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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济生
翟济生，男，生于1881年，山东沂源人，系我国近代著名中医学家施今墨老先生的得意门生，20世纪30年代即以第一届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于华北国医学院。翟氏行医60年，医德高尚，医术精湛，全面继承了施今墨先生的学术思想和丰富的医疗经验，并身体力行，结合自己的实践经验有所创新，处处体现出匠心独具。翟氏在临床上熔冶各种有效的辨证方法于一炉，尤强调气血辨证，在治疗上注意和脾胃以调气血，自成一家，对多种内、妇、儿科病症有卓越的疗效，足堪效法。翟氏主张中西结合，既继承前人的优秀传统，又吸收当代研究成果，尤其是现代西医学研究中药学的优秀成果，在自己的实践中形成特色，这种治学的方法是颇值得我们玩味的。
临证治咳非常推崇古人的“邪不解咳终不宁，阴气复咳自愈”的理论，尤其是在慢性咳嗽或顽固性咳嗽时，常用解邪法和复阴法为指导用药的大法。
《内经》有“肺为娇脏”之说，叶天士亦讲过：“温邪上受，首先犯肺”；古人谓之“五脏六腑皆令人咳”。外邪、内邪均可致咳。咳邪的种类很多，要针对不同的“邪”有目的地施治，才可能解邪止咳。张景岳曰：“去邪务尽，不可揽而留之。”就是讲要邪有出路，邪无出路必致生变。翟氏最擅长的解邪法是宣解法和脱敏法，这两个方法是治疗外感咳嗽最快捷有效的方法。
1．宣解法 病从表侵入，仍应从表而解，病位在肺，病性多为邪实，因肺属高位用药宜清扬，使药力易达病所。宣解法是一种给邪以出路的方法，使肺气得宣，五脏则安。常用药物为炙麻黄、炙甘草、黄芩、杏仁、苏子、苏叶、桔梗、厚朴、鱼腥草、芥穗等。常用处方为自拟散寒止咳方（详见附：秘验方介绍）。
2．脱敏法 遇冷、油烟及其他异味引起的咳嗽，四季均有，其主要特点是发病突然，以呼气性呼吸困难为主，咽痒、咳嗽、少痰、胸闷甚至喘。西医认为：这是由于过敏原导致的支气管平滑肌痉挛。翟氏采用具有抗变态反应作用的药物精心配伍，清热解毒，化痰脱敏，止咳平喘，效果显著。常用药物为炙麻黄、炙甘草、黄芩、杏仁、紫草、蝉蜕、枇杷叶、桑叶、苏叶、牛蒡子等。常用处方为自拟脱敏汤（详见附：秘验方介绍）。
多用于内伤咳嗽证者。一是复肺阴法，一是纳肾气法。内伤久咳伤肺，肺阴不足虚火内灼，肺失润燥而咽干痒作咳，病久必伤他脏。久病肾虚，摄纳失常，因肾为气之根，司摄纳，故气不归元，常见咳、喘、痰证。常用处方分为自拟滋阴润肺方和自拟助肾益肺方（详见附：秘验方介绍）。
此两法常用方剂配伍突出体现了“阴气复咳自愈”的观点，以扶正养阴为主，重点是保护肺、脾、肾三脏的功能，以期恢复御邪之力。用药特点针对性强，组方立法严谨，药物主次分明；配伍原则，注意脾胃之本能，伍用理气宽中之药，灵活巧妙。
【组成】炙麻黄3g 炙甘草10g 黄芩10g 杏仁10g 苏子叶6g 桔梗10g厚朴10g 鱼腥草16g 芥穗6g
【功效】疏风散寒、解表止咳。
【主治】咳嗽之风寒表证。症见寒热咳嗽、咽痒咽痛、咳呛频作、痰白不多、舌白苔、脉浮滑。
【用法】水煎服。
【方解】麻黄辛、苦、温，归肺经，具有发汗、平喘、利水之效，能宣肺、开腠理、散风寒以解表证。黄芩味苦性寒而气薄，主入上焦，善清肺中火邪，治上焦湿热，疗膈上热疾，除胸中气逆，现代药理研究证明，黄芩有较广的抗菌谱，对肺炎球菌有较强的抑制作用；配以杏仁苦微温，具有苦泄降气，止咳平喘之功，一升一降，可增强清肺泄热之力，又有很好的泻肺、止咳作用。桔梗苦辛，归肺经，具有开宣肺气、祛痰的疗效，苏子降气消痰，止咳平喘，二药合用一宣一降，宣发肺气，清降逆气。气有余便是火，气降即火降，降火则气不上逆。厚朴辛温，能下气降逆，燥湿除满，鱼腥草辛、凉，归肺经，具有较强的清热解毒之功。二药并用，既加强了降气行痰的作用，又同奏清热化痰之功，善治肺失宣降，气滞上逆之证，临床多用于咳嗽、肺热者。芥穗辛微温，归肺经，善去风解表。风为六气之首，外感咳嗽以风为先导，有一分恶寒，即有一分表证。因此，全方中佐一味芥穗，以疏散风热，解表利咽。
【点评】此方为翟氏宣解法常用方剂。麻黄被历代医家认为是治肺病之专药，辛温峻猛，用之得当效如桴鼓，用之失当，贻害匪浅。翟氏用此药时，一是炙用缓解其过度发汗之效；一是量少，配以甘草。现代药理研究证明，甘草次酸具有类激素样的作用，并可松弛气管平滑肌的痉挛，和麻黄配伍有缓和药性、增强药力的功效。
【组成】炙麻黄3～5g 炙甘草10g 黄芩10g 杏仁10g 紫草10g 蝉蜕10g 枇杷叶10g 桑叶6g 苏叶6g 牛蒡子10g
【功效】化痰清热、脱敏止咳。
【主治】遇冷、油烟及其他异味引起的咳嗽。症见发病突然，以呼气性呼吸困难为主，咽痒、咳嗽、少痰、胸闷甚至喘。
【用法】水煎服。
【方解】炙麻黄能开宣肺气，散风寒而平喘，与杏仁、甘草配伍，即三拗汤，可增强平喘功效。麻黄碱对支气管平滑肌有明显的松弛作用，特别在支气管痉挛时作用更为显著，并具有一定的抗过敏作用。甘草能润肺止咳，一般认为甘草口服后，能覆盖发炎的咽部黏膜，减少刺激，达到镇咳目的；甘草次酸具有抗炎和抗变态反应作用，因此对过敏所致的咳嗽有一定疗效。黄芩苷和黄芩素均有抗变态反应作用，对豚鼠实验性咳喘有协同作用。因此可以肯定黄芩有较强的抗过敏作用。紫草甘、寒，有凉血解毒的功效，药理研究证实，对病毒和杆菌有抑制作用，并具有抗炎和抗过敏的作用，还有轻度解热作用。蝉蜕甘、寒，归肺、肝经以疏散风热，祛风解痉。苏叶辛、温，归肺经具有发表散寒、开宣肺气之功，临床常用其温中、定喘的功效。桑叶苦、甘、寒，归肺、肝经，具有清肺润燥，止咳清肝的功效。牛蒡子味辛苦而性凉，能升能降有散风利咽去痰之功效，现代药理研究发现其有较强的抑菌作用。枇杷叶苦、平，归肺、胃经，具有清肺化痰，下气止咳的作用；二药相伍，起协同作用，一个利咽，一个润肺，顺气消痰、止咳功著。
【点评】此方为翟氏脱敏法常用方剂。翟氏常用紫草配蝉蜕，二药使用相须配对既可入肺化痰清热，又可加强脱敏作用，蝉蜕味咸而入血分，可搜血中之风，与紫草合用，引入血分，则增强祛风止痒作用。翟氏亦常用苏叶配桑叶，味 薄轻清直达肺经，一散一开，一清一润，一寒一温，相辅相成，增强临床脱敏止咳疗效。
【组成】炙麻黄2g 炙甘草10g 玄参10g 牛蒡子10g 桑叶6g 枇杷叶10g 杏仁10g 青黛10g 麦冬10g 百合10g 五味子10g 沙参10g
【功效】养阴生津、解毒利咽、润肺止咳。
【主治】内伤咳嗽。症见久咳不愈，咽干喉痒，少痰，咳痰不利，口渴易汗。
【用法】水煎服。
【方解】桑叶苦甘而寒，轻清发散；杏仁甘苦微温，能降气润燥，利肺止咳。两药同用，一取质轻以宣肺散邪，一取质润以降气止咳，一宣一降，以调节肺气，为轻宣润肺之佳品。玄参、牛蒡子皆有清热解毒、利咽消肿之功。然玄参咸寒质润多液，能滋阴降火；牛蒡子辛苦性寒，能疏散风热，二药合用既有养阴生津的作用，又有解毒利咽的功效。五味子配麦冬：五味子性温，偏于敛肺益肾；麦冬味甘性润，擅长润燥清肺，二药配伍酸甘化阴，化生阴津，濡润脏腑。沙参与麦冬同为养阴生津之品，性味归经也相仿，二药合用，相须配对，具有清肺养阴生津止咳的良好作用。百合甘寒凉润，主入心、肺二经，功专润肺止咳具敛肺之力；枇杷叶性味苦凉，擅入肺胃而下气降逆，并有润肺之功。二药配对，润肺之中有滋肾之力，无论阴伤肺燥，或者肺肾阴虚，均可选用。
【点评】此方为翟氏复肺阴法常用方剂。应用本方主要根据两点：一是表邪未尽，病史漫长，有反复感受外邪的病史，咽痒即是表邪仍存的依据，这是翟氏几十年来的临床经验总结；二是伤阴，久病伤阴，肺为娇脏，伤其久必损阴，临床上面色潮红，夜间咳喘甚，舌红少苔是伤阴之象，故而处方用药突出了祛邪扶阴之法。
【验案】杨某，因咳嗽，咳痰，量少，咽痒，音哑，夜间喘息两年余，症状时轻时重，曾在西医处诊断为“慢性支气管哮喘”，给予雾化吸入，消炎药物治疗，咳喘未除。还曾服用过一些中成药及煎剂，症状有所缓解，每遇天冷，讲话过多，异味侵袭时咳、喘加剧，严重影响工作。慕名来翟氏处求治，诊其面色潮红，语声洪亮，舌红苔少，脉细数。用自拟滋阴润肺方，患者服药7剂后，感觉症状明显缓解，精神饱满，每夜伏案写作，阅读书报已无倦意。翟氏在前方基础上减去利咽之品，加用生白果10g，补骨脂10g，刺猬皮10g以加强助肾健肺之效。再服7剂后，患者感觉症状方面基本缓解。后改用中成药通宣理肺丸，知柏地黄丸二药合用，坚持服用2个月，病愈。观察5年，此病无再发。
【组成】桂枝10g 白芍10g 生白果10g 补骨脂10g 核桃仁10g 葶苈子10g 半夏10g 车前子10g 化橘红10g
【功效】补肾健脾、化痰止咳。
【主治】咳喘证缓解期。
【用法】水煎服。
【方解】桂枝、白芍伍用，出自张仲景《伤寒论》桂枝汤，意在治疗风寒表虚证。桂枝色赤，入于血分，可通血脉；白芍善走阴分，能益阴护里，二者相合，一阴一阳，共奏通调血脉，振奋中阳之意；补骨脂配核桃仁：补骨脂辛、苦、温，具有补肾温脾的作用，因本品气温味苦，既能强肾逐寒，又可纳气归元，止咳平喘；核桃仁味甘、性温，入肺、肾经。既能温补肾火，又可补气养血，敛气定喘，还可温肺润肠。二药伍用，一肺一肾，金水相滋，敛肺纳气，是翟氏最为得意的止咳平喘妙药。葶苈子味辛、苦、性寒，本品辛散开壅，苦寒沉降，能泻肺气壅滞而去痰平喘，肃降肺气，通调水道而利水肿；车前子味甘、性寒，有利水通淋，渗湿止泻、去痰止咳的作用。二药相伍，对呼吸道黏膜的充血、水肿有很好的修复作用。白果性平，味甘、苦、涩，归肺经，具有宣肺平喘，收涩止咳作用。现代药理研究认为，有补肺镇咳，抑菌防腐的作用。翟氏擅长用此药治疗慢性气管炎，在恢复期时，嘱病人服用油浸白果以强肺定喘。半夏配化橘红：半夏味辛，性温，入肺、胃经，本品具有辛散降逆、温化痰饮，为和胃降逆化痰之要药。化橘红味苦、涩，性温，归脾肺经。本品辛散苦降，其性温和，为脾、肺气分之药，既能导滞化痰、止咳平喘，又能健脾和胃，二药均入脾经，合参互用，相互促进，增强健脾化痰作用，气机通畅，肺胃之气升降适宜，咳嗽自除。
【加减】胸闷、气短加栝楼、薤白；尿频、怕冷加紫石英、刺猬皮；喘不能卧加炙麻黄、苏子、海浮石。
【点评】此方为翟氏纳肾气法常用方剂。翟氏十分重视健脾纳气，以助肾益肺达到治咳的目的。同时，久咳者以冬病夏治最宜。翟氏在数十年的治咳中体会 到：由于表邪咳嗽，反复发作，治疗不彻底日久伤肺，肺之清肃乏力终至脾、肾衰竭。因此治疗阴虚咳嗽，最重要的是保护肺、脾、肾的功能，以扶正气。而选用桂枝、白芍取之桂枝温中散寒，白芍养血敛阴，二药合用温中补虚。现代药理研究认为桂枝有调解全身功能，促进血液循环，健脾助消化，抑菌解毒的功效；白芍苷具有缓解平滑肌痉挛的作用。
（吴元黔 王广尧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