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花园后,我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动物是这里没有的。杜利特挽着我的手,走过一条小石径,很快我们就来到高石墙上的一扇小门前。杜利特伸手推开了门。
这里面居然又是一个花园!我原以为自己会在这儿看见许多大铁笼,里面关着动物,但是我一个铁笼也没有看见,取而代之的是花园里一间间的小石屋。每个小石屋都有一扇窗户和一扇门。走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些门大都敞开着,不少动物向我们跑来,显然以为我们是送吃的来了。
“这些石门有锁吗?”我问杜利特。
“噢,有的,”杜利特说,“每一扇门上都装着一把锁。但是在我的动物园里,门都是从里面往外开而不是从外面往里开的。门上安锁,目的是为了让动物们在不想被别的动物打扰,或者想避开院内的闲杂人等时,能够自己把门关上,从里面上锁。这里的每一种动物都是自愿来此生活的,它们非常喜欢这个动物园,并不是被逮住然后关进来的。”
“它们的样子看上去很愉快,还非常干净,”我说,“你能不能告诉我它们的种类?”
“当然没问题,”杜利特回答,“先说那一只背上有铠甲、正在用鼻子拱砖头、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的小东西好了,它是一只南美犰狳;正在跟它说话的那只小东西是加拿大旱獭,它们都住在墙角的那些洞里;在池塘里做出古怪动作的那两只小野兽是俄罗斯水貂。对了,我突然记起来中午前还得去镇上给它们弄些青鱼来当食物,今天鱼铺打烊早。那边那只刚从自己宿舍走出来散步的羚羊,属于南非的小型种类。好了,现在咱们穿过灌木丛去到另一边看看,还有不少动物你没瞧见呢!”
“那些家伙是鹿吗?”我问。
“鹿?”杜利特说,“你说的是哪些?”
“就在那边,”我用手指了指,“正在啃花坛周围草的那个,嘿,还有两只呢。”
“噢,你指的是它呀,”杜利特微笑着说,“那不是两只动物,是一只有两个脑袋的动物——它可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双头兽。它的名字叫‘推推拉拉’,我从非洲把它带了回来。‘推推拉拉’的脾气非常温顺,在我的动物园里,它一直负责夜班看守员的工作。它只需要用一个脑袋睡觉,另一个脑袋醒着——让它守夜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它总有一个脑袋是醒着的。”
“您的动物园里有狮子和老虎吗?”我们一边向前走,我一边问。
“没有,”杜利特回答,“让它们生活在这里真是不合适,即使能养我也不会养。全世界没有一个动物园不是把狮子和老虎单独关在大铁笼里养,我保证这样做永远都不会让它们快活,而且冷冰冰的铁笼也不会带给它们家的安全感。在它们的心底,总是一直怀念着那曾经的广阔天地——这一点你从它们的眼神中就能读到。它们一直梦想着能回到那可以自由驰骋的大草原;它们怀念着那些黑暗幽生的大森林;怀念着自己的母亲在那儿第一次教会了它们捕捉小鹿的技巧;怀念着非洲大漠黎明破晓、朝阳升起时的壮丽景象;怀念着棕榈树叶上的曙光和微风的柔声细语;怀念着枝叶蔓延的树丛投下的片片绿阴;怀念着银河星光灿烂的沙漠之夜;怀念着狩猎一天后那痛快的冲凉……可是代替这一切的又是什么呢?”说到这儿,杜利特微微有些发怒,“代替这一切的就是那些光秃秃、冷冰冰的铁笼子!是日复一日塞给它们的变了味的死肉!是张大了嘴巴一拨儿又一拨儿来盯着它们看的傻瓜!这简直糟透了!你知道吗,斯塔宾斯,像狮子和老虎这样的兽中之王,永远永远都不该在动物园里被看到!”
此时的杜利特异常严肃,看上去还有些痛苦。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情绪,亲切地挽起了我的胳膊,那固有的和蔼微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咱们还没有看到蝴蝶馆和水族馆呢。走吧,我最得意的就是蝴蝶馆了!”
我们又接着向前走,很快就来到一块用树篱围成的空地前。我发现空地上有许多用铁丝网围成的大屋子,整个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笼子,里面有各种各样美丽的花卉,在阳光下盛情地开放着;数不清的色彩斑斓的蝴蝶围着花朵们上下盘旋,翩翩起舞。杜利特指着一个小房子让我看,那里面摆放了一排带孔的小箱子。
“那些就是孵化箱,”他说,“我在里面放了各种各样的毛毛虫,等着它们破茧成蝶后,就能自由地在花园里觅食了。”
“蝴蝶有自己的语言吗?”我问。
“我想它们是有的,”杜利特说,“甲虫应该也有,但是目前对昆虫的语言,我知之甚少。最近光忙着学贝类的语言了,不过迟早我都要学会昆虫的语言。”
说到这儿的时候,波利飞了过来,它对杜利特说:“医生,后门来了两只豚鼠,据说是从饲养它们的一个男孩那儿逃出来的,因为那个男孩总不给它们合适的食物吃。它们想知道你能否同意收留它们。”
“当然没问题,”杜利特说,“把它们带到动物园去吧,可以给它们安排左边的那个房间,就是靠近大门、黑狐狸曾经住过的那间。告诉它们动物园的入园须知,再让它们好好吃上一顿。斯塔宾斯,现在咱们去水族馆看看吧。你第一个要看的就是我那个大型玻璃海水槽,我在里面养着各种贝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