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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卖猫粮的犯了胃病,就来找杜利特。看完病后,杜利特和他在厨房里聊天。
“你为什么不放弃给人治病,转行做一个给动物治病的兽医呢?”卖猫粮的问杜利特。
鹦鹉波利尼西亚这时候正蹲在窗口,一边给自己哼着水手歌,一边望着外面的雨。它听见这两人的对话,马上停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
“你看啊,杜利特,”卖猫粮的接着说,“你知道所有与动物有关的知识,你可比其他的兽医知道得多多啦。你写的那本有关猫的书,哇,真是太了不起啦!就是我自己不太认字,要不我也要写点儿书呢。还好我的妻子奥西多西娅是个有学问的人,她把你的书一句一句念给我听。哇,真的太棒了!你自己简直就是一只猫,你知道猫心中的所有想法。相信我吧杜利特,你如果做了兽医,就一定能挣大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瞧好了,我会去告诉那些老太太,让她们都带着自己生病的猫猫狗狗来找你。如果这些小猫小狗最近不生病了,我可以在卖给它们的食物里做点手脚,让它们‘生病’,我这个主意不错吧?”
“噢,千万别,”杜利特赶紧摇头,“你不能让它们生病,这样做可不好。”
“放心吧,我不是真让它们生病,”卖猫粮的回答,“我只是想在食物里放点儿什么东西,让这些小猫小狗看起来像是生病了的样子。不过你说的也对,这样做对动物们来说是不太公平。可是那些老太太们总是给宠物吃太多的食物,它们早晚是要生病的。另外,镇子周围还有许多农民,他们养的马可能瘸了腿,羊羔什么的会生病,到时候他们都会来找你的。杜利特呀,改行做兽医吧!”
等卖猫粮的走了,鹦鹉波利尼西亚从窗口飞到屋里的桌子上,对杜利特说:“那个人很有眼光呢,改行做兽医吧,这才是你应该做的。别去理会那些无知的人类,他们根本没有头脑看到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你还是来做我们动物世界的医生吧,大家很快就能看到你有多厉害!”
“噢,兽医太多了。”杜利特一边说着,一边把几盆花搬到窗台外面去淋点儿雨。
“对,兽医是不少,”波利尼西亚接着说,“可他们通通不在行。现在听我的,杜利特,我要告诉你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你一定不相信动物会开口说话的,对吗?”
“我相信呀,你不就会说话嘛,我的鹦鹉先生。”杜利特打趣地说。
“噢,我们鹦鹉的语言分为两种——人语和鸟语,”波利尼西亚得意地向杜利特解释道,“我说‘波利要吃饼干’,很显然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但是如果你听到‘卡卡·艾伊·菲菲’呢,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我的上帝!”杜利特惊讶地叫道,“那些‘卡卡’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粥还热吗?’,这就是我们的鸟语啦!”
“天啊,真的吗?”杜利特仍有些困惑,“你之前从没告诉过我你们鹦鹉还有鸟语。”
“这有什么奇怪的,”波利尼西亚仔细地弹走沾在自己左边翅膀上的饼干屑,“反正就算我说了你也是听不懂的。”
“快,波利(波利尼西亚的简称),你快多给我讲点儿吧!”杜利特一下子兴奋不已,他冲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找出来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铅笔,“来吧波利,我要把你说的都记下来,别说得太快就成。这实在是太好玩了,对我来说全是新鲜玩意儿。咱们一步一步慢慢来,你先告诉我鸟语里的ABC……好了,说吧!”
窗外的雨滴答滴答地下着,整个下午波利都一直蹲在厨房的桌子上,一点儿一点儿地告诉杜利特有关鸟语的词汇,看着他认真地记在本子上。杜利特今天终于知道了动物们的秘密:它们也有自己的语言,也可以像人一样开口说话!
很快就到了下午茶的时间,小狗吉格溜进了屋。“快看吉格,它正在对你说话呢!”波利兴奋地对杜利特说。
“它只是看着我,然后挠自己的耳朵呀。”杜利特困惑地问道。
“你以为动物就靠嘴来说话吗?”波利扬起眉头,清了清嗓子,“我们会用不同的方式来‘说话’,比如用我们的耳朵,用我们的脚,还有尾巴什么的。我们不总是想要用声音来表达。你看吉格,它这会儿抽搐着自己那半边儿小塌鼻,看见了吗?”
“那吉格是在说什么呢?”杜利特问道。
“吉格是想说‘你没看见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吗?’它在问你问题呢,”波利解释道,“狗总是爱用它们的鼻子来提问的。”
就这样,杜利特在鹦鹉波利的帮助下,没过多久便学会了动物的语言,而且还学得很棒。他不仅能听懂动物们说的每一句话,还能跟它们说话。于是,杜利特决定不再给人看病,改行做兽医了。
卖猫粮的很快就把杜利特医生改行做兽医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那些给自己的小哈巴狗小卷毛狗喂了太多糕点的老太太们,开始纷纷带着她们的宠物来找杜利特看病,还有那些住在几英里以外的农民,也把他们家里生病了的老牛和羊羔带到杜利特的诊所,请他看病。
有一天,一匹用来犁田的马被它的主人带来看病。当它发现杜利特居然会说马语以后,高兴地嗷嗷直叫。
“你知道吗,杜利特医生,”那匹马激动地说,“山那边的那个呆子兽医什么都不懂!他已经给我看了六个星期的病了,居然说我得了关节炎,还一个劲儿地给我喂大药丸子。我需要的仅仅是一副眼镜,我的一只眼睛就快看不见东西了,你知道的,马当然也能跟人一样戴眼镜了这是很有必要的。但是那个呆子兽医,他压根儿就没瞅过一眼我的眼睛。我想跟他说来着,我只要一副眼镜就好啦,可是他一点儿马语都不懂。”
“我会给你配一副眼镜的。”
“别急,别急”杜利特说,“我会给你配一副眼镜的。”
“我想要一副跟你一模一样的眼镜,”那匹马说,“不过我想换成绿色的,这样我在广阔的田地里干活儿的时候,它就能帮我挡住阳光啦。”
“你考虑得很周全,”杜利特说,“你会拥有一副绿色的眼镜的。”
“你知道吗?杜利特医生,”杜利特打开前门送那匹马出去,马向他抱怨说,“最大的麻烦在于,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可以给动物看病,因为他们听不懂动物的抱怨。事实上,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好兽医,比起给人看病的医生来说,这个人必须得更聪明才行。我主人家的男孩,天真地认为自己知道马的一切,啊,你真该见见他,他的脸胖得都快把眼镜给挤没了,但是他的智商最多比得上一个土豆。上个星期,他还打算给我抹芥子硬膏呢。”
“啊,他给你敷在哪儿了?”杜利特问。
“噢,他只是计划这么做,”那匹马说,“他还没来得及给我敷上,我就一脚把他踢进了鸭子的池塘里。”
“哦,我的上帝!”杜利特叫道。
“唉,其实我是外表高大,内心温柔的,”那匹马说,“我对人非常有耐心,也不穷折腾,可是碰到呆子兽医给我乱开药,就太郁闷了。那红脸笨蛋还要戏弄我,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那孩子被你踢得厉害吗?”杜利特问道。
“放心吧,”那匹马说,“我冲着不碍事的地方踢的。现在这个自命‘兽医’的人正在照顾自己。对了,我的眼镜什么时候能配好呢?”
“得下个星期了,”杜利特说,“你下周二再来吧,再见!”
很快,杜利特就做出来一副很好用的绿色大眼镜。从此以后,这匹马再也不用只靠一只眼睛,在田地里跌跌撞撞地犁地了,它能看得和以前一样清楚了。
没过多久,在帕杜尔拜镇周边的乡村,田间地头都有戴着眼镜的牲口,再也没有瞎眼的马了。
被带到杜利特医生这里看病的其他动物也是一样,当它们发现杜利特能听会说动物的语言后,就马上告诉他自己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个不舒服,这样一来,杜利特自然能很顺利地给它们瞧病。
这些被杜利特治好的动物回去后,就告诉自己的亲朋好友,说在那所大花园的小房子里,有一位真正的好医生。从此以后,不管是马、牛、狗,还是田野里的那些小动物,像禾鼠、麝鼠、獾或者蝙蝠,只要它们生病了,就会通通去镇上杜利特的诊所看病。现在杜利特的大花园里总是挤满了要找他看病的动物们。
在那所大花园的小房子里,有一位真正的好医生。
各种各样的动物都来找杜利特看病,为了方便,他只好给不同的动物各安上一个专属的门。他在正门上写上“马”,在旁门上写上“牛”,在厨房的门上写上“羊”,每种动物都有属于自己的门,甚至连小老鼠,杜利特也为它们挖好了一条隧道,通往地下室,它们就在那里安心地排队,等着杜利特医生为它们看病。
就这样没过几年,千里之外的动物都知道了医学博士约翰·杜利特的大名。冬天迁徙到别的国家去的鸟儿们飞到哪里,就告诉那里的动物,说在沼泽地的帕杜尔拜镇上有一位特别了不起的医生,他会动物的语言,能治好动物的病。于是渐渐地,杜利特在动物世界中家喻户晓了,那名气可比当年他在西部地区的名气要大得多呢。杜利特觉得自己很幸福,他非常喜欢现在的生活。
一个下午,杜利特正全神贯注地在写一本书,鹦鹉波利尼西亚跟往常一样蹲在窗口,看着花园里那些树的叶子被风刮得摇来摇去。突然波利大声地笑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波利?”杜利特把他的头从书上抬起来问。
“我在思考呢。”波利说着,眼睛还一直盯着那些叶子看。
“你都思考什么了?”杜利特接着问。
“我在思考人呢,”波利说,“我觉得人类真可悲,他们总以为自己特别了不起。开天辟地至今都好多好多年了,对吧,但是人类唯一了解的动物语言只有狗摇摆尾巴表示‘我高兴’。你难道不觉得这真是太可笑了吗?你是这个世界诞生以来第一个懂动物语言的人。唉,好多时候我都被人气得直跺脚,他们那神气的样子,还说我们是‘哑巴动物’。哼!哑巴!我以前认识一只金刚鹦鹉,它连嘴都不用张一下,就能用七种不同的方式说‘你早’,它什么语言都会,甚至会讲古老的希腊语。后来,一个灰胡子老教授买了它,但是它觉得实在没有办法和这老头儿继续待下去了。因为老头儿的希腊语说得不对,它听他把话教错,实在忍无可忍了。我经常想这只鸟最后怎么样了。它精通的地理知识,可比人知道的多多了。哎,人呐!如果人什么时候想学飞行,就像那些最普通的麻雀一样飞,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猴年马月才能学得会!”
“你是一只很有智慧的老鸟,”杜利特说,“你到底多少岁了?我知道有些鹦鹉或者大象能活到岁数很大很大。”
“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准确的岁数,”波利说,“可能是一百八十三岁,或者一百八十二岁吧。我只记得,自己第一次从非洲来到这片大陆的时候,查理国王还躲在栎树枝间呢 。那时我看见他了,他看上去吓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