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朔和子思讨论学术,他们是怎样地发生歧见呢?《孔丛子》的记载:
“子思年十六,适宋。宋大夫乐朔与之言学焉。朔曰:《尚书·虞》、《夏》数四篇善也(《尚书》——《书经》所收集的,只有《尧典》、《舜典》等三四篇文章是好的)。下此以讫于秦、费,效尧、舜之言耳,殊不如也(其他的那些《秦誓》、《费誓》啊,都是模仿尧、舜的话,实在不够格)。子思答曰:事变有极,正自当耳(那是时代社会有所改变,所以有些文章,也是正对当时的习惯而作)。假令周公尧舜,更时异处,其书周矣(假使周公和尧、舜,彼此颠倒上下换个时代,那么尧、舜的文告,也便会和周代的文句一样了)。乐朔曰:凡书之作,欲以喻民也。简易为上,而乃故作难知之辞,不亦繁乎?(乐朔说写文告,本来是要一般人们都看得懂,知道了事情,所以愈简单明白愈好。但读那些古书的文章,有些故意作出读不懂的字句,这不是有意找麻烦吗?)子思曰:书之意,兼复深奥;训诂成义,古人所以为典雅也。昔鲁巷亦有似君之言者,伋答之曰:道为知者传,非其人,道不贵矣。今君何似之甚也!(子思说:古书上的记载,固然有时觉得很深奥,其实,只要对文字学的训诂下点工夫就懂了。古人把口说的话变成文字,就要求典雅一些,才使文学有艺术感。从前鲁国也有乡下的里巷之人,像你一样提出这个问题问我,我(子思)对他说:学问之道,是传给真有慧智的人,如果不是智者,那对学问之道,有什么可贵之处呢?现在你怎么也和一般不学无术的人一样见解呢?)”
子思这样说了,乐朔当然是“不悦而退”。便回来对他自己的党徒们说:“孺子辱吾(孔伋这个小子,当面侮辱了我)。”“其徒曰:此虽以宋为旧。然世有仇焉,请攻之。遂围子思。宋君闻之,驾而救子思。(乐朔的党徒们听了便说:孔家的祖先,虽然也是宋国的人,但隔了很多世代了,而且和我们有旧仇,我们正要找他出气、修理他。因此,就来围攻子思。幸而被宋国的君侯听到了,才亲自带人来解救了子思的危难。)”
但《孔丛子》又记载“子思作《中庸》之书四十九篇”,这正如子思所说,读古书要知道训诂之学了。古文所说的“篇”字,是从竹从扁。换言之,在子思的时代,作书写文章,是把字刻在竹简上面。所以说《中庸》共有四十九篇。后来宋儒朱熹把它割裂分编成三十三章,这便变成了《大学》、《中庸》朱注章句之学的起源,并非是子思的原著。但要真正对《中庸》原著考证起来,实在也并非容易的事,我们也只好各说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