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洒在一片密集的丛林上空,从远处望去,山巅晨雾缭绕,一片静谧。阳光透过丛林缝隙投射到地面上,被交错的树枝剪成斑驳的光影。在丛林深处,一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持枪在林间拼命地奔跑,黑色作战靴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几乎没有任何声响。迷彩服在急速奔跑中不时地停住脚,单腿呈跪姿,控制着呼吸节奏,眼睛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密林里,除了粗重的呼吸声外,鸦雀无声。
他的脸上涂着墨绿相间的伪装油彩,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如炬,汗珠不断地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落,钢盔下面黝黑消瘦的脸,在寂静中蕴藏着年轻的力量。这时,阳光开始变得有些刺眼,迷彩服眯缝着眼看看,咽了口唾沫,又站起身继续狂奔。路上,有树枝不断地从他身边弹开,在空寂的密林里哗啦作响。
阳光从山头洒下来,山顶的风很硬,不断地从林间的空地上呼啦啦地刮过。迷彩服黑脸持枪一路狂奔,在他来到山顶时猛地愣住了—山顶的乱石堆旁,一个身形魁梧的蒙面大汉单手持枪对着他。迷彩服站在山顶,风刮在他的脸上像刀子划过,那双充满傲气的眼睛在钢盔的阴影当中闪烁着冰一样的寒光。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在他后面,更多蒙着黑面的人冒了出来。看着越来越多的蒙面人,迷彩服咽了口口水,猛地抬起右手,扣动扳机。“嗒嗒嗒,嗒嗒嗒……”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蒙面大汉来不及隐蔽,在弹雨中抽搐着倒下了。几乎同时,其他的蒙面人也开枪射击,黑洞洞的枪口闪着烈焰,映亮了他的眼睛,他健壮的身躯在密集的弹雨中抽搐着倒下。空寂的山顶,枪声震耳欲聋,伴随着山风在林间回响……
天刚蒙蒙亮,整个东海市一片安静。这个时候,街道上还没有行人,只有清洁工人孤独的身影伴随着沙沙的扫地声。一栋普通的居民小楼里,卧室的一角立着各种健身器械,对面墙上整齐地贴着一排“优秀士兵”的奖状,还有不同时期的照片。微光照着桌子上摆放着的各种奖杯,泛着隐隐的白光。在旁边,是一个相框—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侦察兵战士抱着自己的步枪,他们的右臂上都佩戴着刺绣出来的狼牙臂章。照片上的沈鸿飞露出一嘴白牙,眼神当中透出一股傲气。在奖杯的旁边,一枚鲜艳的二等军功章静静地躺在精致的小盒子里,显得有些孤独,在夜色里透出一股悲凉。
“啊!—”沈鸿飞尖叫一声从床上猛地坐起。他喘着粗气,额头上冒着一层密密的冷汗,惊恐地望着对面的白墙。许久,沈鸿飞才痛苦地闭上眼睛,将棱角分明的脸埋在手掌里—高低错落蒙着迷彩布的钢盔,涂抹着厚厚伪装油彩的黑脸,无声升起的国旗,还有那嘶哑如同雷鸣一样的呐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这些熟悉的场景却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从来就不曾忘记过。
黑暗里,沈鸿飞抬起眼,看见躺在远处桌子上的那枚军功章,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侧头看了看闹钟,凌晨五点钟,他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悄然起身,穿上运动服,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在他的床头,挂着一套别着学员肩章的崭新警服,沈鸿飞伸手摸了摸帽子上的警徽,笑了笑,转身走到客厅。父母还没有起来,屋里黑着灯,沈鸿飞戴上耳机悄声出去了。
海边的公路上晨雾蒙蒙,沈鸿飞戴着耳机,一边跑步一边挥手出拳。突然,一个粉红色的身影从他身边唰地掠过,沈鸿飞一愣,抬眼看过去,扎着马尾辫的凌云小鹿一样在他前面跑着,沈鸿飞无声地笑笑,加速追了上去。很快,沈鸿飞和凌云擦肩而过,沈鸿飞侧头看凌云:“嘿,你跑得太快了!”凌云看都不看他,继续跑。沈鸿飞也不在意,“你这样会把自己跑废的!”凌云白了他一眼,继续看着前方,马尾一甩一甩的,很是好看。沈鸿飞一愣,苦笑着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凌云还是不理他,噌地加速超过了他。沈鸿飞笑,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跑。
凌云穿着运动背心在前面跑,马尾辫一甩一甩的,沈鸿飞笑着看她的背影,两人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五米之内。凌云有些不快,加快了步伐。沈鸿飞也不说话,跟着加速,还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凌云后面。
晨雾里,两人开始较劲。凌云不断地加快速度,但始终甩不开沈鸿飞,她有些绯红的脸上开始出汗。沈鸿飞还是听着音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凌云侧眼看他,沈鸿飞笑笑,很绅士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凌云甜甜地一笑,脚下却突然加速。沈鸿飞一愣,赶紧跟上。前面路上有个小岔口,凌云跑着,突然猛地一拐弯,迅速向旁边的树林里冲去。那是一个陡峭的下坡,沈鸿飞大惊,连忙叫住她,凌云根本不理,噌噌噌地在树林里狂奔。沈鸿飞来不及多想,拔腿急忙追进树林。
林子里,凌云正急速奔跑,突然,湿滑的泥地让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摔下去,沈鸿飞纵身一跃,一把抱住凌云滚翻着落地。两人刚停稳,凌云脸色煞白地急促呼吸着,沈鸿飞也满头是汗,大喊:“喂!跑步犯不上这么玩儿命吧?”凌云瞪着他,汗水顺着她洁白如玉的脸颊流下来。凌云气鼓鼓地一把推开他,沈鸿飞没留意,一个趔趄,猛地被推倒在地。凌云看了他一眼,起身跑了。沈鸿飞爬起来,看着凌云跑远的背影,拍拍身上的灰土无奈地笑:“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暴力吗?暴走罗拉啊!”
清晨,一间温馨的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味道,粉色的床单上摆放着一只毛茸茸的泰迪熊,很是可爱。对面的地上立着一台跑步机,还有各种散打护具。凌云穿着运动背心,龇牙咧嘴地在抹白药,胳膊和后背上的伤痕清晰可见。抹完药,凌云站起身,愣愣地走到窗户旁,脑子里闪过刚才的画面,凌云咬牙切齿:“哼,居然敢抱我!”凌云气不打一处来,揉着胳膊,又一疼,咧着嘴转身,一瘸一拐地去拿挂在墙上的警服。
换好警服的凌云刚走到客厅,凌母正端着盘子走出厨房:“哎,小云,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受伤了?”凌云赶紧直了直身子,嘴硬地说:“没有,我在技侦工作能受什么伤啊?肌肉有点疼。妈,我没事,我走了啊!”说完咬牙向门外走去。刚一出门,凌云就龇牙咧嘴地扶着墙,倔强地咬牙坚持着走到电梯前。门一开,是隔壁的老头儿老太太买菜回来,凌云马上站好,强笑着打了声招呼,赶紧进了电梯。
早上的市区一片繁忙,赶着上班的人们行色匆匆地在人流里穿梭。高架桥上,老交警林国伟熟练地疏导着四面来往的车辆。在他旁边,穿着一身崭新警服的沈鸿飞戴着摩托头盔,跟着林国伟在街上执勤。林国伟是当了二十多年的老交警了,现场执勤经验丰富,人缘也不错,这次沈鸿飞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有时候,理论学得再好,也得到实践中接受检验。
现在早上七点多,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林国伟熟练地打着手势,指挥着主干道上堵得最厉害的一段路。高架桥下,一溜车队排着长龙正在等红灯,有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林国伟戴着白手套,朝着司机一伸胳膊,喇叭声立刻停了。不远处,一辆白色的奥迪停在车流当中。坐在驾驶座的是个光头,满脸络腮胡子,脖子上戴着一根小拇指粗的大金链子。在和奥迪隔了两辆车的后面,是一辆挂着民用车牌的普通轿车。车上,穿着便衣的郑直戴着墨镜,紧盯着前面那辆奥迪。在他的腰部,隔着衣服别着一把64手枪。郑直探头看了看前面,堵得一塌糊涂的车流一直没动,郑直只好无奈地坐回车里。就在收回身子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后视镜里,在他侧后方的一辆黑色君威车上,三个戴着黑色面罩的大汉正拿起霰弹枪跳下车,郑直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只见三个蒙面人正持枪从他的车旁擦肩而过。
“我×!”郑直来不及多想,从腰间拔出手枪。只见三个蒙面大汉径直走到前面的奥迪车外,抬手举枪,砰砰砰……奥迪车的前挡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坐在驾驶座上的光头傻了,反应过来后迅速启动汽车,急踩油门,砰!奥迪撞了前车,又倒车,又猛地撞开后车。三个蒙面人措手不及,急忙闪身躲避,奥迪车猛地掉头,从应急通道逆行逃窜而出。此时,高架桥下的人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惊险的枪战片,全都呆住了。
奥迪车逆行开到桥头,正跌跌撞撞地向高架桥上逃窜,三个蒙面人手持霰弹枪紧追其后。郑直闪身下车,隐蔽在车门后,他的手有点儿哆嗦,拉了几次才将子弹顶上膛。郑直调整着呼吸,起身举起64手枪,高喊:“不许动!警察!”
三个蒙面人回过身,举起霰弹枪,郑直大惊,急忙蹲下。“砰!砰!砰!”子弹打在车身上,弹痕斑斑点点。郑直正准备起身回击,“哗啦”一声,挡风玻璃碎了一地。郑直只能护住头,蹲在车身后隐蔽,霰弹枪的强大火力逼得他无法起身。三个蒙面人转身继续向白色奥迪车狂追过去,郑直闪身出来,举枪瞄准。这时,已经有人从车里跑出来,尖叫着四处奔逃。现场人头攒动,郑直的枪口不断被遮挡,他怒骂了一句,冲入人流拨开他们,边跑边拿起对讲机:“松狮,松狮,这里是斑点狗!紧急情况,重复一遍,紧急情况!光彩大街至彩虹桥路段发生枪击,有人开枪!目标是金强!”
“斑点狗,松狮收到,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吗?大街上有人开枪吗?”对讲机里很快传来回复。郑直奔跑着大喊:“他们已经对我开枪了!你还要我怎么看清楚?!”
“斑点狗,你注意保护群众安全!我马上通知特警!金毛马上就到!”
“让金毛快一点儿,这里老百姓很多!我看见的有三个枪手!”郑直青筋暴起,把对讲机揣进兜里,持枪追了上去。
高架桥上,沈鸿飞戴着警用头盔,正在观察着四周的交通情况。沈鸿飞刚转头,就看见一辆白色奥迪车跌跌撞撞地开过来,沈鸿飞大吼:“师傅!你看!—”林国伟转过身,看着逆行而来的奥迪车怒吼道:“搞什么啊?!想死啊?!”林国伟快步跑过去,指着开车的光头怒吼:“停车!—”“吱”的一声急刹,满脸是血的光头一脸惊恐地大喊:“警察!警察救我!”林国伟看着一脸血糊的光头也愣住了。这时,三个蒙面枪手突然从后面蹿出来,沈鸿飞大喊:“师傅!小心!—”话音未落,“砰”的一声枪响,林国伟不相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慢慢地倒下了。
“师傅!—”沈鸿飞大喊着快速跑过来,三支黑洞洞的枪口一下子对准了他,沈鸿飞猛地呆住了—空寂的山顶,黑洞洞的枪口闪着烈焰,密集的弹雨横飞,震耳欲聋……这个熟悉的画面唰地从他脑子里快速闪过……这时,三个蒙面人互相看了看,掉头跑了。现场不断有人从车上下来,尖叫着四处躲避。沈鸿飞回过神来,想追,回头看看地上满身是血的林国伟,急忙跑了过去。
“妈的,谁让你打警察的?!”领头的蒙面大汗怒骂着,旁边另一个蒙面人着急地说:“大哥,来不及了!快走吧!”三个蒙面人快步往回跑。这时,郑直冲过来,举起手里的64手枪瞄准:“警察!放下枪!”话音刚落,对面奔跑的行人猛地把他撞向一边,三个蒙面人趁机跑下桥。郑直追上去,三个人已经跑远了,郑直恨恨地一脚踹在栏杆上。
不远处,沈鸿飞抱着满身是血的林国伟,郑直跑过去大喊:“快叫救护车!”这时,光头从车里爬出来,想跑,郑直上去“咣”地一脚把他踹倒,光头哭丧着脸:“不关我的事啊!”沈鸿飞拿起腰里的对讲机急呼:“总部,总部,这里是1012,立即派救护车到光彩大街由西向东高架!有警员受伤!枪伤!”光头抱头蹲在地上,郑直举枪对着他,拿起对讲机呼叫:“松狮,斑点狗报告,三名枪手开枪打伤一名交警,现在正在逃离现场。疑犯可能驾驶一辆黑色君威轿车,车牌没有看清楚!”
市特警支队里,一阵凌厉的警报声划破天际。队员们冲出房间,楼道里顿时人声鼎沸。枪库里,队员们全副武装,神情肃穆,迅速有序地拿起各自的武器装备,在操场集结。
楼道里,猛虎突击队队长龙飞虎拿起警服,套在山一样的身躯上,扎好腰带快步走出办公室,警帽下是一张黝黑的脸,眼里透着坚毅。副队长雷恺跟在旁边,目光炯炯。龙飞虎一脸严肃:“到底什么情况?”雷恺快步跟上:“现在还不清楚,警情通报要过会儿才能到!”龙飞虎点头:“红色警报是枪击案,让队员们做好战斗准备!一中队跟着我,二中队跟着你!”雷恺点头。这时,教导员铁牛也快步走了过来:“龙头,你们先去一步,我带三中队支援。”龙飞虎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准备重家伙,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情况。”铁牛郑重地点头,三人快步向枪库走去。
特警机场上,全副武装的左燕快速登上直九驾驶舱,螺旋桨卷起的巨大风声猎猎作响。这时,三辆特警SUV疾驰而来,车还没停稳,龙飞虎就带着一中队跳下车,快速跑向直升机。正在做起飞准备的左燕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拎着狙击步枪的吴迪,直升机下,吴迪冲她做了个心形手势,左燕嫣然一笑,用手势回复他:一边玩儿去!吴迪傻眼了。这时,擦身跑过的特警队员杨震一巴掌拍在吴迪的头盔上,吴迪回过神,扶好头盔,赶紧跟着队员们快速登机。
机舱里,左燕很快恢复镇定。龙飞虎登上直九:“走!”左燕点头会意。三架直九快速拉高机头,鱼贯起飞,向城市中心飞去。
街上,特警队副队长雷恺正带队驾驶着摩托车在拥堵的车流中穿梭,队员们穿着黑色特警服,背着长枪,鸣笛快速掠过。路上的车赶紧闪到一边去,路上的行人也纷纷侧目。车风驰电掣,正在路口执勤的交警看着都傻眼了,知道急忙拦住其他过往的车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警情,不然特警队不会有这么大的阵势。不远处,铁牛也带着重装备车队鸣笛疾驰而过。
高架桥上,四周已经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此刻,林国伟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沈鸿飞捂住他的胸口,仍然有鲜血不停地从他手指缝间往外冒。这时,一辆闪着警灯的轿车停在不远处,重案组组长路瑶下车,快步走过来,郑直看见急忙跑过去:“组长!—”路瑶看着他身上的血污,一惊:“什么情况?怎么搞成这样?”郑直顾不上解释身上的血迹,说:“金强肯定被仇家盯上了,这个是有预谋的。”路瑶问:“金强呢?”郑直说:“受了轻伤,送公安医院了,有民警跟着。”路瑶点头,走到被打碎玻璃的白色奥迪车前,刚想说话,就听见一阵轰鸣的马达声从高空传了过来。
只见三架直升机低姿悬停在半空中,急速旋转的螺旋桨卷起的飓风,刮得地上的树叶、纸片一阵乱飞。机舱里,龙飞虎打着手语,吴迪点头会意,“哗啦”一声打开机舱门,用力抛出下降绳,熟练地扣上滑降索,转身嗖地滑了下去。脚刚落地,右手便解开滑降扣,快速向前警戒。其他的队员们也陆续落地,在现场组成环形防御。左燕坐在驾驶舱关切地看着高架桥上跑开的吴迪。随后,三架直升机拉高机头,在高空悬停待命。这时,全副武装的龙飞虎快步走过来,山吼似的声音响起来:“现场谁负责?”路瑶站在旁边,头也没回地说:“我负责。”龙飞虎一看是她,悻悻地不说话了。
“这里由重案组负责。”路瑶转过身,脸上露出不屑。龙飞虎硬着头皮问:“枪手在什么地方?”路瑶还是一脸不屑:“早就没影了,你们来晚了。等你们来,黄花菜都凉了。”龙飞虎沉住气说:“我们已经以最快速度赶到了。”路瑶一甩头:“我没心情听你的解释。”突击队员们站在那儿看着两人斗嘴,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郑直站着,纳闷儿地看看路瑶,又看看全副武装的龙飞虎。龙飞虎转身看着一身血的郑直,问:“你就是在现场的刑警?”郑直点头:“是,我是重案组的,我叫郑直。”龙飞虎看他:“我想知道现场的情况。”
“是这样的,我正在……”
“龙飞虎,这是我的人!”郑直刚想汇报,路瑶冷冷地一声吼,郑直马上住嘴了。不清楚状况的郑直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龙飞虎叹了口气,耐心地说:“组长同志,作为特警突击队队长,我想了解现场的情况,希望你能批准。”路瑶傲气地对郑直一扬头:“你告诉他吧。”
“是。”郑直转向龙飞虎,“我们一直在跟踪金强,今天的枪手是有预谋的,是冲着金强来的。”吴迪歪头:“金强?听着怎么这么耳熟?”龙飞虎说:“地下赌场的老板,我们以前抓过他。”郑直忙点头:“是,我们一直在跟踪他,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大案的线索。今天我跟着他到了下面的街上,赶上红灯,就有三个枪手直接过来对着他的车开枪。”吴迪弯腰看看车身上布满的弹孔:“是霰弹枪?”郑直点头:“对。三个枪手,蒙面,都是霰弹枪。”
“金强死了吗?”龙飞虎问。郑直摇头:“没有,轻伤,送医院了。”龙飞虎看了看留在地上的血,郑直忙解释说:“哦,是执勤的两个交警,其中一个受伤了,已经送医院了。”这时,副队长雷恺带着摩托车队赶到:“怎么回事?枪手呢?”郑直指了指桥下:“跑了,我猜他们是乘那辆君威跑了。”
“车牌呢?看清了吗?”龙飞虎问。郑直摇头。龙飞虎看着一片开阔的高架桥:“这里四通八达,往哪里跑都可能,但愿他们没有离开东海。”雷恺看他:“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龙飞虎别有用意地看了他一眼:“这案子,是重案组的。”雷恺一愣,没明白,顺着龙飞虎的眼神看去,吐吐舌头:“乖乖,冤家路窄啊!”郑直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重案组和特警队不都是同事吗?”突击队员们都忍住笑。雷恺看着郑直:“新警察吧?”郑直忙点头。雷恺笑:“我就知道你是新警察。”郑直还在纳闷儿,龙飞虎看着一头雾水的郑直:“好了,你去忙你的吧。”郑直皱着眉走开了。龙飞虎一挥手,全都不敢笑了:“好了,通知铁牛,不用在路上拼命赶了,直接到百花分局待命吧,市局的专案指挥部应该会设在那儿。”雷恺点头:“明白。”
百花分局指挥中心,各路警官济济一堂。墙上挂着的大屏幕反复播放着事发现场的回放片断。路瑶坐在会议桌的斜对面,侧对着龙头,两个人的眼神不时撞在一起,又急忙错开。郑直坐在旁边,看着两人,好像明白点什么。这时,穿着一身警服的凌云抱着笔记本电脑快步走进来,郑直抬起头,一愣:“师姐?”凌云看见郑直,有点儿意外,没理他,忙低头操作电脑。郑直有点儿尴尬,路瑶低声问:“怎么,你认识凌云?”郑直咧嘴一笑:“认识,一个学校出来的,她高我一届。”路瑶看他的眼神有点儿不太对,问:“你前女友?”郑直一愣,急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哪儿追得上她啊!她可是我们警院的校花,多少师哥惦记的。”路瑶一笑:“看来你现在还惦记呢。”郑直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说话。
这时,市公安分局的吴局长和几位高级警官急步走进指挥中心,在座的所有人唰地起立。吴局长扫视了一眼众人:“好,现在人差不多到齐了,有的部门同志还在路上,先不等他们了。大家都坐,今天早晨,在我市百花区光彩大街至彩虹桥由东向西的高架桥上发生了一起恶性涉枪杀人未遂案件,有一名交警同志身负重伤,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在座的警察们都面色严峻,吴局长声音低沉,“此案发生在早高峰时期,现场围观群众众多,这起事件通过个人微博被迅速发布到了网上,对我市造成了重大的负面影响。市委市政府领导指示,要求公安机关迅速破案,并公布于众,稳定人心。”吴局长顿了顿,沉声道,“同志们,三名持枪匪徒在光天化日下,在闹市区开枪杀人,你们应该知道事件的严重性了。此案是我们东海警方的耻辱,能不能雪耻,就要看诸位了。现在,我宣布—1017专案组成立。专案组组长由市局刑侦支队重案组的路瑶同志担任。”
“是!”路瑶唰地起身。吴局长看向龙飞虎:“副组长由市局特警支队猛虎突击队的龙飞虎大队长担任。”
“是!”龙飞虎起身,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有点儿尴尬。吴局长继续:“下面,由路瑶同志介绍案发情况。”
路瑶走到大屏幕前:“今天早晨7点34分,我重案组郑直同志在跟踪监控疑犯金强的途中,遭遇了这起持枪杀人未遂案。”路瑶指着投影上的照片,“金强,三十四岁,本市人,曾经因抢劫被判处三年徒刑。出狱后一直不务正业,在社会上游荡。他是公安机关的常客,开地下赌场、放高利贷、收保护费等无恶不作,我们一直怀疑他跟东海市的贩毒集团有联系,因此对他实施了监控。没有想到的是今早会发生这起案件。金强受了轻伤,现在在公安医院,处于我们的严密看护当中。”
“案发现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局长神情严肃。路瑶看了一眼郑直,郑直连忙起身:“报告,当时是我在跟着金强。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一辆君威车上下来三个蒙面枪手,直接走到金强车旁开枪。金强反应也很快,掉头逆行上了高架桥。由于现场路人太多,我没办法开枪,只能跟着他们上桥。桥上当时有两名交警同志在执勤,其中一名身负重伤。枪手见势不妙,就趁乱逃跑了。在现场,我始终没敢开枪,我不能确定这一枪打出去是否可以准确地击中枪手。对不起,吴局,我的射击不过关,我没有把握。”吴局长摆摆手:“你做的是对的,这是你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了。如果在闹市区发生警匪枪战,流弹打在群众身上,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公安机关可能要面对更难办的局面。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犯罪分子跑不掉,抓住他们无非就是时间问题—但是,同志们,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了!这个案子的影响太恶劣了,在网络上已经成为热点,各种谣言四起。中央领导和公安部领导专门打电话过来,询问案情,省市两级领导都高度重视,都命令我们尽快破案,给人民一个交代。”吴局长转头看凌云:“技侦有什么发现?”凌云站起身:“报告吴局,接到警情通报以后,我们技侦支队和交管局取得联系,获取了周边案发前后两小时的所有摄像头的视频和图片资料,组织人员进行了细致排查。根据警情通报提供的线索,我们最终锁定了这辆车—”凌云敲击键盘,投影上立刻出现了一辆由高处摄像头拍下的君威车,“这是在案发前三分钟,在案发地点发现的君威车,这辆车再往前开就到了有红绿灯的路口。我们分析,就是这辆车。”
画面被定格的大屏幕上,前排的司机戴着棒球帽和墨镜,左手握着方向盘。吴局长眉头紧皱:“这张看不出来车后排有没有坐人,你们是怎么肯定是这辆车的?”凌云说:“我们调查了这辆车的车牌,原车是一辆捷达,但这是个套牌车,我们没办法辨析司机的面容,无法做人像比对。”吴局长走近大屏幕:“他的右手在干什么?”
“他在打电话!”凌云惊喜地说。吴局长看了她一眼,凌云立即会意,拿起手机转身出去了。吴局长看向路瑶:“路组长,你有什么看法?”路瑶站起身:“刚才吴局已经做出了具体指示,我们专案组一定会尽快破案,给全市人民一个交代!”
“不,是全国人民!”吴局长转身,“宣传处—”
“是。”宣传处秦处长是个干练的女干部,起身回答,“根据网络监控部门的报告,7点43分,枪击案发生;7点44分,第一条相关微博出现在某门户网站微博,车内群众拍下枪击案的现场图片,在网络上引起轰动;随即现场群众一共发出二十三条原创微博。截止到会议前,含中央级媒体认证微博在内,一共有一百三十一家媒体认证微博发布枪击案相关微博,总转发量达到了十七万余条,占据今日热点榜首。宣传处已经接到各级媒体电话二百三十一个,要求就枪击案进行采访,目前,我们正在准备通稿,案情会议结束以后,就立即召开第一次新闻发布会。以往我们可以通过协商,将新闻延后到破案以后发布,但是现在不行了。这是我们回避不了的现实,现在是自媒体时代,我们只能应对。因此,各位的破案一定要快,否则我们公安机关就越来越被动了。”
秦处长说完坐下,路瑶和龙飞虎的表情都很凝重。吴局长注视着他们:“24小时—我只能给你们24小时,在我来百花分局以前,我已经接到公安部的电话,得知中央领导非常震惊,公安部要求我们在24小时内破案,人枪并获。记住,只有24小时!”
“电话!那个电话号码找到了!”凌云冲进门,随即稳定了一下自己,“吴局,那个电话号码找到了!是用假身份证登记购买的,但是他打过去的电话号码却是实名购买的!”
“他打给谁?”路瑶急切地问。
“曾凯!”
“果然是他!”路瑶说。
“这个曾凯是什么人?”吴局长问。
“曾凯是另一个地下赌场的老板,他跟金强之前就因为抢地盘有过节。”
龙头站起身:“金强和曾凯都被我们特警队扫过赌场,我都见过他们。”吴局长走到会议桌前面,表情严肃地扫视着所有人,声音低沉:“同志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记住,我们只有24小时!好了,去做你们该做的事!”
“唰—”警察们全体起立,动作整齐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