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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杜利特的书房找他。他正趴在写字台前工作。我打开房门时，他抬头看了看我。
“啊，早上好，斯塔宾斯！”他非常欢快地说，“你今天比平时要起得早呢，不是吗？”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杜利特面带微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早上好，杜利特，”我说，“我好像是比平时要起得早一些。呃……那个……我一直在想你昨天晚上说的话，有点事情要问你。”
“噢，什么事？”杜利特看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你就说吧。”
“杜利特，你能告诉我你所见过的最古老的动物是什么吗？我是指地球上的动物。”
“噢，那当然是乌龟老泥脸啦，”他一边整理着桌上的资料，一边说，“你知道，它曾经还和诺亚一起乘坐过方舟呢，你问这个……”
他忽然顿住了，双手停留在那些资料上一动不动。接着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我。
“老泥脸！”他自言自语道，“诺亚……他们全都非常长寿，至少老乌龟是这样说的。关于它，我是很肯定的。我曾经亲自检查过它的壳，它保准活了几万年了。哎呀，你可是没见过它的壳……噢，对了，我昨天不是已经说了要放弃研究长寿的工作吗？它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的时间，不过……”
他再次沉默不语，目光从我身上移走、直直地望向天花板。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就这样好长一段时间没理我，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我听见了一两句话。
“哎呀，竟然都过去这么久了……当时我还没少记笔记呢，不过大都是动物学方面的东西，偶尔涉及历史或者考古学……我实在写得太快了，之后又没再看过，我怀疑……”
他忽然回过头，对我大声说道：“你今天为什么要提这件事呢，斯塔宾斯？”
“呃，是这样的，”我说，“我听说你曾经探访过神秘湖和乌龟老泥脸，还为它造了一个岛。虽然那次航行我没有跟你一起去，但我也听说了。我想如果我这么说，你不会觉得我很冒失吧……呃……我有一个主意。”
“哈哈，当然不会了！“杜利特说，“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我很乐意听一听。”
“你已经在长寿这件事情上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一直希望通过成功栽培月亮上的长寿瓜，帮助地球人延长生命。但是你有花过这么多的时间，去研究那些曾经在地球上也活了很长时间的人吗？”
“呃，还真没有，”杜利特慢吞吞地回答，“你继续说，斯塔宾斯。”
“那么，我是这么想的，”我说，“如果你不介意我直说的话……我觉得你最近情绪不太好，噢，我不是指你生病了……就是心情不太愉快，我觉得这不太像你一贯的风格。”
“是的，斯塔宾斯，”杜利特轻声地说，“我想你说的没错，我其实应该早些停止这项工作。不过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愿意轻易放弃，尤其是已经投入了这么多精力……在人类探索自然与历史的过程中，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研究者废寝忘食地工作，他们的家人劝他放弃，好好吃饭、作息，规律地过日子。可就在他们感到灰心、正要放弃的时候，幸运之神却降临了，他们成功了！斯塔宾斯，研究的工作难就难在这里：你永远不能预测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现在，你继续把你的想法说完吧。”
“我觉得你需要换一个环境，杜利特。一直以来，你的工作都太辛苦了，尤其在长寿这件事情上付出了这么多，还没有看见希望。”
杜利特听了我的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基本同意我的说法。
“再去远航一次怎么样？”我努力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离咱们上一次旅行已经很久很久了。我觉得你可以再去探访一次神秘湖，见见老泥脸。没准儿你能从它那儿学到一些有关长寿的知识，行吗？”
“如果这样做的话，斯塔宾斯，必须得具备两个条件：其一，咱们是否还能找到老泥脸，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它的消息了；其二，我不清楚它是否注意到与人的长寿有关的东西，即使它所说的大洪水之前的人很长寿这件事情是真的。”
“可是，杜利特，”我问道，“那只乌龟不是已经活了很长时间了吗？而且它应该能记住在大洪水之前发生的事情吧？”
“照理说是这样，”他说，“老泥脸是非常聪明的动物，但是我只请它告诉我大洪水这件事情的历史，我不确定它能否提供给我更多的信息——我是说有科学价值的——比如那时的人怎么吃饭、怎么生活、为什么会长寿，等等。”
“不过，”我说，“你第一次去神秘湖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对吗？我告诉过你，我已经把当时所有的笔记本都存放在了图书室里，就是那个建在地下可以防火的图书室。如果我们把它们拿出来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可能对你的研究有帮助的信息呢？”
“恩，这是个好主意，斯塔宾斯，”他想了想补充说道，“正如你所说的，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去看看之前的笔记。”
“太好了，那就这么办。”说完我又不动声色地轻轻走出书房。
在我以往的工作中，想要装得一点也不着急真是件折磨人的事情。从杜利特的书房走出来时，我想起了老波利头天晚上叮嘱我的话。“记住，汤米，”那会儿我正要上楼去睡觉，它说，“不管你决定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催着杜利特。”
所以，在我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转过身回到他的书桌前，把那个空的三明治盘子拿回厨房。我很轻很轻地帮他带上书房的门——可是门刚一关，我就像风一般撒腿跑了起来——我得赶紧去告诉波利杜利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