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记得,刚怀孕的那段日子,最馋妈做的雪里红辣豆腐,还有酸白菜炖粉条。隔上几天,就迫不及待地跑回家去吃。
当时家里没有电话,并不能提前联系。然而,妈却像能先知先觉似的,每次我不打招呼过去,她都恰好做了这两个菜,比事先约好的还要准。后来爸告诉我,其实,那个冬天妈几乎天天做这两个菜。她说怀孕的人都好这一口,她要让旭儿时时来,时时都能吃上。
我进了门,刚脱掉棉衣,妈已递过一杯冒着气的热牛奶,笑眯眯地说:“先暖暖身子,饭马上就好。”接下来,她一边问我这几天的工作和身体情况,一边又钻进厨房忙碌起来。
妈是个非常勤快的女人。听爸说,她结婚前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非常俏丽。但是为了方便干活,婚后第二天她就拿起剪子把头发剪掉了。自此,从侍候奶奶到照顾我和妹妹,以及全家五口人的一日三餐,所有的家务,几乎都让她一个人包了下来。有时爸下班后要帮她,她总是温柔地让他坐下,心疼地说:“你教了一天书,已经够累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一个人能行。”
有一次,爸喝醉了酒,望着妈清瘦而忙碌的背影,眼睛含着泪,动情地跟我和妹妹说:“这辈子,我娶了你妈,不仅是咱家的福气,更是整个王家的福气呐!”
是啊!无论大家还是小家,妈对每个人都非常好。对别人,她只想着付出,从来不懂索取。
记忆里,我在家从未做过饭、洗过碗。初中毕业之前,更是连一只袜子都没洗过。妈总是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把学习搞好了,就等于帮妈妈干活了。以至于在我17岁考上离家数百里的中专后,仍然连衣服都不会洗。
毕了业,本来被分配到了离家一百里的宣化。由于非常想念妈妈,上班两个月后,实在耐不住,又不得不让爸爸托人把我的档案改派回了怀来县。那时只觉得,妈是我的后盾,是我的依靠。妈在身边,工作上受了委屈,可以回家跟妈说。身体不舒服了,也能赶紧让妈知道。甚至和男朋友吵了架,亦可以跟妈去倾诉。在我心里,只要有妈在,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妈在,世界就在。妈在,心就安。
那天,我摸着小肚子,一脸愁容地问妈:“孩子怎么养啊,我什么都不会,以后怎么办呀?!”
妈摸摸我的短发,安慰道:“等孩子生下来,你只管好好上班,妈来帮你带孩子。放心,妈一定把大外孙照顾得既健康又懂事。”
这个我信。我和妹妹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我俩谈不上多优秀,但是,应该做一个怎样的人,还是很清楚的。
还记得,洞房花烛夜时,由于疼痛难忍,只好中途搁浅。回家后赶紧问妈怎么办,妈微笑着告诉我:“这是正常的,每个女孩都要经历。别担心,忍几天就不疼了。”听了妈的话,我只好强忍着坚持下去。妈的话很灵验,几天后,果然不疼了。
又听说,生孩子更会痛得死去活来。妈又安慰道:“没事,妈会一直陪着你,别怕。”
是啊!我的幸福是你给的。妈在,幸福就在。妈在,何惧之有呢?
只是,命运是只不曾打开的盒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谁也无法预知。26的岁的我哪里能想到,生命无常,仅仅过了两个月,这个世间最疼我的人,竟会突然患病离开了呢?而且,一走竟是那么远,远到今生我们再也无法相见!
如今,妈去世已经14年了。每年清明节,我都要跟爸爸和妹妹去墓地看她。细雨霏霏,天远地阔,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一聊心情,聊一聊生活。那一刻,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虽然妈不说话,但我相信,她一定听得见。因为爱是佛前一棵树,即使阴阳相隔,亲情依旧碧水长流。
去年4月,为了照顾右臂骨折的儿子,我第一次失了约。母爱是一场又一场的延续,现在的我,就是曾经的她。当我做了母亲,才真正懂得她一生的不易。对孩子那种揪心扯肺的牵挂,直到现在,我才深切体会到。
光阴如露,日影如飞。云水无涯,浮世清欢。总有一天,我和妈妈会在天上相见。我知道,重逢的那一刻,我看到的,依旧是她灿烂的笑脸,那么温暖,那么好看……
仅以此书献给最爱我的爸爸妈妈,以及天下所有的痴心父母。同时,也给天下的子女提个醒,忙碌之余,一定要多回家陪陪那个为你操劳了一生的人,千万别像《天堂午餐》里的主人公那样,给人生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憾。珍贵世间,有些事可以等,有些却不能等。当你在等的时候,很可能已经失去了永远。
最后,感谢为此书付出努力的每一个人。同时,也感谢我的家人、朋友,以及每一位有缘用目光抚摸它的读者。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欢和支持。祝福你们。
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