跟踪那些俘虏了中尉的人,走到比你们曾攻打过的村庄更深的丛林中去。”

“但可怜的德·阿诺的制服和他所有的随身物品都在那个村子里找到了,波特小姐,”船长争辩道,“而且被问到那个白人的生死时,那群土著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似的。”

“是这样,船长,但他们并没有承认他已经死了啊。至于他的衣服和随身物品在土著手里,这不奇怪——即使是比那群野蛮的黑人更文明的人,也会抢走俘虏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无论他们是不是要杀了俘虏。”

“即使是我自己挚爱的美国南方士兵,也会洗劫俘虏的财物,无论他们是生是死。我承认,您的说法有一定道理,但缺乏确凿的根据。”

“也有可能你那‘林中人’,他自己就被那些野蛮人抓住或杀害了呢,”船长杜夫哈纳提出异议。

女孩儿笑了起来。

“您并不了解他,”她回答道,想到在阐述自己的想法,自豪感使她兴奋得全身颤抖起来。

“我承认,你的这个超人,他是值得我们等待的,”船长也笑了起来,“我几乎都想见见他了。”

“那么就等等他吧,我亲爱的船长,”女孩极力要求着,“因为我打算这么做。”

如果这个法国人能够读懂女孩这些话外的真正含义,那么他一定会大吃一惊。

他们俩一边聊着一边沿着岸边向小屋走过去,现在他们走到了屋边一棵大树下,树荫里几个人正坐在军用马扎上聊天。

波特教授在那儿,费兰德先生、克莱顿先生还有夏邦蒂耶中尉和他的两位同僚也在。埃斯梅拉达在他们身后挪着步子,不时斗胆发表些意见和评论——这是只有受宠的老仆才有的自由。

军官们起立向到来的船长敬礼,克莱顿也起身把自己的马扎让给了简。

“我们正在讨论可怜的保罗的命运,”杜夫哈纳船长说,“波特小姐坚持认为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已经死了——我们确实没有。而另一方面,她坚称你们那个无所不能的丛林朋友迟迟未归,正是因为德·阿诺需要他的帮助,也许是受了伤,或者他被抓到了一个更遥远的土著村子里关了起来。”

“曾有人认为,”夏邦蒂耶中尉大胆提出,“那个野人可能本就是那个袭击我们这一路的黑人部落的成员——他是跑回去帮他们了——他们才是一伙儿的。”

简飞快地瞥了一眼克莱顿。

“这看上去更说得通。”波特教授说道。

“我却不这么认为,”费兰德先生表示反对。“他自己就完全有机会伤害我们,或是带他们的人来跟我们作对。而他没有那么做。我们驻扎在这里这么久了,他一直是个保护者,还为我们提供给养。”

“这不假,”克莱顿插话说,“但我们不能忽视,在这遍及野蛮的食人族的方圆百里的区域里,只有他一个人类。他的装备跟他们极像,这表明他与食人族之间有着某种性质的联系。一人对上千人,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友好往来不可能是其他的形式。”

“这么看他不可能和他们没有关系,”船长评论着;“可能他就是那个部落的一员。”

“否则,”军官中的一人补充道,“他怎么能够在这群丛林里野蛮的魔鬼中间生存这么久,人和兽混居,还学会了雕刻木头和使用非洲人的武器呢?”

“先生们,你们在用自己的标准来审视他,”简说道,“我跟你们保证,一个像各位一样的普通的白人男子——抱歉,我有些词不达意——即使是一个体力和智力都超乎常人的白人也无法赤条条的独自在这个热带丛林中生活一年;但这个男人在体力和灵活性上不仅超越了一般的白人,即使那些久经训练的运动健将和大力士们也远不及他——把他们跟他相比,就像拿刚出生的婴儿跟大力士们相比一样;而他在战斗中表现出的勇气和凶猛,绝不在任何野兽之下。”

“显然他赢得了一位忠诚的拥护者,波特小姐,”杜夫哈纳船长笑着说,“我相信,为了赢得只有你一半忠诚、或一半漂亮的姑娘的赞美,我们这里没有人不愿意去面对最可怕的死亡,哪怕死一百次也甘愿。”

“要是您像我一样,”女孩说道,“亲眼见到他为了救我而去跟那浑身是毛的巨兽搏斗,您就不会奇怪我如此为他辩护了。”

“如果您看到他像公牛冲向灰熊一般冲向恶魔,完全看不到一丝的恐惧和迟疑,您就会相信他绝不是普通人。”

“要是您看到那结实的肌肉在他褐色的皮肤下隆起,要是您看到这肌肉逼退了可怕的獠牙,您也会认为他是不可战胜的。”

“要是您看到他给予一个素昧平生的异族女孩侠客般的呵护,您也会像我一样,对他无比信赖的。”

“这个‘官司’你赢了,我公正的辩护人,”船长叫道。“‘法庭’现在判‘被告’无罪,而巡洋舰会再多等几天,这样他就有机会向你这位神圣的波西亚 道谢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亲爱的,”埃斯梅拉达叫了起来。“本来大家有机会乘船离开这个到处是吃人野兽的地方,你们却跟我说你们打算留下来?!千万别跟我这么说,亲爱的。”

“干嘛,埃斯梅拉达!你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简也叫道,“还有其他办法来向那个救过你两次的人表示感恩么?”

“嗯,简小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那个‘林中人’救了我们绝不是希望我们留在这里,他救了我们,这样我们才能离开这儿。看到我们一点不领情地留在原地而没有借机离开,我想他可能会大发雷霆。”

“我希望我永远不需要再在这个远离人世的花园里睡哪怕一夜,不需要再听那些从黑暗的垃圾堆里发出的凄寂的声音。”

“我一点也不怪你,埃斯梅拉达,”克莱顿说,“确实被你说中了,那声音的确‘凄寂’。你不知道,我从没能找到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但这个词真是恰如其分啊,‘凄寂‘的声音。”

“你和埃斯梅拉达最好还是去母舰上过夜吧,”简带着一丝蔑视。“如果你像那个‘林中人’一样不得不在丛林中度过一生,你会怎么样?”

“那恐怕我会变成个十足的粗人、野人。”克莱顿苦笑道。“夜里的那些响声让我毛骨悚然。我知道承认这点令人汗颜,但这是事实。”

“这我倒没想过,”夏邦蒂耶中尉说道。“我从没考虑过害怕之类的事情——从没试着判定自己是个勇士还是懦夫。但自从德·阿诺被掳走后,那天晚上我们在丛林中过夜,当丛林的声音在我们周围响起来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我的确是个懦夫。大型野兽的吼声和咆哮倒还好,反而是那些轻轻的索索声使我颤栗——那些突然在附近出现,但又立刻消失的声音——那莫可名状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庞大的身体在静静地靠近;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就是你不知道那东西离你多近,或当声音停止时,那个东西是不是已经到你身边了?就是那种声音。还有那些忽隐忽现的眼睛……”

“我的神啊!它们在黑暗中可能会永远在我眼前萦绕。那些你看得到的,还有那些你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的眼睛……唉,它们是最恐怖的。”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简说话了。

“但他就在外面,”她敬畏的轻声细语。“那些眼睛今晚正盯着他,正盯着你们的同志:德·阿诺中尉。你们会弃他们而去吗?要知道在这里多停留几天就可能保证他们的安全,这已经是我们能提供给他们的最微不足道的帮助了。”

“啧啧,孩子,”波特教授说道。“杜夫哈纳船长愿意多留几天,而我也非常乐意,双手赞成。谁让我一直都在宠着你那些孩子气的念头呢。”

“教授,我们明天早上可以去找回那个宝箱,”费兰德先生建议。

“确实啊确实,费兰德先生,我差点忘了那些财宝了,”波特教授惊呼。“也许我们能从杜夫哈纳船长这里借些人手来帮我们,还得有一个俘虏来指出埋宝箱的地点。”

“绝对没问题,我亲爱的教授,我们随时供您差遣。”船长说道。

于是就这样决定了:第二天夏邦蒂耶中尉会带着10名士兵,由“神箭号”的一名叛徒作为向导,去把财宝挖出来;而母舰会在这个小海港再停留整整一周的时间。一周后,如果他们还没回来,那么就能确认德·阿诺确实牺牲了,而“林中人”也不愿再回来和他们相见。然后这两艘船才会载着所有的人离开这里。

波特教授没有参与第二天的寻宝行动,但当看到寻宝队在接近中午时分两手空空地返回时,他很快迎了上去。与之前漠不关心的态度完全相反,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兴奋的态度。

“财宝在哪儿?”他在百丈开外就对克莱顿喊道。

克莱顿摇了摇头。

“没了。”他走到教授跟前说道。

“没了?!不可能啊。会是谁拿了它?”波特教授叫着。

“教授,这恐怕只有天知道了,”克莱顿答道。“本来我们还怀疑是那个向导故意带错了路,但当我们发现被害的水手“烟屁股”的尸体下没有宝箱的时候,他所表现出来的诧异和惊愕太真实了,看起来不像是装的。而且我们的铁锹能感觉到尸体下面的泥土是很松软的,这说明那儿曾经埋过东西。”

“但是谁拿了财宝呢?”波特教授再次问道。

“最值得怀疑的就是母舰上的人,”夏邦蒂耶中尉说,“但少尉詹韦尔斯向我保证过,没有人离开过海滩——自从我们靠岸后,除非有军官的命令,否则没有人上过岸。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怀疑我们的士兵,但我很高兴他们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他下了结论。

“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怀疑这群士兵,我欠他们太多了,”教授友善地回答道。“我宁可去怀疑我亲爱的克莱顿,或费兰德先生。”

法国的军官和水手们都笑了起来。很明显,教授的话帮他们卸下了心里的包袱。

“财宝已经失踪有一阵子了,”克莱顿继续说道。“事实上,我们一抬那尸体就散架了,这说明那个人是在尸体尚未腐烂前就取走了财宝,因为我们刚把它挖出来的时候,那尸体还是完好无缺的。”

“而且盗宝的绝不是一个人,”简也加入了讨论。“你记得么,那箱子需要四个男人才能搬动。”

“朱庇特 为证!”克莱顿叫道。“没错。一定是一群黑人干的。或许其中一个看到水手们把箱子埋在那里,然后立刻回去找来几个朋友把它抬走了。”

“再猜也毫无意义,”波特教授黯然的说,“箱子没了,我们再也见不到它和那里面的财宝了。”

只有简清楚失去财宝对他父亲意味着什么,而没有人知道这对简又意味着什么。

六天后,杜夫哈纳船长宣布第二天一早便要起航。

简也开始相信她那丛林中的爱人不会再回来找她了,所以她没去求船长再多等几天。

尽管简不愿意,但怀疑和恐惧还是开始在她心里滋长。这些不带偏见的法国军官的论调几乎无懈可击,这使得简开始动摇了自己的信念。

尽管她不相信泰山是个食人族,但最终她觉得:泰山很可能是被某个野蛮部落收养的。

她也同样不愿承认泰山已经死了。她无法想象一个拥有完美体魄和旺盛精力的生命会停摆、会让“活力火花号 ”靠岸——这就像在说永恒与不朽不过是一钵黄土。

一旦简接纳了这类怀疑泰山的想法,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便不请自来。

如果泰山是某个野蛮部落的一员,那么他应该有个野人妻子——也可能有一打儿那么多,还有一群不守规矩的混血儿。女孩想到这些不寒而栗。所以当他们告诉她母舰第二天一早就要起航,她反而有些开心。

但把武器、弹药、给养和生活用品留在小屋里还是简的建议。表面上,这是为了留给神秘莫测的人猿泰山,以及尚有一线生机的德·阿诺。但暗地里,她还是希望把这些留给她的“丛林之神”——即使最后证实他不过是个泥足巨人

而且在即将起航的最后时刻,她给人猿泰山留了封信。

她是最后一个离开小屋的,在其他人都已经开始上船时,她又找了个借口折回来。

她跪在那张她睡过好几晚的床边,默默地为她的原始人的平安祈祷,然后轻吻着他送她的项坠,喃喃地说:

“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我相信你。但即使我不相信你,我也会爱你。假如你为我回来,假如别无他路,我情愿随你进入丛林生活——直到永远。” QJIT9oDrZXKF/ugqcIEhONRgZTtgkBbzeV7pvEi0mY7hGEwiQHp9W/L1ExIW+m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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