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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个新兵连,而且我又被锤了(1)

我是怀着恨意登上直升飞机的。苗连站在河滩上的那些连长们中间,眼巴巴地望着我;那些连长也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的兵,都跟看自己的孩子赴京赶考一样。因为,这是他们的骄傲,他们的荣誉。某种程度上也是他们自己的化身。

我不知道大家怎么看待特种部队,反正在军队内部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只是一个有重要价值附庸的兵种而已——全世界都一样。大家是否还记得《现代启示录》里面,当那个要暗杀上校的特种部队上尉看了这个上校,居然自愿到特种部队任职的时候,感叹一句:“天啦!他放弃了做将军的机会!”据我所知,在美国当特种部队最出息的就是做个少将了,那已经是联合特战司令部的头儿了。特战军官到了那个份上已经到顶了。

其实都一样,对于我们这些小兵没什么,跟哪儿当兵都差不多,就是苦点儿而已;而军官一旦从事侦察或者特战专业,基本上他在部队的前途就比较短了。步兵出身的可以做将军,装甲兵出身的可以做将军,炮兵出身的可以做将军,后勤出身的可以做将军,但是侦察或者特战专业的呢?我估计一般在仕途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息——侦察和特战虽然重要,但是不是军队的绝对主力啊。

这些也扯远了,我想说的是,其实基层的侦察连营主官的仕途并不是那么广阔的,因为步兵团可以有很多,侦察团有吗?尤其是侦察兵的业务面比较独特,你能去坦克团当什么参谋长和团长吗?肯定是有的,但是我至今没有听说。我说过了,我不是军友,对军队的上级领导任免并没有什么热情,我也不关心咱们国家的国防建设。我只关心我这帮兄弟和我的老部队,因为我对那里有感情,那里有我的汗、我的血、我的泪、我的梦想、我的青春,还有我刚刚萌芽的真正爱情。我对那里只有感情,没有爱好。别的我一概不关心,因为我不喜欢军事、战争、武器和杀戮,我爱好和平、红塔山、漂亮美眉和盗版碟片,我爱好穿白色袜子、阿迪篮球鞋和牛仔裤、耐克的T恤,我爱好吃面条、喝绿茶,可我就是不爱好战争。

我当兵就是一个误会,当特种兵更是一个天大的误会。虽然我热爱我的兄弟们,热爱我的老部队,我也不后悔这段经历,但是我不热爱战争。一句话,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虽然如果我们国家发生了战争,作为预备役的特战队员我会第一批被征召,我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我的枪走上战场,但是不代表我每天没事就在BBS前面发表好战言论。(又扯远了,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就跟拿匕首切排骨是一个道理——虽然锋利但是力不从心啊!在部队这种鸟地方,一个位置恨不得十个人抢,能轮到这些侦察分队的基层主官吗?你们真的来做个职业军官试试?仕途的艰难不是一点半点的。我的一个战友的父亲最后熬成了一个省军区的政治部主任,我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当兵的时候,那时他是一个军区小部的正师级部长;第二次是退伍以后,路过他当政治部主任的省会城市,顺便去看看战友——我没那么势利,我不做生意,卖文为生,没什么事情求他——我想说的是,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满头黑发,短短几年,他的头顶已经是亮晶晶、光闪闪了。这就是我亲眼目睹的大校到少将的最直观的变化。我对仕途的理解就是这样,所以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去做老家省委书记秘书的好事,成为自由职业者、文化流浪汉,甚至和我老子翻脸也在所不惜。我倒不是担心自己头上那几根毛,在部队我一直是极短的、类似于秃顶的造型,也没觉得有什么难看,我是操不起那个心。虽然我当过兵,但是就因为当过兵我才不要当官。那是个什么道路——华山天险。就此打住。

大多数我那时见到的送行的连长们都转业了。他们不是职业军人吗?他们当然是,侦察连的连长都不是吹出来的,绝对是在火里、泥里滚出来的,但是他们的职业军人的生涯是很短暂的。虽然他们其中很多人想一辈子做一个职业军人,但是军队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因为确实不需要,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所以,这往往是他们最大的出息了。而进入特种部队当特战军官当然是他们的梦想,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是不太可能的,年龄、知识层面、文化程度等都是限制。即便有机会,他们走得了吗?他们丢得下自己这些兵吗?侦察连的各个部队都是比较有个性的部队,其实部队的个性就是主官的个性——对侦察连的这些老兵油子连长来说,尤其如此。所以,他们就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我们这些兵上。所以,他们一直站到看不见我们的直升飞机为止。他们希望我们给他们争脸,别被发回来,希望我们做出一点儿成绩满足一下他们很简单的虚荣心理。当然,更大程度上是实现他们的梦想。

我是满腔仇恨登上直升机的,一直到看不见我的连长,我的恨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倍增。我是唯一的列兵,其他的少尉和士官们都激动得不行。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坐直升机,跟麻雀一样东张西望、左顾右盼,脖子伸得比身子都长,争着看云彩、湖泊、山脉、城市,看所有可以看见的一切,乐此不疲。但是,我孤独地坐在角落里,咬着牙,心里就念叨这么一句:“狗日的特种大队,我来了!”

下飞机的时候,我已经彻底趴下了。我们都是被捏着鼻子扔下飞机的,不管少尉、士官还是我这个列兵,都被无情地扔在一起。我们相互搀扶着爬起来,半天找不着北,满眼流星雨,好像挨了天马流星拳。我们被整了个下马威,而且全体趴下了,然后就看见穿迷彩服的军官、士官快步走来,一个个笑眯眯地站在我们面前。我们都知道,这叫笑面虎,大家都是各个侦察部队的老油子了,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

我后来知道,这个狗日的“狼牙”大队的准确坐标,才知道它距离我们上飞机的地方不超过20公里!直升飞机在天上转了一个多小时,而且起飞的时候急速直上,降落的时候急速直下,然后在空中不断地上下左右,就是故意整治我们的。后来,驾驶员跟我熟悉了,还说是留了一手,但是当时我们全体都趴下了。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第一次坐直升机的时候就是急速直上直下的,陆航的哥们儿和飞行员大哥别跟我叫板,我相信如果你们第一次上来就是这样,不会比我们强多少。我们也算是整个军区侦察部队精英中的精英,体检标准不一定比你们要低,但是我们还是全体趴下了,根本受不了这样一个半小时的颠簸。

我们都是第一次。

虽然我坐过飞机,但是那是舒服的波音客舱,可不是这种劳什子运输直升机的后舱。趴下了就是趴下了,我们没什么话好说,我在心里还是骂:“狗日的特种大队我来了!”

我一抬头就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狗日的世界就是这么巧! lYLn8iLFIy6/LOQsP/QZNxS6+nje2DuTsrdXOabXzB1PgKVf1XN4heA4fVC5V6d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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