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牌飞行员到空军司令

阿道夫·加兰德

曾经，日本漫画的鼻祖手冢治虫先生绘过一部叫做《三个阿道夫》的作品，讲述的是关于三个名叫阿道夫的人在二战浩劫中无常的命运、迥异的人生，阅之，至今令人难忘。

漫画当然只是大师为反思战争而虚构的。不过在当时德国，除了那阿道夫·希特勒，确实曾有过另一个叫阿道夫的男人威震蓝天，那就是德国空军战斗机部队司令，第三帝国空军中将——阿道夫·加兰德，一个用Bf-109在历史的天空上绘画的强人。

作为飞行员，阿道夫有击落104架敌机的骄人战绩；作为将军，他带领的空中骑士们拿到了占半数的铁十字勋章；出征西班牙崭露头角，闪击欧洲一鸣惊人；不列颠的鏖战使他有了“伦敦上空的鹰”之美誉，与盟军王牌飞行员的惺惺相惜让人看到了久违的骑士精神；不到30岁当上将军，统帅三军，为部下的命运不惜与希特勒、戈林拍案争执；战争末日率Jv44中队进行悲壮的黄昏之战；战后远走阿根廷编练空军……这位小胡子将军的一生都充满了传奇色彩。

青葱岁月

1912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阿道夫·加兰德出生于德国威斯特伐利亚附近一个小镇上。

加兰德从小就显示出了对飞行的兴趣，他12岁开始制作航模。这里要注意一下，20世纪20年代的“航模”概念可跟我们现在小学生捏在手里的“小制作”不同，当时的航模是制造滑翔机的前奏，一个12岁的孩子就开始钻研高深的飞行理论，是相当了得的。

到了16岁时，阿道夫利用制作航模的经验自制了一架滑翔机，并在家乡附近一个简陋的机场尝试飞行——半个世纪前的美国北卡罗来纳荒原上，莱特兄弟也是这么起步的。4年后，加兰德以2小时6分5秒的成绩刷新了德国西北地区的滑翔机滞空纪录。因为这个优异的成绩，高中毕业的加兰德被著名的汉莎航空录取，正式开始了民用机飞行员的训练。一年后，在拿到飞行执照的同时，德国西部地区滑翔机大赛的冠军也被他归入囊中。宛如一颗闪耀的新星，加兰德开始在德国飞行界冉冉升起。

但是当时德国糟糕的环境实在不是一个怀揣飞行梦想的少年的天堂。由于一战战败，德国被协约国集团勒令禁止进行军事飞行研究和建立空军（这也是加兰德这样的飞行尖子为什么不能飞战斗机而只能进民航的原因），很多报国无门的青年只能去各种飞行俱乐部来实现梦想。得益于日耳曼民族严谨的特性，即便如此艰苦的环境，这群年轻人的飞行技术仍然丝毫不逊于美英那些开战斗机的同行。

形势逼人，即便是实在的德国人也开始钻起了规则的空子。陆军方面泽克特将军利用“十万陆军”大做文章，吸纳很多原空军军官服役。为了挽救奄奄一息的航空工业，德国的制造公司纷纷把设备和人员转移到国外（这也间接帮助了苏联），并且通过“合同转包”等方式继续制造飞机。在老一辈人的筚路蓝缕之下，德国空军的火种总算是保留了下来。待到希特勒上台，戈林一声令下重组空军之时，几乎一夜之间，一支更为年轻的，充满战斗力的德国空军就出现在了世人眼前。

阿道夫·加兰德照片

1941年，阿道夫·加兰德

早在空军成立前的一年，小有名气的加兰德已经被“邀请”加入尚算是“黑户”的战斗机部队，随一批先行者一起到意大利训练。现在来看意大利在二战的表现可能只剩下笑话，但是战前，意大利的空军建设确是走在世界前列的——毕竟人家是出了写出《制空权》的朱里奥·杜黑的国度。纵观二战，德国空军的建设思路始终未能超越这个看起来窝窝囊囊的盟国。

空军正式建立后，加兰德被编入著名的“红男爵”生前所在的第2战斗机联队。眼见前程一片大好，加兰德却在此时出了状况——他在飞行训练中发生了坠机事故，人虽无大碍，但体检结果是眼睛部分失明，理论上，他的飞行员生涯要完结了。

不死心啊，加兰德疯了一样地养伤，恢复，训练，可能是人才难得，也可能当时空军草创，制度不健全，总之他的指挥官瑞特尔少校帮他瞒下了那份致命的体检报告，加兰德得以重返部队。可好事多磨，一年后他又发生了坠机事故，这下谁也救不了他了，出院后加兰德不得不接受一个针对他眼睛的视力测试。压力面前加兰德智慧爆发，硬是把视力表死记硬背了下来，就这样蒙混过关了！幸亏德国医生死板，不然一代兵王就倒在大展雄风的前夜了。

作为代价，坠机时候的玻璃碴子永远留在了加兰德的眼睛里，当然，对于天才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不久之后，他的时代就到来了。

初战西班牙

1936年西班牙内战打响，而且很快就扯上了德、意和苏联，美丽的伊比利亚半岛变成了斗兽场和武器试验基地。加兰德加入著名的“秃鹰军团”任中队长，驾驶着老式的He-51双翼战斗机，与西班牙共和军以及苏联志愿队展开较量。

由于毕加索那幅著名的《格尔尼卡》的影响，“兀鹰军团”成了滥杀无辜的代名词。而此时的加兰德正驾驶着老爷车似的He-51跟苏联的新锐战机I-15、I-16鏖战呢。

由于受到国际制裁的影响，德国的战斗机性能此时已经落后了，不过在天才手里一切皆有可能，加兰德愣是凭着老迈的双翼机把那些开着I-16单翼机的对手打得落荒而逃！不过他也敏锐地意识到双翼机在空战中过时了，开始有意识地开发新的空军战术——这也是加兰德比其他王牌高明的一点，不但飞行技术了得，空战理论和指挥才能也是出类拔萃。

加兰德认为，虽然双翼机已经被空战淘汰，但是它慢吞吞的速度和结实的起落架正好适合充当前线的对地支援飞机。如果战线吃紧，只需一个简单的命令，造价低廉、皮实耐用的双翼机便可以快速反应，扫射投弹，给陆军打开缺口，加兰德通过实战验证这是可行的，而到了当时秃鹰军团司令里希特霍芬那里又给予理论上的完善，于是废物利用成功！

西班牙的战功让加兰德收获了钻石金质西班牙十字勋章——这种勋章只在西班牙颁发了12枚。而且加兰德走的时候顺便把他领导下的第88战斗机大队的飞机标志“米老鼠”一并带走了。从此之后，雪茄、小胡子、“米老鼠”徽标成为辨认加兰德的三大特征。

纵横欧陆

也许是加兰德在开发对地攻击战术方面太出色，又或许是对他的眼睛始终不放心，二战爆发后，加兰德一直在郁闷地驾驶着Hs-123双翼机负责前线支援的任务。虽然参与到陆军装甲集群的“闪击战”令人热血沸腾，但是加兰德始终盼望能驾驶新式的战斗机纵横蓝天。

1939年9月底，波兰战役结束时，加兰德以28天内出击50次的惊人效率荣获铁十字勋章并晋升上尉。已经有了足够资本讨价还价的加兰德再次跑到医院里捣鬼，软磨硬泡从医生那里搞到一纸“风湿病”的证明，然后向长官声称自己的腿脚已经不适应在敞篷的Hs-123里战斗了。于是他顺理成章地被调往装备全封闭座舱的Bf-109的第27战斗机联队，梦想成真地开起了战斗机。

可是上级还是对他不放心，第27战斗机联队虽然装备精良，但给安排的都是些驻防警戒一类的任务，鲜有出击的机会。桀骜不驯的加兰德不管这一套，一有机会就驾驶着飞机出去“打猎”，其中有一次竟然完成了“帽子戏法”——一天就打下3架英国的“飓风”战斗机，震惊了所有人。法国投降的时候，“猎人”加兰德已经有了击落14架敌机的骄人战绩。

不列颠战役打响后，转任第26战斗机联队第3大队大队长的阿道夫·加兰德大出风头，他饶有兴趣地把飞行员之间的战争当做充满古典风味的骑士之间的决斗，而遇到他的喷绘着米老鼠的Bf-109，英国飞机一般只有一个下场——冒着黑烟以自由落体方式回到英伦三岛，任你是王牌也不能幸免。短短三个月，阿道夫的战绩已经达到了骇人的50架，其中包括英国皇家空军的著名飞行员约翰·尼艾伦、阿尔蒂尔等人。在与这些王牌的对决中阿道夫大获全胜，成了当之无愧的王牌中的王牌！1940年11月，阿道夫晋升中校并升任第26联队队长。

仕途得意的阿道夫个性越发张扬，对空军中保守的高层素来口无遮拦，有一次甚至把空军司令戈林气得拂袖而去。平心而论，尽管戈林也是一战王牌飞行员出身，但是这时候的胖子戈林确实堕落了，短浅的战略眼光、拙劣的指挥才能以及狂妄自大的个性对德国空军来说都是致命的。虽然有加兰德等空战王牌的浴血奋战，但是由于德国空军固有的缺陷以及希特勒、戈林的拙劣指挥，不列颠之战德国还是落入下风，损失巨大之后草草收场。

战事不利，加兰德也遭遇了一次挫折。古语云“善用刀剑者，必死于刀剑之下”。1941年上半年，加兰德个人战绩达到70架，但他也终于被波兰飞行员博莱斯拉夫·德罗宾斯基击落，侥幸受伤未死。为了抚慰并表彰他在英国的巨大功绩，希特勒亲自授予他德国第一枚“双剑银橡叶骑士十字勋章”。此时东线“巴巴罗萨”计划启动，德军战略重心转移，英伦三岛的天空开始趋于平静。

苏德战争打响后，埃里希·哈特曼、巴克霍恩等人在广袤的苏联大地变魔术一般刷新自己战绩的时候，阿道夫·加兰德正在第26战斗机联队养伤。出于保护的目的，希特勒等人禁止他再次升空作战。但是加兰德不上天那就不是加兰德了，明着不敢违令，暗地里加兰德经常以各种名义蹭飞机开，也是小有战绩，击坠纪录居然也快到了90架。

不过这时候西线的天空较为平静，加兰德的成绩很难再有大的突破了，后来升任将军以后他升空的机会更少，这也是他只有104架的击落战绩，最终被埋没在哈特曼等人300多架的击落纪录之中的原因。不过客观来看，加兰德在西线击落的对手，无论飞行员素质还是飞机性能都明显高于哈特曼在东线面对的苏联人。从这一点说，他的战绩含金量是很高的。

英国人的“喷火”战机跟德国人的Bf-109性能不相上下，甚至缺点都类似——腿短，也就是飞机携带的燃油不足，续航能力不够，适宜本土守卫和近距离支援作战，而不擅长远程奔袭。所以到了1941年，在西线战场上，反倒是德国人开始大出风头，把给轰炸机护航的“喷火”战斗机打得大败。原因无他，攻守之势异也。1941年年底，第26联队率先装备更先进的Fw-190战机，性能凌驾于“喷火”之上，英国人更没机会了。加兰德对敌机毫不手软，但是对那些跳伞逃生的英国同行却是客气得很，他的观点是在天上大家各为其主，卖命搏杀，但是一旦落地了，都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和同行。

1941年秋天的一件事便充分展示了他的骑士情结。一次遭遇战中，他的下属们把英国著名的“无腿飞将军”、王牌飞行员巴德尔的座机给击落了。巴德尔身残志坚，战绩卓越，在英国威望极高。对这位英格兰王牌，加兰德可谓惺惺相惜。盛情款待礼遇有加不说，在得知巴德尔的一条假腿损坏的消息后，他居然亲自联系，通知英国方面给巴

德尔送来新的假肢。这本是残酷的战争中难得的一件富有人情味的轶事，可哪知教条的英国人公事公办，愣是依惯例先把加兰德的基地轰炸一番再空投下巴德尔的假腿，一份盛情的大餐就这样被约翰牛做成了便当盒饭，徒留感慨啊！

战后巴德尔跟加兰德倒是成了一生的挚友，这种友谊跨越了阵营跟国界的存在。两个曾经隔着战壕对峙的二战老兵把酒言欢，泯却恩仇。

1941年年底，德国空军出大事了。先是德国空军兵器署署长乌德特上将自杀，加兰德等人回柏林吊唁的时候又得知自己的老朋友兼竞争对手，战斗机兵种总监默尔德尔斯上校在赶回来的时候飞机失事罹难。一下损失两个重要将领，对于要跨入1942年的德国空军，真不是个好兆头。

救场如救火，焦头烂额的戈林告诉加兰德，干脆别回去当联队队长了，葬礼完毕直接在柏林顶默尔德尔斯的缺，出任战斗机部队司令吧！

就这样机缘巧合，加兰德晋升上校，开始迈入空军高层，从飞行员变成了指挥官。

大将之风

1942年春天，加兰德上校又被希特勒亲自授予钻石双剑橡树叶骑士铁十字勋章，以表彰他在西线击落94架敌机的战绩。同时勋章也算是一个休止符：加兰德现在已经是统帅全部战斗机的司令官，应该把时间用于待在后方运筹帷幄、扯皮吵架，再想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游猎于蓝天，是不可能啦！

出于好奇，加兰德回家仔细研究了希特勒刚刚授予他的钻石勋章，结果发现钻石竟然是假的！加兰德当即大怒，驱车赶回总理府要求退货，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在代表德国最高荣誉的勋章上不应该使用假钻。把大独裁者闹了一脸尴尬，戈林闻讯，赶紧从私

藏的珍宝中挑出两颗钻石给加兰德重新做了一个真的送去。过了几天，希特勒下令重做的勋章也送到了加兰德府上（看来两个头目之间没有通气），而加兰德上校毫不客气照单全收，大大发了一笔财。

有才能的人个性极强，希特勒也是深谙这一点，所以容忍了加兰德的狂放不羁。时间很快到了1942年3月，作为指挥官的加兰德策划了一场完美的行动。这证明了他不仅是一位优秀的飞行员，同时也是一个卓越的战术大师。

当时德国海军仅剩的两艘战列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格耐森瑙”号以及重巡洋舰“欧根亲王”号被困在法国的布雷斯特港已经一年了，海峡对岸的英国空军时不时过来光顾扔几颗炸弹。压力之下德国人终于决定冒险一把，穿过封锁严密的英吉利海峡把船开到英军轰炸半径以外的地方，当然这需要海军和空军的精诚合作。

这个计划的执行难度从海军和空军给它起的名字就可窥出端倪——“雷霆·瑟布鲁斯作战”，“雷霆”是空军配合的意思，“瑟布鲁斯”是传说中地狱看门的三头犬，整个代号合起来就是“在遭雷劈的情况下去地狱抓狗的鬼差事”，反映了德军将领在希特勒淫威之下无奈的黑色幽默。阿道夫·加兰德绞尽脑汁，利用西线仅有的250架飞机轮番护航，成功让三艘军舰通过英吉利海峡开到了德国本土的易北河口。这次堪称海空联合作战典范的“海峡冲刺”行动不但解救了危若累卵的三艘大型舰艇，更狠狠地羞辱了英国人。多年来大英帝国一直把英吉利海峡当做自家后院的池塘，现在让德国人三艘主力舰毫发无损地过去了，约翰牛简直快气疯了，丘吉尔内阁受到舆论重压。

事后论功行赏，阿道夫·加兰德晋升空军少将，成为战争史上由王牌飞行员晋升将军的第一人，兵王的传奇达到了巅峰！

黄昏之战

第三帝国发动的终究是非正义的战争，随着世界反法西斯联盟的不断壮大，战争的前景越发不容乐观。可希特勒还是野心不死，妄图依靠一两件发达的兵器来挽回局面。在举国疯狂和德国先进科技的双重作用下，Me-262喷气式飞机这种划时代的兵器出现了。

作为第一架可以实战的喷气式飞机，Me-262的优势是怎么说也不过分的。盟军主力战机与它之间的差距是时代性的，而不仅是性能方面的。1943年中旬，加兰德第一次试飞了Me-262，立刻就震惊于它那卓越的性能，此后他多次上书希特勒与戈林，要求大量生产该机型以此来扭转战局，但是生产力的客观原因还是阻止了这款飞机在1943年大规模出现。

1944年初，加兰德晋升为空军中将，工作变成了坐在办公室居中调度，有时也要去巡视督查驻扎各地的战斗机联队。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因为防空形势恶化，以前配给高级将领的Sh-104联络机被换成了有空战能力的Fw-190A6战机——这等于又给了加兰德练手的机会。盟军飞行员也绝对不会想到跟他们在空中对决的会是一个中将吧！

战局越发不利，盟军动辄组织成百上千的战略轰炸机对德国狂轰滥炸，而越打越少的德国空军已经彻底沦为一支国土防空部队。心急如焚的加兰德多次主张装备Me-262战斗机来遏制英美的轰炸机群，他曾经说过：“如果我们拥有足够的 Me-262，1944 年 6 月 6 日的诺曼底登陆可能根本不会发生，至少不会成功。我确信只要我们每天有 300 架值勤的喷气机并由最好的战斗机飞行员来驾驶，就足以影响空战的进程！”师从于海军潜艇部队的“空中狼群”战术也在完善中。如果携带大量火箭弹的Me-262机群高速接近轰炸机并发动齐射，足以给盟军带来毁灭性打击！而喷气机的高速度也足够全身而退。这时一切具备，只欠高层拍板了。

可惜当时戈林身旁都是一群出身于轰炸机部队的人物，1944年的戈林越发昏聩，每天被这群失去飞机的人物所左右。一贯异想天开的希特勒也固执地认为Me-262该被拿来当做所谓的“闪电轰炸机”。宝贵的资源被无限制地浪费着，加兰德此时的心情恐怕同隆美尔差不多，隆美尔此前曾痛骂希特勒身边的参谋“心肠狠毒、冷酷、圆滑、穿红裤子”——悲愤莫名的加兰德一度想自杀，他与高层的冲突已经摆上桌面，就等爆发了。

1945年1月，一些看清形势的王牌飞行员们开始“造反”，绕过戈林直接向最高层递交了请愿书。在他们看来，加兰德绝对比戈林有资格担当飞行领袖的重任，却不知这正犯了独裁者的大忌，本来就风雨飘摇的加兰德被直接推到风口浪尖。

念在加兰德战功卓越，希特勒没有对他下狠手。加兰德被褫夺了战斗机司令的职务，授权去组织一个装备Me-262战斗机的中队来挽救第三帝国的天空，希特勒跟戈林的用意十分明显：加兰德最好在空战中战死，这样大家都好下台。

于是这个名为JV44的中队开张了，一批跟加兰德境遇类似的王牌飞行员纷纷来投奔这个类似于流放犯人收容所的喷气机中队。加兰德开始组建和完善自己的部队：约翰内斯·斯泰恩霍夫上校（战绩178架，佩剑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海因里奇·贝尔中校（战绩221架，佩剑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鲁佐上校（战绩110架，第二位击落100架者，佩剑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巴尔克霍隆少校（战绩301架，佩剑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柯鲁平斯基上尉（战绩197架，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霍哈根少校（战绩55架，骑士铁十字勋章）、何格特少校（夜战单位，战绩73架，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施奈尔少校（战绩72架，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一个个在空战史上如雷贯耳的名字都被编入到JV44的作战序列，加兰德中将亲自担任中队长，而装备的是王牌们依仗自己的影响力从空军基地巧取豪夺的最新式Me-262喷气机！

就是这样，一群失意的王者，驾驶着最精良的飞机，徒劳地扑向遮天蔽日的盟军轰炸机群。这一刻，他们心中再也没有了荣誉、狂热和仇恨，有的只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凉。这不禁让人想起北欧神话里奥丁与诸神最后的黄昏之战。

加兰德实现了他的愿望，以一位飞行员的身份参战，以一位飞行员的身份结束战争。最后一次战役中他再次击落一架美军轰炸机，战果定格在104架上。

战后加兰德向盟军投降，后来远去阿根廷帮助贝隆总统训练空军，直到30年后的马岛战争时，阿根廷人仍在沿用他留下的那一套经典战法，那，就是另一个传奇了。

从普通的飞行员到将军，从老式双翼飞机到喷气式战斗机，是二战给了阿道夫·加兰德这样的机会，创造了神话，留下了传奇，他严重干扰了反法西斯战争的进程，但他在战争中又堪称恪守职业军人的道德与责任的典范。

是非功过只能尽由后世评说。而他，依旧是他，一个蓄着小胡子，叼着雪茄，在画着米老鼠的飞机里纵横蓝天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