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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评

王灼《碧鸡漫志》 唐末五代,文章之陋极矣,独乐章可喜,虽乏高韵,而一种奇巧,各自立格,不相沿袭。在士大夫犹有可言,若昭宗“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岂非作者。诸国僭主中,李重光、王衍、孟昶、霸主钱俶,习于富贵,以歌酒自娱。而庄宗同父兴代北,生长戎马间,百战之馀,亦造语有思致。国初平一宇内,法度礼乐,浸复全盛。而士大夫乐章顿衰于昔日,此尤可怪。

朱晞颜《跋周氏埙篪乐府引》 旧传唐人《麟角》、《兰畹》、《尊前》、《花间》等集,富艳流丽,动荡心目,其源盖出于王建《宫词》,而其流则韩偓《香奁》、李义山《西昆》之馀波也。五季之末,若江南李后主、西川孟蜀王,号称雅制,观其忧幽隐恨,触物寓情,亡国之音,哀思极矣。洎宋欧、苏出,而一扫衰世之陋,有不以文章而直得造化之妙者。抑岂轻薄儿、纨绔子,游词浪语,而为诲淫之具哉!其后稼轩、清真,各立门户,或以清旷为高,或以纤巧为美,正如桑叶食蚕,不知中边之味为如何耳。最晚姜白石尧章以音律之学,为宋称首。其遣词缀谱,迥出尘俗,真有“一洗万古凡马空”之气。

郑瑗《蜩笑偶言》 刘禅既为安乐公,而侍宴喜笑,无蜀技之感,司马昭哂其无情。李煜既为违命侯,而词章凄惋,有故国之思,马令讥其大愚。噫!国破身辱之人,瞻望故都,思与不思,无往而不招诮,古人所以贵死社稷也。

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 六朝、五季,始若不侔而末极相类。陈、隋二主,固鲁卫之政,乃南唐、孟蜀二后主于词曲皆致辞工,蜀则韦庄在昶前,唐则冯、韩诸人唱酬,煜世并宋元滥觞也。

胡应麟《诗薮》 南唐中主、后主皆有文。后主一目重瞳子,乐府为宋人一代开山祖。盖温、韦虽藻丽,而气颇伤促,意不胜辞,至此君方是当行作家,清便宛转,词家王、孟。

秦士奇《草堂诗馀叙》 李、晏、柳七、秦七、“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闺彦若易安居士,词之正也。至温、韦艳而促,黄九精而刻,长公骚而壮,幼安辨而奇,又词之变体也。至竹屋、姜白石、史梅溪、吴梦窗诸人,格调迥出清新。故词流于唐而盛于宋。

卓人月《古今词统》 徐士俊云:后主、易安直是词中之妖,恨二李不相遇。

沈谦《填词杂说》 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

“红杏枝头春意闹”、“云破月来花弄影”,俱不及“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予尝谓李后主拙于治国,在词中犹不失为南面王,觉张郎中、宋尚书,直衙官耳。

纳兰成德《渌水亭杂识》 《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贵重。李后主兼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

余怀《玉琴斋词序》 李重光风流才子,误作人主,致有入宋牵机之恨。其所作之词,一字一珠,非他家所能及也。

夏秉衡《历代词选序》 唐末五代,李后主、和成绩、韦端己辈出,语极工丽而体制未备。至南北宋而作者日盛,如清真、石帚、竹山、梅溪、玉田诸集,雅正超忽,可谓词家上乘矣。

王又华《古今词论》 李后主拙于治国,在词中犹不失为南面王。觉张郎中、宋尚书,直衙官耳。

王时翔《莫荆琰词序》 词自晚唐温、韦主于柔婉,五季之末,李后主以哀艳之辞倡于上,而下皆靡然从之。入宋号为极盛,然欧阳、秦、黄诸君子且不免相沿袭,周、柳之徒无论已。独苏长公能盘硬语与时异,趋而复失之粗。南渡后得辛稼轩寄情于豪宕中,其所制往往凄凉悲壮,在古乐府与魏武埒。斯可语于诗之变雅矣。

汪筠《读词综书后二十首》 南唐凄婉太痴生,吞吐春月不自明。一拍一杯还一梦,直地亡国为新声。

李其永《读历朝词杂兴》 无限思量去故宫,岂知双燕意难通。居然小令南唐好,一饷贪欢是梦中。

郑方坤《论词绝句》 梧桐深院诉情悰,夜雨罗衾梦尚浓。一种哀音兆亡国,燕山又寄恨重重。

沈道宽《论词绝句》 南朝令主擅风流,吹彻寒笙坐小楼。自是词章称克肖,一江春水泻春愁。

周之琦《词评》 予谓重光天籁也,恐非人力所及。

谭莹《论词绝句》 伤心秋月与春花,独自凭栏度年华。便作词人秦柳上,如何偏属帝王家。

念家山破了南唐,亡国音哀事可伤。叔宝后身身世似,端如诗里说陈王。

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 李后主词,如生马驹,不受控捉。毛嫱、西施,天下美妇人也,严妆佳,淡妆亦佳,粗服乱头,不掩国色。飞卿,严妆也。端己,淡妆也。后主,则粗服乱头矣。

张德瀛《词徵》 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前此太白,故称词家三李,此沈去矜说也。宋时严仁、严羽、严参,称邵武三严。嘉兴李武曾与其兄绳远、弟符亦称三李。可云前后辉映。

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 容若尝曰:“《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贵重。李后主兼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

谢章铤《叶辰溪我闻室词序》 词渊源三百篇,萌芽古乐府,成体于唐,盛于宋,衰于元明,复昌于国朝。温、李,正始之音也;晏、秦,当行之技也;稼轩出,始用气;白石出,始立格。

吴衡照《莲子居词话》 十国时风雅才调,无过于南唐后主,次则蜀两后主,又次则吴越忠懿王。

谭献《复堂词话》 后主之词,足当太白诗篇,高奇无匹。

冯煦《蒿庵论词》 少游以绝尘之才,早与胜流,不可一世,而一谪南荒,遽丧灵宝。故所为词,寄慨身世,闲雅有情思,酒边花下,一往而深,而怨悱不乱,悄乎得《小雅》之遗。后主而后,一人而已。

冯煦《论词绝句》 梦编罗衾夜未央,秦淮一碧照兴亡。落花流水春归去,一种消魂是李郎。

樊增祥《东溪草堂词选自序》 五季之世,二李为工。后主思深理约,致兼风雅。匪微一朝之隽,抑亦百世之宗。降而端己《浣花》之篇,正中《阳春》之录,因寄所托,归于忠爱,抑其亚也。

声音感人,回肠荡气,以李重光为君;演绎和畅而有则,以周美成为极;清劲有骨,淡雅居宗,以姜尧章为最。至于长短皆宜,高下应节,亦终无过于美成者。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 后主词思路凄惋,词场本色,不及飞卿之厚,自胜牛松卿辈。

端己《菩萨蛮》四章,惓惓故国之思,而意婉词直,一变飞卿面目,然消息正自相通。余尝谓后主之视飞卿,合而离者也。端己之视飞卿,离而合者也。

李后主、晏叔原皆非词中正声,而其词则无人不爱,以其情胜也。情不深而为词,虽雅不韵,何足感人。

陈廷焯《词坛丛话》 词至五代,譬之于诗,两宋犹三唐,五代犹六朝也。后主小令,冠绝一时。韦端己亦不在其下。终五代之际,当以冯正中为巨擘。

陈廷焯《云韶集》 五代词,犹初唐之诗也。李后主情词凄婉,独步一时。和成绩、韦端己、毛平珪三家,语极工丽,风骨稍逊。孙孟文崛起,笔力之高,庶几唐人。自冯正中出,始极词人之工,上接飞卿,下开欧、晏,五代词人,断推巨擘。

后主词,凄艳出飞卿之右,晏、欧之祖也。

陈廷焯《词则·大雅集》 后主词凄绝出飞卿之右,而骚意不及。

王鹏运《半塘老人遗稿》 莲峰居士词,超逸绝伦,虚灵在骨。芝兰空谷,未足比其芳华;笙鹤瑶天,讵能方兹清怨?后起之秀,格调气韵之间,或月日至,得十一于千百,若小晏,若徽庙,其殆庶几。断代南渡,嗣音阒然,盖间气所钟,以谓词中之帝,当之无愧色矣。

况周颐《蕙风词话》 唐五代词并不易学,五代词尤不必学,何也?五代词人丁运会,迁流至极,燕酣成风,藻丽相尚。其所为词,即能沉至,只在词中。艳而有骨,只是艳骨。学之能造其域,未为斯道增重。矧徒得其似乎?其铮铮佼佼者,如李重光之性灵,韦端己之风度,冯正中之堂庑,岂操觚之士能方其万一?

况周颐《历代词人考略》 后主词无上上乘,一字一珠,勿庸选择。

王僧保《论词绝句》 落花流水寄唏嘘,如此才情绝世稀。谁遣斯人作天子,江山满目泪沾衣。(《餐樱庑词话》引)

蔡嵩云《柯亭词论》 词尚自然固矣,但亦不可一概论。无论何种文艺,其在初期,莫不出乎自然,本无所谓法。渐进则法立,更进则法密。文学技术日进,人工遂多于自然矣。词之进展,亦不外此轨辙。唐五代小令,为词之初期,故《花间》、后主、正中之词,均自然多于人工。宋初小令,如欧、秦、二晏之流,所作以精到胜,与唐五代稍异,盖人工甚于自然矣。 IK7a3I3bYeFmJBhwB1XnvijGBDse+KY8ShJauEcU75E0RwC8Sh8U7/E2uqjS/c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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