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辛夷开花的地方,现在正赶上一场紫薇的盛放。光阴浓烈,七月花沉。被压弯的柔软花枝情愿背负这沉甸甸的花开重量。兀自微笑,不急也不恼。那花也开得极漂亮,淡白浅紫流光,温秀清湉芬芳。
七月的天空,雨水已不再频繁,只是偶尔能够遇见一场云聚,然后速速的携一场雨来。有人说,起风的时候,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我看见,雨滴拥着光从青幽色的小叶榕上坠落,想速度该是每秒九点八米。这是真理,无关诗意。雨后的空气愈渐清澈,香樟树上潋滟的绿光映出周身充溢的温凉。忽然想起,王维写:“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也应是在这样的空山雨后。
宁静的纪事在悠长的午后连篇累牍,尽管开始的时候多是断章。
天气很热,以至于从不带水杯上自习的我不得已要买一个新杯子。一个人在吹着空调的超市里选了好久,最终还是买了希乐的一款运动杯,小巧玲珑,玫红色的杯盖与浅灰色的提绳搭起来,显得面容清秀而姣好。这个品牌的说明书做得很别致,上面写着:“崇尚简约的你,那一份干练的优雅,如叮叮咚咚的清泉,涓涓细流,雅润心扉。”看罢低眉,不禁莞莞。现在,我正渐渐陷入这些世俗的琐碎。
整日伏案在空旷的教室中,开得十足的冷气有时候会让人发抖。然后抬头看外面四十度的阳光就会倍感明媚和温暖。曾记某天,看见lawjude师兄在微博中写:“研墨可燃脂否?”经实践证明,答案是否定的。或许,读书写字与燃脂根本就是两回事。又或许“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真的是古人的杜撰。
卡夫卡是我最喜欢的从法学院逃逸的诗人。他有着像星空一样清澈深邃的眼睛。他在《新来的律师》中写:“像布采卢斯那样,一头钻进法典堆里也许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他自由自在,像骑士的两腰无拘无束,借宁静的灯光,远离亚历山大战役的隆隆声,一页一页的翻阅研读着我们古老的典籍。”现在的我就处于这样的状态,尽管我并不想成为一名律师。世俗的理性太深沉,我常以为自己的秉性更接近于诗人。所以,我更喜欢他在《在黄昏的夕阳下》的描写:“行人穿着各色衣服,在石子路上踱步,头顶上是广大地天空,它从远山伸向更远的山巅;更远更远的山,更远更远的天。”
傍晚的时候,我站在天桥上,看远处次第亮起的华灯,看生命潮声汹涌的长街,看那些不语匆匆行走的人群。天空几只归鸟,负着正在坠落的夕阳,越过山川寂寥,在透明的天气中辨别风吹来的方向。
深沉的夜,下晚自习独自走回去,运气好的时候,能看见一屏朗月疏星。这时总能想起一场决斗。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去,天外飞仙。古老先生将其描写得极美。两位男子拥剑相对而立,白衣胜雪,墨发随风,神情冷峻,眉目清朗。相较于西门吹雪,我总更喜欢叶孤城。西门吹雪冷得太过傲慢,而叶的冷,散出的却是一种孤独的凄美。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很久很久以前,我最喜的诗啊。
已渐渐不再失眠,在困意十足的朦胧中,发一条状态:“人生的价值在于读博。”然后,对自己说晚安。晚安咯,丫头。
眉眼清宁,日夜兼程,光阴细碎绵软,可还未抵达终点。
路太漫长,多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