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瓣绣成鞋上花

春分。时光停住脚，终于昼与夜盼来的相同的长短。

醒来的时候，看见清澈的晨曦，穿起鹅黄色的帆布鞋，踏在花叶繁碎的阴影里。风中有一树一树的芳菲，我仰着头，望斜斜的天空，看很低很低的云脚。温柔的光线穿越枝叶缝隙，每一片盛着阳光的叶子都变成澄澈的琉璃，芬芳沁绿，脉络分明。有风吹动树影，吹动那些大大小小光的瞳孔，树荫的深处偶尔婉转出一声鸟鸣。阳光碎落下来，静澈如风。飞瓣绣成鞋上花，杨柳低过眉。有人用声色清亮的笛，悠悠地吹一支曲，花雪繁盛的树下，有人慢踏了行板，轻和了雅歌。那曲调婉约，倏尔惊醒了满天的云光。这曲子纯净，美好。就像在樱花落雪的空城向晚，铺满落花的青石板路，共清风，待月明。

轻轻地踩碎这一地的斑驳，自由地呼吸。空气是透明画布，我自己恰是绵软画笔，如此明净该是多喜欢呢。开始的时候，阳光很轻很浅，后来消失了，满满的春阴覆盖了山峦的表面，凉风渐起渐剧，却不失溪水潺湲的温柔。我看见有花落成雨，突然沾染了洁净的叹息。

偏生要鲜花着锦，应这急景流年。就这么速速地开，簌簌地落。果然，赏花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春日游，落花吹满头。只可惜，时至今日，春光老去，这一场看花的殷切盼愿与热忱，终究是付与了一场空欢喜。

想起不久前的某天，与师姐在豆芽的咖啡馆，坐在靠窗的位置，就这么静静地看午后的光阴慢慢的流走，窗边的风吹动发丝，吹散梦的碎影。我执笔写着论文的提纲，和着这慵懒的曲调，原本微恙的情绪尽付与那片柔软的小时光。

又一日。下午五点钟。阳光很浅，悬在空空的枝梢，有着繁花青叶谢尽的落寞。温柔的光影里，遇见一只暖黄色的小猫，翻滚在青翠的草丛里。我叫了叫它，它抬头看看我鹅黄色的鞋子，甚至不曾看到我的脸，然后就低下头，兀自玩耍去了。

又一日。看见杜鹃枝上开了花。仿佛遇见一片清喜的水泽。想起许久许久以前的春天，一朵花和一只鸟开始有了相同的名字。从此，杜鹃枝上杜鹃啼。

“烟漠漠，湖外绿杨堤。满地落花春雨后，一帘飞絮夕阳西。梁燕落香泥。流水恨，和泪入桃蹊。鹦鹉洲边鹦鹉恨，杜鹃枝上杜鹃啼。归思越凄凄。”

这是陈允平写的《望江南》。虽然有些悲伤，但读起来还是让人心中微漪。

又一日。微云的天气里，遇见一只绿色的蝶儿，一路绕膝而行。走到三教的时候，它才翩然离去飞走，我立在原处，看它赴一场花如雨。这一次诗意的相遇，透着凉风青草的味道，时光静默的好，就好在不惊不扰。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昨夜入睡时，天下着雨，今晨醒来，雨已停。此时，清风流润，山岚静好，树上的花散落在草丛中，沾满泥土的芬芳。春天的梦，最轻最浅，轻如一朵花痕，浅若一声鸟鸣。最是惹人心思，苦苦回想的，只是愈想愈淡，到最后是一丝痕迹也无了。 kzaIKTBqqdnMatyB7qjZI93rl6FfPnppXFwXGyKHjzOOJdQCrt3nC2bxBGiocx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