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人曾经问过这样的问题:
人生究竟是什么?活着到底为了谁?
这无数人里,包括大师和百姓,因此答案也就百种千样,各不相同。在这所有答案里冯友兰给出的答案未必是最真知,未必是最深奥,却是最朴素的。所谓的人生真相,就在我们平平常常的寻常生活里。是粗茶淡饭,是一盏烛火,是情与理的交融,是善与恶的纠缠。去找吧,总能在这里面找到我们想要的真理。
冯友兰从不执着于真理的追寻。他以为的理想人生,都在他的理想国中,循着一条中庸的道,走得不紧不慢。“阐旧邦以辅新命,极高明而道中庸。”坚定的学术理想和中庸的人生追求,宛如两股细流,尽汇于此座右铭中。
对冯友兰而言,探索人生这道谜题,诠释的语言最好浅显,因为人生是纯粹的。探索者本身亦不可太清淡,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因为人生又何其自然。最好,便是取中庸之道一以贯之。活在人世间,从不停歇地解读人世间。
解读,其实亦是一个自我雕琢的过程。雕琢心的明朗,雕琢欲的淡泊,雕琢对幸福的感知,等等。每一层雕琢有每一层的境界。冯友兰提出的自然、功利、道德、天地这一涵盖了所有俗世之人的四重境界,便是人生雕琢的不同阶段。年少之时,冯老也曾经历不知有“我”的自然境界和只知有“我”的功利境界,但那只是人生路上一个必经的过程,他最终到达的是贤者与圣人的境界。在最高的境界,人与宇宙融为一体,因放下一切而获得一切,看似一无所有却又无所不有,以尘埃之身最终觉解浩瀚天地。这是我们永远达不到的境界,但并不妨碍在某个时候做一件这个境界里的人会做的事——正如,人类虽无法在珠峰顶生活却可以登上峰巅看一眼那里的风景。
当人生再无可雕琢,那便是超脱,像冯友兰,以宽阔的胸怀包容一切不同甚至是非议,用素有的涵养面对质疑甚至是责骂。他态度谦和,待人接物从无疾言厉色。面对无数的批判,他坦然夷然,从无愠色,即便是身心备受摧残之时,他仍然表现得“见侮不辱”。他就在这人世纷扰里,静听幸福在呢喃。
冯友兰是否把他的理想人生过得圆满,旁人无法揣测。我们知道的是,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从未停下前行的脚步:跨越东西方文化差异,著有一百五十万字的《中国哲学史新编》;人生的所有起落与悲喜,都云淡风轻地记录于《三松堂自序》之中。坐而论道的事他不干,用生命建筑他的理想人生,才是他的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