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齐飞卿,字振鹭,凉州人。史书上称我为民族英雄,原因是我组织过一次反清暴动。那所谓的暴动,虽然一哄而起又一哄而散——这不怪我,这是凉州人的群体性格使然——但暴动毕竟是暴动,总是要冒杀头之险的,而且,后来我真的被杀头了。就在武昌起义后几个月,我被清家的县爷砍了脑袋。关于我砍头的过程,凉州有许多传说,一说是我有气功,那飞来的钢刀虽然快如疾风,但只能在脖子上留下几个白印,于是,凉州人就说我会硬气功;另一种说法是那刽子手很同情我——也有人说我的家人买通了他——于是,他便在刀刃上抹了胶,粘了麻,总之是将那刀刃的厚度增加了好几倍,这样,它便不能轻而易举地钻进我脖子了。两种说法虽有差别,但结局都一样,我后来被那刽子手像拉锯那样割断了脖子,很是惨烈。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名声才在凉州传播甚广——我几乎得到了殉道者那样的待遇。
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是,死后,我成了占掌凉州一地的城隍爷。
在死前,我还说过一句有名的话:“凉州百姓,合该受穷。”那“合该”,是凉州方言,就是“应该”的意思。这句话,道尽我心中之无量感叹。对那块土地,我真是恨铁不成钢的。
伴随我那感叹的,还有一种传说,说是清律斩刑是“一刀之罪”,在刽子手或是我的气功的帮助下,我挨了那第一刀之后,要是任何一个凉州人出来朝那监斩官吼一声:呔!大清刑律是一刀之罪,你还懂不懂王法?据说这一吼,便能救下我的命。——呵呵,其实,这只是百姓的一厢情愿。官家要是真要你的命,还会在乎王法吗?那所有王法,还不是要你的命时的一种理由?
对所有王法抱有幻想的凉州百姓却慨叹了一百多年:唉,那么多的看客,竟然没有一个人吼出那一声。于是,那刽子手说:齐爷,你的人活完了。他的意思是,我没有活下一个能为我说话的朋友。随后,他一脚蹭去刀上的胶麻,将我刀锯而死。
又据说,当时有个秀才叫杨成绪者,在我死了之后,就在凉州城大十字当街撒尿。其孙子说,爷爷,街上有人哩。那杨爷道:“凉州哪有人哩?”以此来否定整个凉州人。但百年之后,雪漠却朝那杨爷吼了一声:“呔!杨成绪,你难道不是人吗?为啥不去救?”这一问,就把杨爷问虚伪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野狐岭里发生的故事,是我的一次人生经历。在这个故事中,我担任汉驼队的队长。
真没想到,在野狐岭,我们会有那么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