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王静庵《宋元戏曲史》，在我国是文学史著述开山作。其开宗明义说：“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这“一代之文学”，指时代悄无声息氤氲于文学而赋予它的特质。从本质言，文学史著述正应捕捉和呈现这些东西。但晚近的文学史家，似乎并不以此为据；现当代文学史方面，尤显突出些。人们兴趣，不在深细地考察文学史的各种情状，而主要放到对于作家作品给予何种评价上，似乎文学史是一部表彰册。早年间，因为突出政治，而围绕“革命”、“不革命”抑或“反革命”，忙着为作家们做这种裁决；后来政治虽不如前热衷，思路则不换，变成从所谓艺术成就方面鉴别作家“好”或“不好”、“重要”或“不重要”——总之不外优劣。积久成弊，引得作家颇以文学史为光荣榜，登之即表示获得跃于同侪之上地位。文学史这样写，也非全无价值，起码不失为广告。但对于帮助人们明“一代之文学”，难起作用。以当代文学史著作言，目下已出版无虑数百种，但当代文学究竟是怎样一种文学，并不显得明了。文学史研究再不换换思路，只怕真是除了少量“入选”作家，旁人都不觉得与己有关了。因此，这本小书有意于换思路，宗旨紧扣“一代之文学”，一欲进入20世纪以来文学特有问题，二欲微观和实证地进入。损得如何，读者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