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妆初过,
沉檀轻注些儿个。
向人微露丁香颗,
一曲清歌,
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
杯深旋被香醪涴。
绣床斜凭娇无那,
烂嚼红茸,
笑向檀郎唾。
◆描画精细,绝是一篇上好小题文字。(明潘游龙《古今诗馀醉》)
◆李后主《一斛珠》之结句云:“绣床斜倚娇无那。烂嚼红绒,笑向檀郎唾。”此词亦为人所竞赏。予曰:此娼妇倚门腔、梨园献丑态也。嚼红绒以唾郎,与倚市门面大嚼,唾枣核瓜子以调路人者,其间不能以寸。优人演剧,每作此状,以发笑端,是深知其丑,而故意为之者也。不料填词之家,竟以此事谤美人,而后之读词者,又止重情趣,不问妍媸,复相传为韵事,谬乎不谬乎!无论情节难堪,即就字句之浅者论之,烂嚼打人诸腔口,几于俗杀,岂雅人词内所宜?(清李渔《窥词管见》)
◆词家多翻诗意入词,虽名流不免。吾常爱李后主《一斛珠》末句云:“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绒,笑向檀郎唾。”杨孟载《春绣》绝句云:“闲情正在停针处,笑嚼红绒唾碧窗。”此却翻词入诗,弥子瑕竟效顰于南子。(清贺裳《皱水轩词筌》)
◆李后主词“烂嚼红绒,笑向檀郎唾”,李易安词“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汪肇麟词“待他重与画眉时,细数郎轻薄”,皆酷肖小儿女情态。(清李佳《左庵词话》)
◆画所不到,风流秀曼,失人君之度矣。(清陈廷焯《云韶集》)
◆虽绮靡之音,而上阕“破”字韵颇新颖。下阕“绣床”三句自是俊语。杨孟载袭用之,有《春绣》绝句云:“闲情正在停针处,笑嚼红绒唾碧窗。”翻用前人词语入诗,虽能手不免。(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此首咏佳人口。起两句,写佳人口注沉檀。“向人”三句,写佳人口引清歌。换头,写佳人口饮香醪。末三句,写佳人口唾红茸。通首自佳人之颜色服饰,以及声音笑貌,无不描画精细,如见如闻。(唐圭璋《唐宋词简释》)
◆后主在位十五年,保境安民,颇有小康之象。因得寄情声乐,荡侈不羁。《诗话类编》云:“后主尝微行倡家,乘醉大书石壁曰:‘浅斟低唱,偎红倚翠,太师鸳鸯寺主,传风流教法。’”此时宁复知世间有苦恼事?故在前期作品,类极风流蕴藉,堂皇富艳之观。其描写美人娇憨情态者,如《一斛珠》(略)。温馨艳丽,荡人心魄;又好用代词,如“丁香”、“樱桃”之类,颇受温庭筠影响。(龙榆生《南唐二主词叙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