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就要离开家了,这几天,我先和“发小”们道个别。我来到何涛家,这小子初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往上读书,如今在外面做民工。
何涛和我一般大的年龄,他现在小孩都两岁多了。当他知道我还没有对象,忽然想到前几天,刚刚有个工友,让何涛给他妹妹介绍对象,正在帮对方物色人选。
“那个女孩是什么学历?”
“我不知道。”
“学的什么专业你知道吗?”
“也不知道。”
“长得什么模样呢?”
“没见过。”
天哪!何涛一直在帮女孩物色对象,应该对那个女孩的个人信息了如指掌,结果却对人家一无所知。好比你要出售一件商品,你自己都不清楚你要卖的商品是什么,这是多么不专业的做法。
我得不到任何讯息,只好问了一个开放性的问题:“你到底知道那个女孩的哪些信息呢?”
何涛的眼睛一亮,说:“我知道她是属鸡的,跟你属羊的不犯克。你有意吗?有意的话就见见。”
我有一种预感,这个女孩的条件不会多好。放弃吧,好歹也是一次机会,何涛介绍的这个女孩究竟是何许人也,现在我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你到底见吗?”
何涛开始催着着。我考虑再三,觉得希望不大的事情,可以在本村见,反正我不用出远门,多见一个人也不吃亏。
“见吧,我们就在你们家见面。”
何涛听后,按着免提给他的工友打了电话,劈头就说给他妹妹介绍一个对象,把我夸得很帅,电话的对面立刻激动了起来。
“明天安排见见吧。”
“好呀,在哪里呢?”
“让你妹妹来我们村吧,在我家里见。”
对方顿时有意见了,说:“这种事情都是男方趁女方,没有见过女方来趁着男方的,让那小子来我们村!”
何涛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于是答应了下来。何涛挂掉了电话,我说:“我们不是说过吗?让他们来咱们村,否则我就不见了。”
“可人家是女方,你应该趁人家去。”
我也有一种倔脾气,本来一次希望很渺茫的相亲,跑那么远谁去呀?我又说:“我们要是见面,就来这里,她们要是不想来的话,我就不见了。”
何涛又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说:“男方想让你们来这里,不想去你们村。”
对方听了一怔,说:“靠,这是他妈的什么人啊?懂不懂人事儿?”
何涛笑呵呵的解释说:“我同学就是很个性,其实人很好的。你们还是来吧,他肯定是不过去了。”
对方又说:“那就到西马村见吧,我们家在西马村有亲戚,这个村子正好在我们村和你们村中间的位置上,大家都趁一趁对方。”
“好吧。”
何涛又答应了下来,尽管我不停的使眼色和手势,他还是答应了人家。挂了电话后,我觉得何涛真不是一个会沟通的人,对他说:“我说过了,要是见,就来这里,要么就不见了。”
何涛皱了皱眉头,说:“就这么两公里,你也不想过去?”
“对!”
我很坚决的说,防止何涛再一次向人家妥协。说实话,并不是我摆架子,主要是因为我对这场相亲寄托的希望不大。过几天要驻外工作了,在家的几天很难得,傻乎乎的跑出去,还不如在家多陪陪父母呢。
何涛只好又跟对方通了一次电话,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对方,对方骂骂咧咧过后,同意到何涛家里来相亲。
次日。
我按照农村人的方式,进行了相亲仪式。所谓农村人的相亲方式就是,男方需要买两斤瓜子,两斤糖果,放在媒人家里,等待着女方的到来。
女方来了,在母亲的陪同下来的。女方的母亲和何涛的母亲一见面,便聊到了一起,留下我和这位女士在一间房子里聊天。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正确的。第一眼看到这位女孩的时候,一点感觉也没有。长得一张黑黑的大饼脸,眼睛小且带着一定的脾气。从衣着和气质来看,一定是一名体力劳动者。
真没想到何涛给介绍的女朋友是这样的情况,这位女孩看到我长得还算阳光,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喜悦的微笑,问:“你上过高中吗?”
说实话,对方这句话差点让我喷了,没想到一张嘴居然这么暴露自己的实底儿。为了面子过得去,我也只好配合说:“上过。”
女孩用很欣赏的目光望着我说:“你真的上过高中?”
我心里暗骂何涛介绍对象太不专业了,转念一想,在农村人的脑子里,哪有什么学历的概念啊?
他们认为,只要是没结婚的成年人,不管是谁,也不事先了解对方的任何条件,就开始往一起撮合。
“你什么时候高中毕业的呢?”女孩又问。
我想了想,说:“4年了。”
“你高中毕业后,这几年去干了点什么?”
我开始不耐烦的说:“把高中这一页翻过去,好吗?”
“为什么呢?”女孩很认真的说:“我想找个有高中文凭的。”
我对她笑了笑,说:“我高中毕业后,读了大学,四年本科学历,目前在一家上市公司做医药代表。”
女孩嗤之以鼻的望着我,说:“你大学毕业?我还博士呢。”
我也象征的问了一句:“你从事什么工作的呢?”
“在我们村一家鞋厂干活。”
我知道,这种所谓的鞋厂,都是一些村民私营的,买一台压鞋机器,雇佣几个村民来干活,就算开工厂了。
女孩又问我,“你刚才说,你在什么地方做代表?”
“制药企业。”
“人大会你们参加吗?”
“不参加。”
“你不是代表吗?”
我递过去了一张公司刚刚为我印制的名片,说:“我是制药企业的医药代表。”
女孩一只手抓过我的名片,问:“医药代表不是代表医药的吗?为什么不去参加人大会?”
我解释说:“医药代表的工作是往各医院去销售药品,也需要给客户做培训……”
“什么?你还做培训?”
我点了点头,女孩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望着我,问:“看你瘦瘦的,不像是学体育的呀?”
这句话我一时不解,做培训和学体育有什么关系呢?转念一想,忽然想明白了。村子里的人,似乎见过的培训就是体育训练,培训师在她们眼中也就是体育老师,似乎别的行行业业不存在什么培训。
这便是传说中的没有共同语言,两个不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被外力撮合到了一起,我只好沉默了。
转念一想,这件事也不怪这个女孩。她们的工作单位,根本不正规。干一天活结算一天的工钱,所谓的合同和保险都没见过,至于“培训”二字,更是压根不懂了。
难熬的时间终于结束了,两位唠嗑的老人走了进来。女孩的母亲打量着我的样子,满意的笑着说:“你们谈的怎么样?相互留一下电话吧,以后你们好好联系。”
我忙赔上笑脸,说:“我已经留名片了。”
“你还有名片?”女孩的母亲好奇的问:“你是做什么的呢?”
“医药代表……”我说到这里,看到对方正在皱眉,我又解释说:“是做销售的。”
女孩的母亲又细细的打量了我,说:“不至于吧,随便找个工作,比做销售不好吗?”
我不做任何解释,因为她们不懂什么是销售?更不懂当今社会是商品经济时代,任何一家单位都需要市场来维持。
一个人要成功,要么就掌握某种一流的技术,靠技术来吃饭,要么就必须懂市场,将来才能从事上层管理。没有从事过销售,不了解市场的人,也就难以给公司赢得利润,发展前途也会有限。
老百姓眼中,似乎销售工作就是他们看到的那些挎个包挨家挨户推销的,似乎我们的工作和乞丐区别不大。
对于销售工作,他们不懂就算了,我只好顺着说:“销售的工作确实不好,现在工作不好找,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听到我这么说,女孩的母亲点了点头,说:“小伙子,沉住气,别太着急,工作只要努力去找,还是能找到的。回头看看我们村的鞋厂还招人吗?我让闺女帮你留意着,到时候你们一起去上班……”
“谢谢大妈的好意。”
女孩的母亲笑了,说:“以后你们多联系,多了解了解,年龄大了,也该办事了。”
女孩及其母亲被送走后,何涛忙问:“感觉怎么样?合适吧?”
“废话。”
何涛一脸不解,问:“你说啥?”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你自己觉得呢?”
何涛振振有词的说:“差不多就行了,你打算又要学历,又要长相啊,一个村子才能出几个大学生啊?你这么大岁数了还想找什么样的呀?”
“我才24呀!”
我被何涛和他的母亲以及他的妻子连番着数落了很久,大致说的都是我已经年龄很大了,好姑娘早都嫁人了,还那么挑剔的话就只有最后打光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