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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思念)

绿灿灿的卷耳,总采不满一筐。

唉!我思念心上那人,与他同行在迢迢路上。

也许他在攀越险岭,我家马儿会不会疲倦?

我以金杯为他祝酒,怎样摆脱那盈绕的思念!

也许他在登临高冈,我家马儿会不会晕眩?

我以犀角为他祝酒,怎样摆脱那盈绕的悲伤!

也许他在跨越险阻,我家马儿会不会生病?

我家仆人会不会累倒?令我为他多么担忧!

[原文]

采采卷耳, 1 不盈顷筐。 2

嗟我怀人, 3 寘彼周行。 4

陟彼崔嵬, 5 我马虺隤。 6

我姑酌彼金罍, 7 维以不永怀。 8

陟彼高冈, 9 我马玄黄。 10

我姑酌彼兕觥, 11 维以不永伤? 12

陟彼砠矣, 13 我马瘏矣。 14

我仆痡矣, 15 云何吁矣? 16

[题解]

此诗是一位贵族女子,为其远行的夫君忧思祝福之作。

方玉润说:“此诗当是妇人念夫行役而悯其劳苦之作。圣人编之《葛覃》之后,一以见女工之勤,一以见妇情之笃,同为房中乐。”房中乐者,古爱情诗也,其说近是。

而《诗序》则云:“《卷耳》后妃之志也。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内有进贤之志。而无险聩私谒之心,朝夕思念,至于忧勤也。”《诗集传》:“此亦后妃之所自作,可以见其贞静专一之至矣。”《鲁说》曰:“思古君子官贤人,置之列位也。”所说实不着边际。故欧阳修批之曰:“妇人无外事。求贤审官,非后妃责。”说是。

《左传·襄公十五年》君子谓:“楚于是乎能官人,官人,国之急也,能官人,则民无觎心。诗云: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能官人也。”盖毛、郑、朱等皆依此为说,然实皆谬说也。

[注释]

1 卷耳,一名苍耳。嫩叶可食。采采,直解曰“采”。

朱熹:“采采,非一采也。卷耳,苍耳。叶如鼠耳,丛生如盘。”闻一多说当读为“灿灿”。《兼葭》“灿灿衣服”,《韩诗》作“采采衣服”,采采(彩彩)即灿灿也。

2 毛传:“顷筐,畚属。易盈之器也。”《释文》引《韩诗》:“顷筐,欹筐也。”

朱熹:“顷,欹也。筐,竹器。”

盈,满。顷筐,浅筐。旧说乃畚必,易盈之器,顷倒不正之意。顷筐后高前低,因其前浅,故易盈满。《荀子·释蔽》:“顷筐易满也,卷耳易得也,然而不可以贰周行。故曰,心枝则无知,倾则不精,贰则疑惑。”《韩说》:“顷筐,欹筐也。”

3 嗟,记。记挂,想念。怀,怀思。

4 怀人,怀思的人。周,迢也。朱熹:“置,舍也。周行(hánɡ),大道也。”其说置为舍,谬。闻氏说:寘(zhì),置也,不确。 何按: 寘,至也,来到。或读为“在”,与其同在。

5 毛传:“陟,升也。”崔嵬(cuī wéi),《传》:“土山之石者。”马瑞辰谓:“高而不平者,为土山戴石矣。”或曰山顶。

姚际恒:“按《说文》:‘崔,大高也。嵬,高不平也。’只言其高,于义为当。”闻一多说即巍峨。 何按: 崔嵬,魁伟,魁梧,巍峨,皆同源语,高大连绵之势。

6 溃退。朱熹:“虺隤,马罴不能升高之病。”虺隤(huī tuí),《传》:“病也。”此指马疲惫不堪升高之病,因其足胫无力不支。《尔雅》虺字为颓字之假借,颓、隤通用字。

7 陈奂“姑者,词之且也。”酌,祝也。

朱熹:“罍,酒器。刻为云雷之象,以黄金饰之。”罍(léi)即靁,又作畾,古代器名。圆形,或方形,大肚小口,用以盛酒和水,或谓酒器。金罍,即以青铜所制之酒器。古代所用,也有等级之分,《韩说》曰:“金罍,大器也。天子以玉,诸侯、大夫皆以金(青铜),士以梓。”酌彼金罍,谓饮以酒杯(金罍所盛之酒,因谓“饮一杯美酒”。

8 永,借为盈。旧说则谓:永,长。陈奂:“维,辞也。维与惟通。凡全诗多用维字为发声者,仿此。”毛传:“永,长也。”

9 《传》:“山脊曰冈。”

10 玄黄,即眩惑。眩惑眩昏眩晕之语转。陈奂:“《尔雅·释诂》:‘痡,瘏、虺、颓、玄、黄,病也。”

《传疏》:“虺隤叠韵,玄黄双声,皆令二字成义,玄黄之不可分释,犹虺隤之不可分释也,黄本马之正色,黄而玄为马之病危,若言玄为马色,而黄为马病,则不通矣。”

11 朱熹:“兕,野牛。一角,青色,重千斤。觥,爵也。以兕角为爵也。”

何按: 兕即犀牛。上古中国与鳄鱼、鸵鸟并见。

兕觥(sì gōng),觥,酒器。《传》:“兕觥,角爵也。”即以牛角所制成的酒杯,或曰,酒杯形似兕牛。

12 《传》:“伤,思也。”

13 砠(jū),阻,险阻。毛传:“石山戴土曰砠。”《传》:“石山戴土曰砠。”《齐》、《韩》砠作岨。段玉裁注《说文》:“用石戴于土上,土而戴之以石,用土戴于石上,石而戴之以土,二文互异,而义则一。”

14 朱熹:“瘏(tú),马病不能进也。”《说文》瘏或作屠。

15 朱熹:“痡(pū)人病不能行也。”

16 云何,如何。设问语。云读如员、缘,中古汉语作“缘何”,现代语即“如何”?吁(xū),迂也。回转,回归也。陈奂则曰:“吁当为盱。……盱,忧。《释诂》文,盱者, 之假借字。”《说文》:“ ,忧也。” EPnbh2c6VrE0rfocVK02vf8evGnt0rPh0c7J71QjP3Zj3b1MJiugUmj04MRQNMX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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