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发展战略对世界、对中国的可持续发展既具有长远的意义,也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人们普遍认为,无论是从经济全球化还是经济全面复苏的角度讲,2015年都是关键的一年,尤其是在全球聚焦于经济新常态时,新的经济变量不断发生,利害互见,走势分化,经济复苏方向和全球化发展处在新的盘整阶段,经济动荡因素有所加大,不确定因素增多,更需要加强国际合作和默契,加强市场良性互动。“一带一路”为各国各地区经济合作开辟了新的路径,努力排除经济下行的预期困扰,增添发展后劲,推动在全球结构调整中走出困境。
习近平主席指出,发展是安全的总钥匙,“一带一路”建设的不断推进,也为规避和消解多种“全球风险”提供了新路径。
2014年是全球经济后危机年,也是不同资源禀赋、不同发展阶段、不同经济结构的国家和地区开始出现明显分化的一年,这种分化在2015年甚至更长的一段时间里还会继续。对全球经济的预期,在2014年下半年向好的多,看空的少,但开年伊始,乐观情绪减少,悲观情绪加大。联合国经济与社会事务部在2014年年底发表预测报告,指出世界生产总值2015年将会增长3.1%;美国为2.8%,高于2014年的2.3%;欧元区虽然不乐观,也会增长1.3%,比2014年高出0.5个百分点;日本为1.2%;东亚地区仍是增长最快的地区,预计2015年与2016年稳定在6%,居民消费增加,出口有所改善;非洲国家继续增长,为4.6%;南亚地区从4.9%上升至5.4%;拉美地区则由2014年的1.3%上升至2.4%,2016年上升至3.1%;俄罗斯则为0.2%。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更加乐观,曾在2014年10月预测,2015年全球经济增长3.8%,而且在油价下跌之后一度上调至4.6%。
但是,同样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2015年年初最新的《世界经济展望》季度报告里改变了口风,除了美国一枝独秀的3.6%,比联合国预测高0.8%,比它们自己上次的预测高0.5%,对全球各地区的增长预期下调了0.3%。对中国的预测依然是6.8%,2016年是6.7%;对日本则下调到0.6%;对欧元区也下调了0.1%。2015年年初举行的达沃斯论坛的调子也比较低。论坛讨论的主题是“全球新局势”,总的基调是世界经济强势复苏的希望未能实现,经济动荡有所加剧,还担心由瑞士法郎退出欧元会不会发生“货币战争”,使全球化受到新的冲击。但是,担心并不代表失望,论坛对经济形势的判断,有几个观点具有代表性,也有一定的弹性:一是全球经济增长的商业机遇与破坏性事件并存;二是全球化受到打击但没有崩溃;三是世界要在合作与分裂之间作出选择。这些观点有些一针见血。
在对欧央行同步推出欧版QE即美式量化宽松,奥巴马总统在国情咨文中宣布美国已“走出危机阴影”,同时也对经济的分化表示了担忧。欧央行推出欧版QE是因为欧元区发生了“通缩”,通胀率为 - 0.2%,低于2%的目标,也低于1%的通行的“通缩”指标。量化宽松是一种维持宽松货币政策以刺激经济增长的工具,主要通过大量购买债券尤其是国债的方式为市场注入大量流动性。增加放贷,汇率下跌,促进出口。年初,QE风再起,为了应对低油价对经济增长的负面影响,瑞士、印度、秘鲁、埃及、土耳其、丹麦和加拿大先后加入“全球降息潮”,瑞士还实行了与欧元脱钩。由此又加深了对发生货币战的担心。颇有些深怕旧病未除,又添新疾之感。欧版QE对中国的影响是利弊参半,能够缓冲美国退出QE的紧缩性影响,但也会引起外汇市场震荡,影响跨境资金流动。中国外汇充足,有能力应对。
对2015年全球经济形势的分析,世界各国的确有不同的看法,一种看法是阴云密布,全球经济将掀起风暴。进入2015年,欧盟经济发生5年来首次通货紧缩,不得不在2016年前注入11400亿欧元的流动性,每月购买600亿欧元国债。欧元区通货紧缩数据引起再次陷入经济危机的担忧。日本在2013年4月实行超级量宽,当年10月再次追加,受低油价影响,日本核心通胀率可能再次进入负值区,因此有可能还会进一步实施量宽金融政策。美国与欧、日的经济政策正好相反。美元升值,将会使资金转向美国国债,但欧、日量宽版诱发降息潮,也会影响到美国,因此金融风险因素也会再次集聚。正是在这种情况下,IMF在2015年2月再次调低全球增长预测,从2014年的3.3%、2015年的3.5%、2016年的3.7%,都下调了0.3%。在汇率方面,美元升值6%,欧元、日元各贬2%与8%。IMF预测2015年、2016年欧元区为1.2%、1.4%,日本为0.6%、0.8%,中国为6.8%、6.3%,印度6.3%、6.5%,俄罗斯则为- 3%和- 1%。
欧元区的经济存在问题,美国经济走势也有某种不确定性。美国三次量宽续量宽大量印钞,导致流动性充裕,大部分流向了新兴市场,推高了资产价格,一旦资产价格回落,各个经济体都会由此受到冲击,同时也造成了美国有史以来的最大债务泡沫。此外则是油价继续下冲,“页岩泡沫”也会有破裂的可能。开采页岩油气的资金主要来自高回报的“垃圾”债券,页岩油气资本负债不断增加,油气供应过剩,价格再度下跌,也会危及页岩繁荣。
但也有相对乐观的声音。高盛资产管理公司前董事长、布鲁塞尔欧洲与全球经济研究所访问研究员吉姆•奥尼尔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称,在21世纪最初10年,全球经济平均年增长为3.7%,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则为3.3%。在过去的4年里,平均增长率为3.4%。这远远低于许多人的预想,但事实上近年来令人大失所望的只有欧元区。日本、美国和英国的前景比较乐观。它们的平均增长率应该能相对轻松地赶超过去10年(包括金融危机顶峰时期)的水平。此外,原油价格急剧下跌相当于对消费者大幅减税,有鉴于此,“我对IMF决定下调全世界许多地区的增长预测感到困惑”。
世界银行目前的看法也是比较乐观的,预测美国2015年经济增速将比上年快0.4个百分点,达到3%。其依据是美国的失业率下降,制造业也开始恢复元气。奥巴马总统在2015年国情咨文中宣布美国的经济衰退已经结束,一些媒体也开始宣称“美国经济迎来新的春天”。但是,华盛顿的许多经济学家对美国经济走势并不愿意太过乐观,在他们看来,美国的不平等在加剧,中产阶级的收入还在停滞和下滑。事实上,美国也面临着低通胀或通缩压力问题,这也是美联储对何时加息拿捏再三的原因。2015年开年,美国制造业就连续3个月出现下滑。经济学家们不得不调低年化增长率估值。
对于欧元区的经济走势,欧盟委员会也有自己的看法。他们在2015年年初对欧元区的增长预期由1.1%上调到1.3%。对通缩风险,则认为通缩的原因主要来自低油价,2015年还会继续,但2016年会重新出现1.3%的价格升幅。在投资方面,2015年也会由2014年的2.2%升至3%,其中爱尔兰最快,为9.7%,希腊为8.4%,英国为6.9%。2016年希腊则会增至15%。目前欧盟与欧元区的主要任务是治理通缩与降低失业率。
应当说,各种预测都有自己的道理,但着眼点不同,而且都是线性的。事实上,经济增长的前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经济结构改革力度的大小。2015年年初,经合组织发布了题为《走向增长》的各国经济结构改革评估报告,该报告认为,中国的经济结构改革取得明显进展,主要体现为利率改革向保护储蓄者倾斜、简化外资进入的行政审批手续以及私人资本获得更大市场准入空间。报告强调说,2014年的20国集团(G20)布里斯班峰会提出,全球经济要在2018年产出提升两个百分点,但前提是结构改革,改革有望使人均GDP再提升10%,相当于人均收入增长3000美元。但20国集团实行改革的国家寥寥无几,这才是问题所在。
不管怎么讲,2015年确乎是关键的一年,而首当其冲的问题应当是全球货币问题。毋庸说,人民币是全球目前表现最好的货币之一,从实际情况来看,人民币汇率虽然参考一揽子货币,但与美元松散挂钩,美元升值对人民币汇率影响并不十分巨大,自2014年下半年以来,美元对世界上交易最多的7种货币升值18%,对人民币升值为0.6%至3.2%。人民币贬值有利出口,但也可能刺激资本外流,更重要的是,一国货币的相对坚挺可以在其他货币陷入混乱时起到安全港作用。在亚洲金融危机和全球金融危机发生时,中国维持了对美元的汇率稳定,并由此提升了人民币的可靠性,这对正在国际化的人民币来说,意义同样是重大的。因此,中国既有人民币贬值的理由,也有保持人民币汇率相对稳定的理由。目前,人民币汇率波动比很多货币小很多,在低通胀和实体经济面临下行压力的背景之下,中国央行在降准和适当降低基准利率,努力保持实际利率的基本稳定,将会有更灵活的反应,但中性和稳健的货币政策不会发生根本变化。尽管石油价格疲软,通胀压力下行,亚洲许多国家竞相放松货币政策,但不意味着中国会加入所谓“货币战”。
真正出现货币战的倒会是美国。美联储加息决策有两个参考指标,一是失业率保持在5.2%至5.5%,这个指标已经接近,另一个是物价水平。油价下跌虽然是美国经济复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但油价持续低迷也会拖累物价水平,2014年12月,美国物价下降0.4%,通胀率也从2.1%跌至1%以下。通胀率走势成为美联储加息决策的关键点。在争相放宽货币政策的背景下,美联储加息将使美元过快升值,最终结果并不有利于美国经济复苏,因此美联储同样面临两难。“2015年初,美元指数创下新高,对欧元升值7%,这虽然对美国经济刺激明显,但会加剧全球货币动荡。美元强势其实也是双刃剑,影响到美国出口的制造业回流。2014年美国贸易逆差高达5050亿美元,增加了6%,很有可能继续以所谓操纵汇率为武器,对新兴经济体货币发难,使已经开始出现的‘货币战继续升温’。汇率问题甚至会成为大选中的重要话题。”
摩根史丹利曾预言,2015年将是各国央行与“低通胀”斗争的一年,这可能是一个事实。“低通胀”抑制经济活动,但成因复杂,也有利有弊,与外部环境密切相关。相比而言,中国的政策选项较多,有较大回旋余地,在“一带一路”发展中加快结构调整,经济增长的潜力是不会低于7%的。
中国国家统计局在中国2015年“两会”前发布了《2014年世界经济形势回顾与2015年展望》公报,认为2014年全球经济增长低迷,但2015年将好于2014年,主要是外需有所回暖,这与联合国预测的全球贸易加快1.1个百分点和增长4.5%是基本一致的。但公报也指出,美联储升息也会使新兴经济体面临两难选择。
对中国来讲,2015年面临着几个主要问题。
一是对通胀率走向的判断。2015年1月,中国CPI为0.8%,而上一年年底是1.5%。但就2014年全年来讲,中国CPI为2%,2015年定为3%,不能说是发生通缩。2014年中国经济亮点还是很多的,服务业增加值比重由46.9%提高到48.2%,能耗强度下降4.8%,研究经费占GDP比重超过2%。财政政策有所加力, 金融利率市场化不断推进,货币政策松紧适度,2014年狭义货币供应量(M1)余额为34.8万亿元,只增长了3.2%,广义货币M2增长12.5%,2015年广义货币M2预期增长12%或略高,根本谈不到金融出现系统性问题。中国的银行本外币存款余额达117.4万亿元人民币,比年初增加10.2亿元人民币,外汇储备近4万亿美元,2014年中国的人均可支配收入20167元人民币,比上年增长了10.1%。这显然也是中国经济的底气所在。还有一种说法是所谓负债严重,但渣打银行在其统计的17个国家中,中国的总负债水平占GDP的比率排名居中,远低于日本与美国。中国也有影子银行造成的问题,但其规模为正规银行的28%,而美国是200%。在博鳌亚洲论坛上,中国财长表示或将再推债务置换措施,意味着中国地方债务压力将进一步减少。
二是中国开始出现了外资企业转移出去的问题,如西铁城、微软计划关闭在广州、东莞、北京的工厂,松下、大金、夏普和TDK等企业准备迁回本土。但中国企业走出去,同时也意味着外企也会出现相应产业布局调整,出出进进不是奇怪的事情。根据中国商务部的数据,2014年流入中国的外国投资总计1195.6亿美元,增长1.3%,其中622亿美元投向服务业,同比增长7.8%,占到55.4%。对制造业投资为399亿美元,占33.4%。目前,中国仍生产全世界80%的空调、90%的个人电脑、75%的太阳能电池板、80%的手机和63%的鞋类,加快处理过剩产能的同时,加大创新和创业力度十分重要。中国国家统计局2015年3月发布了2013年中国创新指数,以2005年为100,2013年为152.8。同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劳动生产率为91.8万元/人,比上年增长11.5%。目前中国大众创新活动方兴未艾,潜力巨大,2015年年初,《福布斯》双周刊网站报道,世界73家初创公司, “ 10亿美元俱乐部”成员中,入围的中国企业有8家,占到11%,中国小米以460亿美元排名第一。在新常态中,中国经济增速有所下降,总体仍将维持7%的增速。与此同时,新常态给出了更为巨大的发展空间:消费比重增长有较大空间,创新驱动发展有较大空间,城镇化发展有巨大空间,清洁能源绿色产业发展有巨大空间,这同样是中国迎战未来全球经济调整的底气所在。
三是众所关心中国房地产业走向问题,但中国房地产业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危机重重,美国的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在2014年8月就提出报告,认为中国房地产的波动与日本或迪拜不可相提并论,按揭负债率比较低,投资投机情况也被抑制,有利于房地产业健康发展。更重要的是,随着城镇化的推进,到2023年将再有约两亿人迁往城镇,从长远看中国房地产业还是有前景的。
总之,对2015年或更长时间的经济走势无论给出怎样的判断,有一个共识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利害相间、因素复杂。在这样的情势下要想规避和消解“全球风险”,最给力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是在“一带一路”中共同发展。在经济全球化的大趋势中,没有一个国家和地区可以独善其身,许多外部因素往往都会成为内部因素,只有“抱团取暖”、强化合作,才能走出各种经济阴影。中国的发展是如此,世界各国的发展也是如此。从这个意义上讲,“一带一路”发展战略是化解经济风险的金钥匙。
与这把钥匙相呼应的是2015年年初出现的一个称之为CIA的新创概念。这个CIA不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缩写,而是中、印、美的一个新缩写。有人依据购买力平价计算,说CIA占全球GDP的40%,占全球GDP增长的65%。他们说,领导这个“集团”的是美国,最大的赢家是中国。预计中国又要开始一轮新的增长周期,因为中国将在今后两年里投入1万亿美元的基础设施建设资金,中国对世界名义GDP的增长贡献最终会超过美国,而印度经济的增速也会加快。CIA“三驾马车”里,中印是金砖国家的重要成员,从这个角度看,或者也可以把这个拉动结构称为“火车头”。大约也是出于同一种分析,联合国拉美—加勒比经济委员会向“中国—拉共体论坛首届部长级会议”提出报告说,“中国已经成为正确理解全球化进程的关键因素”。
另外,还有四个问题需要持续关注。
第一是油价的持续下行。
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首席经济学家布朗夏尔的话说,油价的下行对石油进口国是好消息,对石油输出国是坏消息;对大宗商品进口国是好消息,对大宗商品出口国是坏消息;对与欧元和日元关系紧密的国家是好消息,对与美元关系紧密的国家是坏消息。一好一坏,也就出现了经济走向的分化。2015年年初,油价已经跌到46美元一桶,是2014年147美元一桶的1/3。四十多年前的最低油价是1.8美元,1973年中东第四次战争时也不过11美元左右,而2000年时的油价是20美元,2014年油价飙升到147美元,后来的飙升显然是不正常的。最近发生的也门战事或因原油航道受阻促使油价上行,但这未必就意味着低油价的结束。
有人讲,是中国的需求影响油价,这是不成立的,一个明显的例证是油价下跌之后,中国必然增加进口加大储备,但对油价并未产生拉升影响,说明中国的需求因素不是价格变化的决定因素。目前的问题是由于石油输出国生产成本所决定的荣枯线大多数在80美元—100美元左右,油价一直下跌或者长期处在低位,对高油价时期拉动的高成本油藏的勘探与开采具有挤出效应,但也会重新分配全球收入,使收入从能源生产国转移到能源消费国,加重经济两极分化,即在助力于部分经济体的同时削弱了另一部分,甚至引起新的混乱和利益冲突。油价暴跌伴随着原材料市场价格的下行,铁矿石的价格在半年里也出现了价格腰斩,甚至被认为是其长达10年的“超级周期”开始结束。
更重要的是走向。石油主要生产国沙特坚持不减产且完全有能力坚持下去,油价持续下行不会短期结束。尽管沙特新国王即位,石油期货一时上涨,加剧油价波动,但石油供应充裕的局面短时间不会改变。美国总统奥巴马访印前匆匆赴利雅得吊唁沙特老国王,并没有影响沙特的石油生产政策,他的外交活动日程表上,油价问题显然排在地缘政治之后。在油价问题上,美国是拿沙特没有办法的。油价低迷日久,最终会消减美国“页岩油革命”的效应。美国页岩油一般生产成本是每桶60美元左右,40美元则是底线。美国页岩气繁荣是建立在三次量化宽松大量低廉贷款之上的,贷款规模约为2000亿美元,尽管目前不良贷款率是8%,但美国已经出现小页岩气企业破产案,生产商股价下跌,融资环境开始恶化,能源业面临重新洗牌,并影响到钢铁、建筑、地产和银行。因此,欧佩克的挤出策略还不能说不奏效。沙特等石油输出国不减产的政策不会半途而废,这场石油价格大战会不会引起美国页岩气企业危机,进而出现如同“两房”破产引起的那种“次贷危机”,也是一个问号。
低油价对美国总体上是有弊有利的。一般的测算,油价降10%,可提升0.15%的GDP,降低0.25%的通胀率,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上调美国GDP0.5%,主要也是这个因素。美国经济的确有好看的一面,股市看涨,千禧一代开始进入住宅市场,通胀保持温和,再工业化降低失业率,经济走势有所企稳,但不能说无忧。目前的问题是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国与美国的页岩气企业,谁能坚持更久。对于前者来讲,石油业是国家命脉,要不惜动用国家财政来捍卫。美国的页岩气企业是得之市场,失之市场,并没有死拼的底气,如果美联储升息或升息幅度大,页岩气繁荣结束得会更快。因此,一度由页岩气繁荣就认定美国经济从此走上康庄大道、唯有美国才是拉动世界经济的“火车头”的说法,目前也还不能说是“铁板上钉钉子”。
低油价对其他石油生产国也各有各的压力,从俄罗斯到拉美的委内瑞拉和非洲的尼日利亚,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低油价对尼日利亚的冲击甚至猛于“埃博拉”,物价飞涨,收支状况恶化,2015年经济增速预期下降2%。对俄罗斯的经济增速预期下降到3%。这些国家或者经济结构单一,或者过多依赖化石能源产业,有一定的脆弱性,但韧性也足够强,因此也有人预言,“最能忍的一方将成为胜利者”。低油价的冲击,迫使加拿大等产油国和大宗商品供应国澳大利亚开始降息,相对来讲,低油价对中国、印度等国家,客观上居于比美国更有利的地位,但不能由此放松能源结构调整。
从长远看油价,有低落也就会有反弹,只是迟早的问题。在能源结构没有发生明显变化之前,油价变化对世界经济的冲击是不可低估的。油价变化会影响资金投入。石油公司纷纷削减投入,因此国际投行总体看空油价。有关机构研究,2015年初,石油资金余额大约在3万亿美元至5万亿美元之间,其中海湾六国2.7万亿美元。对油价博弈结果也有另一种不同分析,认为此轮博弈虽然使传统产油国守住了市场份额,但从长远看,传统产油国未必能够胜出,油价博弈打压了成本高的原油生产,同时也使一些原油生产国开采锐减。相比之下,北美的页岩油的生产成本一般在30美元至80美元之间,运输条件较好,更具有应变能力。美国页岩油气目前占全球生产5%,俄罗斯、中国、阿根廷、利比亚有巨额储量,但处于起步阶段。页岩油气比中东石油开采成本高,需要高价位支持,因此启动新项目非常困难。这都预示了未来供应的短缺。美国信息服务社资料显示,2014年全球新发现油气储量创20年来新低,相当于160亿桶石油,没有发现一处可采储量为5亿桶的巨型油田。英国石油公司的《能源展望报告》也认为,到2035年,全球经济增长115%,即使在能源效率提高的情况下,能源消耗量仅增长37%,推动对能源的需求的情势是不变的。2013年到2035年间,预计可再生能源增长320%,但其份额只占到6.7%,页岩气与致密油的份额将占10%。因此,在2035年前依然处于“化石燃料时代”。诚然,也不可低估互联网与数字革命推动能源转型的力量。在未来,分散的新能源发电将会日益取代传统大型电厂,德国计划2050年80%的能源来自可再生能源,但这必须通过高效的智能电网和动态调控才能完成。信息技术在能源经济中广泛应用,才能宣告“化石燃料时代”开始走向终结。在此之前,化石燃料依然是重要的。因此,中国必须在“一带一路”建设中继续加快完善能源安全布局,加快新能源技术的开发。2015年年初,石油输出国组织秘书长表示,油价已经触底,似乎有些安慰市场的意思,但他说,三五年内,低油价造成的投资不足将使油价飙升,甚至会突破200美元,这同样是值得注意的。不管怎么说,在一段时间里,低油价是一种新常态,影响到大宗商品价格走向,影响到国际贸易值,更影响到物价的下行和低通胀的物价走势。在低油价下,低通胀也很有可能是经济的一种为时不会短暂的新常态,这倒是应当引起关注和研究的。
第二是世界性“低通胀”和欧元区通缩是否会影响中国。
低通胀问题与石油问题有联系,但要比石油问题更重要。低油价只是加重了物价的下行,而低通胀或通货紧缩是与物价持续下行互为表里的货币现象。在传统分析中,CPI即社会消费指数涨幅同比低于1%,而且持续6个月以上,就预示出现通货紧缩,而通货紧缩将会导致经济持续低迷。从去年以来,中国的CPI曾经有过“1时代”的月份,但全年是2%,因此并没有出现通货紧缩,但“低通胀”与通货紧缩相隔并不遥远,而且因为世界经济的紧密关联,外部的通货紧缩也会输入一国内部,需要努力防止。目前,不仅在一般制造业和房地产行业产能过剩严重,上游的原材料行业更严重。而且,这不是一两个国家的问题,还涉及许多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发展下去会引起全面的企业恐慌。因此,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最新的《世界经济展望》季度报告里强调,通货紧缩是全球经济最大的威胁,并非杞人忧天。
并不是所有国家都要像美国一样量化宽松和像日本一样超级量宽,但精准宽松是需要的。与此同时,在继续扩大消费需求的同时,还要进一步加大“一带一路”建设力度。积极推动外贸先期收获是“一带一路”的应有之义,通过“一带一路”的溢出效应稳定全球经济,也是一种担当。正像李克强总理在达沃斯论坛上所讲,促进贸易投资自由化与便利化,进一步扩大服务业、中西部地区发展资本市场,鼓励企业走出去,与各国在相互开放中共同发展,国际社会也应坚持和平稳定的底线,秉持开放包容的理念,激活改革创新的动力,携手开创美好的未来。他说,中国经济无疑有增速下行的压力,但即使是7%左右,每年增加的绝对值也在8000亿美元以上,相当于一个中等国家的总值。而且,随着基数加大,增幅与增量不会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如今的7%相当于5年前的10%。多种因素决定了中国经济不会发生区域性系统性风险。
第三是当前“三驾马车”谁驾辕的问题。
投资、消费、外需三驾马车的主次问题也是个老问题。目前,世界性的市场萧条已经露出端倪,或者说是普遍的市场疲软,我们虽然不能拿来与20世纪30年代的市场萧条简单相比,但在市场过剩的某些方面有相似之处。把过剩分为落后产能过剩和先进产能不足,固然有其道理,但新的产销特点是产品周期越来越短,个性化需求越来越旺盛,而消费的分层与发展时间差也决定了,除了环保与安全和技术升级的刚性要求外,很难讲什么是市场需要或不需要的,因此,产业与产能的转移是应当优先考虑的。特别是需求不振主要来自服务供给不足,需要加快提升服务业,扩大服务业的内涵与外延,同时也要加大投资力度。在互联互通中基础设施建设的有效投资拉动具有多方面的带动效果。在20世纪30年代的市场萧条中,凯恩斯经济学起了决定性的作用,需要重新引起关注。基础设施建设需要大的人力物力投入,既为经济的再度起飞奠定新的基础,也能有效地启动消费。投资拉动与扩大消费并不矛盾,内需与外需也不是天然对立,一切要以时间、地点和条件为转移。
目前,“一带一路”互联互通中的基础设施建设,是拉动世界经济走出低潮的有效举措。近年来,中国的基础设施建设取得巨大进展,但需求依然巨大。2014年仅中国西部新开工的项目就有33项,其中包括8条铁路和多条高速公路、西部支线机场等。东部的城际铁路与轨道交通需要投入大量资金,约需8353亿元投资的联通山东与辽东的跨海隧道和跨海铁路也在讨论之中。基础设施建设,发展中国家需要,发达国家也需要。奥巴马在他的国情咨文里提出了“中产阶级经济学”的七大目标,其中一条就是加强基础建设。他说,21世纪需要21世纪的基础设施,包括现代化港口、更坚固的桥梁、更快的火车、最快的互联网。在基础设施建设上集中强化投入,既是内需也是外需,是三驾马车一体发力,一起给力。现代基础设施本质上也是高技术产业,与制造业中的装备制造业直接形成上下游关系,也为服务业如旅游业、物流业的发展拓宽了空间。
2014年,中国消费对GDP增长的贡献达到48%以上,接近27万亿元,消费市场规模仅次于美国,居世界第二位。信息消费、住房消费、旅游消费、教育文化体育消费、老龄化消费与绿色消费是今后的重点。2015年还会设立400亿元的创业引导基金,也会放大到万亿元规模。但是,在经济低迷的情况下,经济平稳发展同样离不开投资的关键作用。
2014年,中国国内在启动基础设施建设之外,也推出包括生态环保、农业水利等7大类投资包,推出80个社会资本参与投资项目,全年固定资产投资规模超过5万亿元,同比增长16%以上。2015年也不会低于这个水平。
从国际投资需求看,2013年中国对外投资流量首次突破千亿美元,由商品出口到资本出口,这是标志性的转变。国外需要直接投资的领域很多,有关机构作了调查,一是能源生产与设施,特别是再生能源。发达国家如德国2022年要关闭核电,太阳能发电会有较大发展,合作机会也会增多。一些国家电力缺乏如巴基斯坦,其火力与水力发电有巨大的发展空间,甚至在阿富汗也有修建水电大坝、公路和铁路的需求。二是基础设施,东南亚、南亚、拉美和非洲都有较大缺口,尤其是高铁,仅土耳其就要建设1万公里。三是环保采矿业升级,资源富集国家如巴西,智利、秘鲁等,对采矿和重载远程运输都有较大需求市场。四是农业投资,南美的葡萄酒、巴西的牛肉、荷兰的乳制品和鲜花业,都有在补偿贸易中投资合作的愿望。
在“一带一路”发展中,2014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首次超过千亿美元,这是一个历史性转变。1992年到2012年的20年里,中国对外投资占GDP的8.5%,美国与欧盟则为2.6%。下一步,中国将会加大对外投资力度,开工建设一批互联互通项目,建设境外经贸合作区,加快优势产业的富余产能向外转移。总之是要在经济全球化的大格局下,让“三驾马车”在丝绸之路上一起跑起来。
第四是国际贸易走软。
2014年的国际贸易增幅在低位徘徊,远低于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前的水平,全球投资则在发展中经济体的带动下有所回升。世界贸易组织发布的《2014年世界贸易报告》显示:2014年全球贸易增长3.1%,中国外贸增长2.3%,按美元计为3.4%,总量为26.43万亿元人民币,出口高于进口,主要是受大宗商品价格下跌的影响,拉低进口值,出现45.9%的高顺差。2014年中国外贸是有成果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10.5%,占全球份额进一步上升,服务贸易增长较快,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和经济结构调整步伐加快。2015年全球外贸预计增幅为4%,低于1993年至2013年20年间的5.3%的平均水平,但会略高于2014年。中国的目标是6%。
不久前,世贸组织总理事会几经周折通过《贸易便利化协议》,并纳入《世贸组织协定》。《贸易便利化协议》将创造新的经济合作环境。根据国际机构测算,这个协定将使发达成员贸易成本降低10%,发展中成员降低13%至15.5%,最高可使发展中成员出口年增长9.9%,约为5690亿美元,发达成员增长4.9%,约为4750亿美元,带动全球GDP增长9600亿美元。这是一种积极变化。
《2014年世界贸易报告》曾提出,世界贸易出现了四个新的趋势。一是发展中经济体重要性提升,在世界产出中的份额占一半。二是全球价值链持续扩展,发展中经济体更多参与到全球价值链中,并以较低成本融入世界经济。三是大宗商品价格上涨,部分大宗商品输出国得益于价格上涨,经济发展加快。四是各经济体相互依赖程度加深,宏观经济冲击对全球影响越来越大。其中的一、二、四点分析得不错,但大宗商品价格的上升势头回落,是一个新的变量。这份报告特别指出,中国经济转型是世界贸易的新特征,2013年,中国成为全球最大贸易国,同时也成为第二大服务贸易进口国。在“一带一路”发展中,中国的经济转型最终会为国际贸易增添后劲,而互联互通基础设施建设与中国企业“走出去”,更是拉动国际贸易的生力军。从这个角度看,“一带一路”是真正的希望所在,将会进一步加快贸易复苏的步伐。
“一带一路”构想在2013年提出,是恰逢其时。从2013年开始,全球经济出现后危机明显症候,发达经济体的经济走向开始分化,发展中经济体与发达经济体之间的贸易摩擦多有发生,影响到经济全球化的进程。“一带一路”构想不仅以和平发展与共同发展的理念正面影响了世界发展的方向,还以明确的具有操作性的“五通”打开了发展的思路,迅速成为推动经济全球化与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战略平台,成为对冲后经济危机的重要方略。
世界经济论坛也即达沃斯论坛在年会举行前曾经发布《2015年全球风险报告》,该报告将人们关注的28项全球风险分为经济、环境、地缘政治、社会和技术五大类,邀请全球900位专家参加“风险意见调查”,对这些风险在未来10年中发生的可能性和潜在影响作了分析预测。在可能性方面,排在前五位的是政治地缘、极端天气事件、国家治理失败、国家解体或危机、结构性失业率高和不充分就业。在风险潜在影响方面,是水资源危机、传染病扩散、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及应对气候变化不力等。报告还审视了各种风险之间的关联度。可能性中与经济有直接关系的“前五”只有一个就业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有各种专家参加的“打勾题”,是用已然的印象判断现在与未来。因此,这只能说是一种关于论坛主题外部联系的背景参考。而且,如果用“关注”这个更直白的词来讲,发生概率高的,无非还是人们常谈论的复杂大国关系下的“世界秩序”治理结构、气候问题、恐怖主义或局部经济问题导致的治理失效、“埃博拉”一类的公共卫生安全和经济下行的社会后果。由此就得出2015年是“地缘政治风险年”的结论多少有些跑题,或者带有有话在先“勿谓言之不喻”的标题安排的意思。因为,恰恰是这个政治地缘论要抢经济全球化的风头,搅经济一体化的局,这个问题后面会有详细的阐述。
这些问题当然都值得关注,也必须认真讨论认真应对,但问题在于用什么思路应对,是在和平发展共同发展的全球化中合作应对?还是在所谓“去全球化”中去应对?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路。中国改革的总设计师邓小平说,发展是硬道理,“一带一路”发展的倡导者习近平说,发展是安全的“总钥匙”。习近平主席在2014年5月举行的“亚信会议”上提出发展是安全的总钥匙的重要论断,是邓小平发展思想的进一步继承与完善,和平发展、共同发展的“一带一路”战略构想,是从根本上全面防止全球性政治、经济、社会以及相关安全风险的重要方略与方法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