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子的《寻主人启事》上报后不久,它就找到了一户很好的人家,离开了“杂种狗俱乐部”。不过在它走时与我们约定好了,每个月它都会挑个周末来看望杜利特、吉格和俱乐部的老朋友。
就在它要搬去新家的那天,特地到办公室来感谢我。
“多亏了你,汤米,”它说,“以后我就好过多了。我不想直接去跟杜利特开口,说我想离开俱乐部的事。”
事情往往都是这样的。动物们一旦有了什么事情,又不想让杜利特难过,就会来请我帮忙。就在我写完王子启事的那天上午,一只苍头燕雀妈妈来找我,想拜托我替它跟杜利特捎几句话。我叹了口气,推开正在往上写字的笔记本,问这只苍头燕雀又遇上了什么麻烦。
“汤米,是杜利特,”它说,“他一直给我的孩子们喂鸟食,并且就把食物放在鸟窝旁边。”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是有大问题的,年轻人!”苍头燕雀妈妈微带怒气地说,“我的那些孩子都已经学不会飞翔了!准确地讲,它们就只能飞几英尺高,扑腾着翻过矮树丛,去地上吃现成的鸟食,然后又回到窝里来。孩子的爸爸和我都已经急得要跳脚了。我们家的孩子向来个个都是飞行能手,可是这一窝呢?你看看,它们能飞过一个谷仓就不错了。天天吃得肚皮圆鼓鼓的,每一只都胖得像火鸡!它们根本不用去远处觅食,只要等着杜利特来就好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我看着眼前这只苍头燕雀妈妈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了,就赶紧在它哭出来之前,打断了它的话。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跟杜利特说呢?”我问。
“噢,这可使不得,”它连忙说,“杜利特的心地那么善良,我担心……”
“啊,好吧,”我接着说,“我差点给忘了,我真希望你们会渐渐懂得不要让他成天那么操心。行吧,这事我来跟他说。我现在就去。”
不过说实在的,在我自己的活儿都干不完的时候,碰上动物找上门来,我也觉得有点烦。但仔细一想,我又是感到万分自豪的。动物们一旦遇上了麻烦,之所以会想到找我帮忙,是因为我是除了杜利特之外,唯一懂鸟言兽语的人。
我来到杜利特的书房,发现他不在。大大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居然看见了伦敦麻雀“齐普塞街”。它这会儿正一边翻看着书桌上的一本书,一边吃着杜利特昨天晚上留下来的面包屑。
“哎呀,你好呀,‘齐普塞街’!”我一下子叫了出来,“我不知道你在屋里呢,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它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地说,“可是饿坏了,这面包屑真香。汤米,你能告诉我杜利特正在看的这本书讲的是什么吗?”
我翻开书的目录看了看。
“呃,这里面好像是在讲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是一本远古时候的历史书。你知道的,那时候人类还居住在洞穴里。”
“是嘛!”我翻书的时候,“齐普塞街”兴奋地说,“快看,这里有一幅画!这个家伙看上去模样真是够古怪,他叫什么名字?”
“书里没有说,‘齐普塞街’。这只是一副山顶洞人的画像。”
“他真应该理理发、刮刮胡子再画像。汤米,你能告诉我杜利特为什么要读这些东西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他正忙着研究那些来自月亮的种子和长寿的问题。”
“是的,”我说,“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来研究它们。不过我最近发现,他正在读大量的有关史前故事的书。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他对从月球回来之后,一直在忙活的事情已经有些厌倦了。”
“噢……”“齐普塞街”沉思着暗自嘀咕道,“史前时期……杜利特倒是有一个朋友,能告诉他许多有关那段历史的事情。”
“是吗,他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我问。
“你还不知道吧,就是乌龟老泥脸啊!”麻雀说,“它能告诉杜利特许多事情。它自称是当年上过诺亚方舟的动物,曾经和老诺亚在一起生活。不过我个人倒是对这些无稽之谈一个字也不相信。”
“噢,原来如此,”我说,“上一次就是你和杜利特一起去神秘湖拜访的老泥脸吧?”
“没错,汤米,你可是不知道,那绝对是我此生经历过的最泥泞和肮脏的旅行了!最让人头疼的是老泥脸总叨叨个没完。不过杜利特要是想研究史前历史,它倒是能跟他道出一肚子的故事,比任何书上写的都多呢。”
“对了,”我说,“上次杜利特带回来好多笔记,上面全都记着老泥脸告诉他的事情。现在这些笔记都存放在地下图书室里——就是那个杜利特从月球回来以后,我在花园里挖的那个。”
“是的,汤米。那批笔记足足有二十多本呢!后来老泥脸的家没了,杜利特还托我们所有的鸟为它造了个新家。我们把从别处衔来的石子儿扔进老泥脸住的那个湖里,填出来一座岛。”
“天啊,那得花多长的时间啊!就算是最大的鸟一次也很难叼得动一块大石头。那个湖有多深?”
“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汤米,它真是够深的。我们没日没夜地干。像老鹰那样的大鸟一次可以带来砖头那么大的石块,但我们这样的小鸟只能叼小石子。”
“天啊,‘齐普塞街’!那你们得干多少年啊,这可不是多少天的活儿!”
“那倒不用,你得知道,我们有好几百万、几千万只鸟同时做这件事呢。那时候杜利特还经营着自己的邮局,也就是燕子快递。老泥脸可能是给他写了一封信,说自己的腿患上了痛风病。”
“我明白了,‘齐普塞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动物们总是在生病的时候找杜利特。”
“不过这一次比较特殊,是病人把杜利特请到自己那儿去。天啊,那一次的神秘湖之行是怎样一次旅行啊,我们直直地闯进了非洲的心脏。”
“你们造的那个岛有多大?”我问。
“面积大概有圣詹姆斯公园那么大,”‘齐普塞街’说,“没准儿比那儿还大。我们把这活儿干得太漂亮了!这座岛又漂亮又宽敞,顶上是平的,这样老泥脸啥时候不想游水了,就能爬上来晒太阳。我们觉得在一只乌龟身上耗费这么大的精力是不值得的,但是杜利特说了,能为一只和诺亚一起乘坐过方舟的动物服务,我们必须在所不辞。”
“确实啊,”我想了想说,“这还真是了不起的经历啊。”
“也许吧,”“齐普塞街”好像有些不服气地说,“和返回我最亲爱的老伦敦相比,这确实很了不起。我不太清楚关于那场大洪水的故事,杜利特都在笔记本上记了些什么。它的好多故事我们能都听懂,只是有一些涉及科学知识的,我弄不太明白。”
“实话实说,‘齐普塞街’,”我说,“我还没来得及读那些笔记本,一直以来都太忙了。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对了,我上哪儿都找不着杜利特,咱们先去找波利尼西亚吧,没准儿它知道他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