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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探索理想国,体悟中庸道

人生四境,一境一世界

冯友兰把人生分成了四种境界: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每个人对人生的觉悟程度都不同,因此,人生对于每个人来说也有不同的意义,这些意义的不同,就构成了人生的境界。佛说,每个人各有其自己的世界,就像一室中有众灯,各有其所发出的光。光的明亮程度不同,人心里的世界也各不相同。

自然境界是最低层次的,这个境界中的人做事总是依照社会习惯或者是依照本性而为,他们完全跟着天地的运转而运转。冯友兰先生先生说,此时的人类“既无明了的目的,也不明了所做的各种意义”,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会去过多地思考此外的事情。他们不知何为苦、何为乐,就宛如刚出生的婴儿般,虽整日笑嘻嘻,也感觉不到快乐。他们浑浑噩噩、不思进取、得过且过,不想要改变什么,只是跟风跟水地生活,完全不去考虑生活的意义,或者很少去考虑。甚至就连“生”与“死”,他们也都不了解。

功利境界中的人,对于人生比自然境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们明白自己行为的目的和意义,懂得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其中的人所以会努力奋进。他们的心中有“我”,且只有“我”:不论做什么事,都是为着自己的功与利打算。他们大多贪生怕死,有时也可能为社会创造了财富。旁边的人也许因他过上了很好的生活,但是他的出发点是自私的,也就是功利的。他们的动机是想换取更高的收益,其最终的归宿还是“我”。

这两种境界都是普通人很容易获取的,冯友兰先生先生称之为“自然的创造”。之后的道德与天地境界,便非常人轻易所能达到了。

道德境界,即所谓正其义不谋其利。他们的心中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社会、一个全体,他们了解个人是社会的一部分,因而他们的着眼点是在公而不在私。程伊川所说:“义与利之别,即公与私之别。”也就是求个人之利者为利,求社会之利者为义。古今贤人及英雄便是已达到道德境界的。也许他的行为并没有给现实带来实际的好处,但他自己始终是合乎道德的。

最后一种境界是天地境界,达到这一境界的人,认为在社会之上尚有一个更高的——宇宙。个人不能离开宇宙而存在,因而人不仅是社会的一员,也是宇宙的一部分;人是社会组织的公民,同时还是孟子所说的“天民”。所以,对他们而言,无所谓生,亦无所谓死,一切皆以服务宇宙为目的。

大多数世人都在自然和功利这两种境界中游走挣扎,另有一小众世人达到道德境界,心胸旷达。而达到天地境界,恐怕只有世人眼中的大师具备足够的功利去触及了。至于芸芸众生,你究竟到了哪一种境界,要有一个了悟。不同的境界创造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世界里,自然会有不一样的心情。你想要摒弃什么样的苦恼,就努力从低层次的境界中抽离。你想要什么样的幸福,就动手去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吧。

沿循中庸道,走一段不偏不倚的人生

“极高明而道中庸”一直是冯友兰推崇的理想人生的生活方式。

所谓理想生活,究竟理想在什么地方?《中庸》有一句“极高明而道中庸”,正可借为理想生活之说明。儒家哲学所求之理想生活,是超越一般人的日常生活,而又即在一般人的日常生活之中。超越一般人的日常生活,是极高明之意;而即在一般人的日常生活中,乃是中庸之道。所以这种理想生活,对于一般人的日常生活,可以说是“不即不离”,用现代的话说,最理想的生活,亦是最现实的生活。

显然,在冯友兰先生看来,最理想的生活首先应该是中庸的,即最普通的日常生活。唯有做到中庸,才能于平凡之中有所超越,实现所谓的“极高明”。因而,在冯友兰先生的座右铭“极高明而道中庸”中,“中庸”是最核心的一点。

中庸,不是流于庸俗,也不是隐忍退让。并非不争,而是不恶形恶状地去争。“恰如圣人的心,如明镜,如止水,廓然大公。因为它的廓然大公,所以亦无所偏倚。因为它无所偏倚,所以遇到事情,当喜即喜、当怒即怒、当哀即哀、当乐即乐。”凡事恰好,顺其自然。

孔子说,中庸作为道德,是最高的境界了,人们很久没有达到了。李泽厚认为,庸指平常的行为,即有普遍妥当性的所能实现的行为;中庸即实用性,着重在平常的生活实践中建立起人间正道和不朽。

可见,在中国的传统文化当中,中庸是最高的德行。在很多学者看来,中国人生活的最高理想应属中庸的生活。冯友兰先生便是其中的一个。

在与人类生活相关的古今哲学中,中庸是一种介于两个极端之间的有条不紊的生活,是在动作与静止间找到的完全均衡。所以理想生活,应属一半有名,一半无名;懒惰中带有用功,在用功中偷懒;穷不至于付不起房租,富也不至于完全不用工作;钢琴也会弹,可是不十分高明,只可弹给知己的朋友听听,而最大的用处还是自己消遣;古玩也收藏一点,可是只够摆满屋子的壁炉……这样的生活,应该是中国人所发现的最健全的生活,也是冯友兰先生心中所期望的理想生活。

真正谙熟中庸之道路的人,是大智慧与大容忍的结合体,有勇猛斗士的威力,有沉静蕴慧的平和,有对大喜大悲的泰然不惊。行动时干练、迅速,不为感情所左右;退避时,能审时度势、全身而退,而且能抓住最佳机会东山再起;既不会沉醉于逢迎之中,让人才流失;也不拒绝被人拍马,以至无人可用。

因为了解,所以明达

真正懂得中庸之智慧的智者,很快也就可以领悟出更多的人生智慧。因为用对了方式,眼前的人生仿佛豁然开朗。再也没有不入眼的人和事,人人都有他的苦衷,事事都有它的缘由,心胸仿佛瞬间更加豁达,看整个世间也和善起来。

豁达是种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人生智慧,但追求的人常常不得其要领。原因之一,是没有沿用正确的方式去看待人生,视野总是禁锢。看不到太多,听不到太多,因此了解得也就愈少。不了解,也就换不来明达。

人们常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所以才会孜孜不倦地探索人生这道庞大的谜题。为什么是“迷”?因为不了解,不了解世上的苦乐参半,不了解痛苦是生的源泉。譬如,大风天气使人出去不方便,大人们因为了解这种天气现象,所以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小孩子还不是能够完全理解天气的奥秘,所以会生气,会哭闹,甚至指责老天爷。因为孩子的认知程度浅,了解得少,所以他才会处处不满意。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他懂得的会越来越多,会杜绝这种任性行为,对世间里的百态给予理解和宽容。这便是了解带来的豁达。

超脱的幸福不是人人都能体验,但我们可以超脱的是,了解并宽容人生这场旅途中的幸福与不幸。能真正了解了幸与不幸,也就能将人生看得通透,换来豁达心境。

冯友兰先生说:“命运”的定义就可说是一个人无意中的遭遇。遭遇只有幸和不幸,没有理由可说。其中虽不免有宿命论的成分,却也不无道理。就拿他自己的人生来说,便是徘徊于幸和不幸之间的典型。

冯友兰有一位通识文墨的母亲,对他的人生产生巨大影响。在冯友兰看来,母亲便是他人生中的大幸。之于人生的大不幸,可能要算是抗战爆发后的那段日子了,面对飞涨的物价,他的生活清苦,不得不靠卖文、卖字、卖图章为生,但依旧生活艰难。

吴夫人这样的母亲,以及抗战这样的形势,都不是个人能够选择的,就像冯老所言,是没有理由可说的幸与不幸。冯友兰深切了解命运的格局,因此也就不抱怨,能够淡然地看开。并守着人生中的所有幸与不幸,尽力去生活,从容地行走于人世。

最虚妄的谎,是自己骗自己

与中庸之道最相悖的人性缺点,便是自欺。讲到自欺,冯友兰先生借了诗来比喻。他说诗对于人生的作用,其实就是用来自欺的。“用尽闺中力,君听空外音。”闺阁之中,捣洗衣物的声音再大,无论如何,外边空地上的人是听不见的。虽然明明知道对方听不见,但自己仍想让他听见,于是自己哄自己,做了这样一首诗。因为自己是诗的创造者,未实现的小愿望能在诗中得以实现。所以冯友兰说,作诗的人,其实就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宇宙中的万事万物,因为有了诗,便可以随时随地地依据各人的幻想,加以推测和解释,变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这是自欺的最美好、最浪漫的表达方式,但在道德范畴里,最大的恶,当属自欺。《中庸》有云:“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不自知,便容易自满,而自满恰恰又是前行路上最大的障碍。就像先生曾说:“人往往如醉汉,‘扶得东来又倒西’,人必须有自尊心及自信心,但不可有自满心。……有自信心是成功的必要条件。有自满心是失败的充足条件。……一个人做事失败,虽不必由于有自满心,但有自满心底人,做事一定要失败。”尤其对做学问而言,自满无疑是最大的障碍。想要知识得到丰盈,甚至人生得到丰盈,只有知己不足方可行。

冯友兰先生便是一个始终秉持着谦虚的精神面对学术的人。面对广博的中国哲学与世界哲学,他从未为自己所了解的东西而满足,反而是一种永不知足的心,让他不断地走向更为广阔的哲学世界。于是,他成为了解中国哲学不可跨越的人物,他成为世界范围内不容忽视的哲学家。正如他自己所说:“人在名利途上要知足,在学问途上要知不足。在学问途上,聪明有余的人,认为一切得来容易,易于满足于现状。靠学力的人则能知不足,不停留于现状。学力越高,越能知不足。知不足就要读书。”这便是他学术成功的动力。

世间之人,谁都没有骄傲的资本,即使博学如冯友兰一样。只有保持知不足的“空杯”心态,才能从别人那里学到知识和智慧;必须时刻保持虚怀若谷的状态,才能将虚空的心越填越满。在填充心的虚空的过程里,尤其不能自满。自满是一个极危险的信号,像墨镜一样,使我们自欺欺人,止步不前,它就像是一块绊脚石,挡在我们前进的路上,令我们无法接近真知。只有穿过迷雾,认清自己,诚实地面对自己,不自欺,不自满,知己不足,在不足处全力努力,做到这些,人生才有完满的可能。 qUmYYCi5oYNk/T4v026M80gX4uiZ1k7GnURc2jTCbTo9B3dgMpT2Q4XPPww5ecN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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