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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者不恤人功，殄者不惜物力。鸡、鱼、鹅、鸭，自首至尾，俱有味存，不必少取多弃也。尝见烹甲鱼者，专取其裙而不知味在肉中 〔二〕 ；蒸鲥鱼者，专取其肚而不知鲜在背上。至贱莫如腌蛋，其佳处虽在黄不在白，然全去其白而专取其黄，则食者亦觉索然矣。且予为此言，并非俗人惜福之谓，假设暴殄而有益于饮食，犹之可也。暴殄而反累于饮食，又何苦为之？至于烈炭以炙活鹅之掌，剸刀以取生鸡之肝 〔三〕 ，皆君子所不为也。何也？物为人用，使之死可也，使之求死不得不可也。
〔一〕暴殄（tiǎn）：任意糟蹋残害。
〔二〕裙：甲鱼介壳周围的肉质软边。
〔三〕剸（tuán）：割。
【译文】 暴虐者不会体恤人力的消耗，糟蹋者不会珍惜物料的耗费。鸡、鱼、鹅、鸭，从头到尾，都自有其味，不应取用少而丢弃多。我曾见有人烹制甲鱼，专取它甲壳的肉质软边，而不知真味在于甲鱼肉中;也有人品尝蒸鲥鱼，专吃鱼腹而不知其鲜在鱼背。最平常便宜的莫过于腌蛋，它最好的味道在于蛋黄，而不在蛋白,但是把蛋白全部去掉光吃蛋黄，吃起来也觉得索然无味。我这样说，并非如一般人认为的是为了珍惜积福，假如暴殄有利于饮食品尝，那倒还说得过去，如果浪费物料而影响菜肴美味，那又何必如此所为？至于用炭火烤炙活鹅掌，用刀割取活鸡的肝，这些都不是君子所为。为什么呢？家畜动物为人所食，宰杀也是必需的，但令牲畜求死不得，则是极不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