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托马斯·斯塔宾斯,沼泽地帕杜尔拜镇鞋匠雅可波·斯塔宾斯之子,医学博士约翰·杜利特的助手。现在我要开始写我们的月球历险记了,但又不知道该从何处下笔,才能清晰地把那么多紧张的时刻一一呈现。在月球上,我帮杜利特做了许多的笔记,每一个笔记本上都写得满满当当的。这些宝贵的资料具有非常高的科学价值,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我下面要写的故事却不是给科学家看的,而是给你们——我最可爱的青少年读者看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知道要如何写,才能让你们喜闻乐见。
这一次历险可以通过许多方式进行讲述。当人们阅读类似的故事时,兴趣点却大相径庭。我本以为小狗吉格能为我提些意见,但当我把刚写好的几章初稿读给它听时,却发现吉格只对月球上的一件事情感兴趣——就是那里有没有老鼠。于是我明白,我无法对着它将故事继续讲下去了,因为我确实不记得在月球上是否见过老鼠——虽然我推断那里肯定有,至少有类似老鼠的动物。
后来我又求助于小猪卡普卡普,看它能不能提出有价值的建议。但是自始至终,卡普卡普关注的只是我们在月球上能吃到什么样的蔬菜。老鸭子嘎嘎后来听说我去请教卡普卡普了,还对此嗤之以鼻,它觉得我早该明白找小猪提建议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
于是,我又去找了我的妈妈。但是她唯一关心的是在月球上如果我们的内衣破了可怎么办,以及在生活上的一系列问题——这其中没有一个问题是我能回答得上的。
最后,我只好去找马修·麦格。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比吉格和我妈妈想要知道的事情更不靠谱:月球上有商店吗?那里的猫和狗长啥样?这位卖猫粮的老伙计把月球想象得和帕杜尔拜镇或者伦敦东区差不多。
最后我明白了,我无法在一个故事里把人们想要知道的一切都悉数告知。人的注意力就像是牛油,你可以涂得薄薄一层,但如果你把它涂在太多的事情上,最终的结果就是你一件事情也记不住。在月球上的那些日日夜夜,我们的眼睛、耳朵和心要接受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于是导致我最后奇怪地发现,我居然一点清楚的记忆都没有留下来。
后来我想,也许真正能带给我帮助的就是伽马罗·邦卜利利了,也就是那只带我们飞上月球的巨蛾。但在我写这本书的时候,它却远在月亮上,没有待在我的身边。因此,最后我作出决定,先不去管吉格、卡普卡普、我妈妈、马修或者其他任何人的想法,仅仅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写就好。当然了,这样的故事肯定不会很完整。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地一点一点回想,从头开始向你们娓娓道来。当我们扑通扑通的心脏紧紧地贴在巨蛾那宽阔的背上,任由它带着我们从月球上最闪亮的景物上方徐徐地盘旋而下时,我们的月球历险记就此拉开了序幕。
看来巨蛾对我们着陆的地方了如指掌。它瞅准时机,一个回旋俯冲,它那长着一双大翅膀的身体就稳稳地降落在一块被群山包围的小谷地上。离地面更近一些我才发现,那谷底非常平坦,是一片干燥的沙地。
四周的山地非常矮小,使人一看就觉得不同寻常。但其实远处的大山看上去也非常诡异(它们高高地耸立在低矮的山峦中,在昏暗的绿光中若隐若现),山顶好像是被削平了一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高脚杯。后来杜利特向我解释,那是一些正在休眠的火山。它们所有的山顶都曾经喷发过熔化的岩浆,现在早已经冷却下来,不再活跃;还有一些在风、空气和时间的共同作用下,外形变得千奇百怪;另外一些则被流沙完全掩埋或半掩着,几乎看不出来是火山了。这一切让我想起了蜘蛛猴之岛上的放声崖。尽管月球上的风景与那里千差万别,但任何一个见过火山的人见了它,就绝不会把它误看成别的东西。
在我们就要降落的这个狭小的谷地里,看不出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不过我们并不是很担心,尤其是杜利特。后来他还发现了一棵树,于是就断定我们能够在这里找到水、植物以及动物。
最后,当巨蛾降落到离地面只有二十英尺的地方时,它张开了双翅不再扇动,像一只大风筝似的稳稳地落在了沙地上。为了缓冲,它先跳了一下,然后又朝前跑了几步,最后一下子停住了。
我们终于降落到了月球上!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虽然有机会快速地适应月球上的空气,但是在我们从巨蛾背上跳下来之前,杜利特还是请我们的“飞船”好好地在原地等一会儿,让我们能够有充足的时间来适应新环境和新空气。
巨蛾欣然接受了杜利特的请求。我想这只可怜的大昆虫应该也巴不得多休息一会儿。杜利特从他的皮包里找出早已储备好的急救干粮——一大块巧克力糖,分发给我们四个吃。因为肚子太饿了,周围的环境又太新奇,我们都默默地嚼着糖,一声不吭。
月球上的光线不断地变化着,这让我想起了北极光。你如果抬起头朝顶上的大山望一会儿,再回过头来看眼前的景象,你就会发现原本是粉红色的光线,现在变成了绿色;上一眼看见的阴影还是紫色,下一眼就变成了玫瑰色。
我们就这样跳上了月球表面。
想要正常呼吸还有点困难,我们不得不随时拿起手头上的月亮花闻一闻。这种橘黄色的大花是巨蛾带到地球上送给我们的,它散发出的香气可以帮助我们通过地球与月亮之间那段没有空气的死亡地带。一旦太长时间不闻月亮花,我们就会咳嗽。不过渐渐的,我们也习惯了这里的新空气,不用再一直拿着它了。
月球上的引力也叫人捉摸不透。不论是坐着、站着还是走路,都一点不费力气,肌肉好像永远是放松的,不过对肺部来说,就全然相反了。蹦起来的感觉最奇怪,只需要轻轻一跳,就能蹦得老高。如果不是担心呼吸出毛病(杜利特认为我们必须重视这个问题,因为呼吸是关系到心脏的大事),我们肯定全都沉醉于蹦一蹦的轻松感觉之中了。我记得当时自己兴奋得差点唱起歌来,恨不得马上从巨蛾的背上跳下来,穿过群山,越过峡谷,去探寻眼前的美丽新世界。
不过我也明白,杜利特让我们稍等一会儿是非常明智的决定。他用唇语告诉我们,必须拿着月亮花不离手。
虽然手里拿着东西非常不方便,但是我们都谨遵他的命令。如今要从巨蛾的背上下去已经用不着梯子了,轻轻一跳,我们就安然无恙地落在了陆地上——能从二十英尺高的地方轻松地跳下来,真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情。
我们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跳上了月球表面,在这个崭新的世界里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