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李延年就是靠这首《佳人曲》,让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对自己的妹妹李夫人生出一见伊人的向往之情的。李夫人也确实没让汉武帝失望,楚楚动人,巧笑妩媚,美目顾盼……汉武帝一见之下何止是怦然心动、心驰神往,简直就是惊为天人,从此难以忘怀。
我常想,古时女子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或有什么秘籍,所以才会有许多男人在惊鸿一瞥后就失了魂魄,比如跳惊鸿舞的甄嬛,招引蝴蝶的甄嬛……
这特异功能说白了就是惊艳。惊艳是最能形容女人功力的一个词汇,是最要男人老命的一种姿态。让人惊艳的女人是月光下的游园惊梦,是黑夜里乍放的烟花,她的不同凡俗的美丽让观者惊羡,久久不能忘怀,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甄嬛因为自己的孩子流产,而皇上没能替她出气责罚华妃,对皇上耿耿于怀,一度消沉,素服数月。眼瞅着这美人胚子就毁了,为了激发她的斗志,沈眉庄带她去了趟冷宫,甄嬛大受刺激,决计复出。如何复出呢?这个聪明的女人很会为自己谋划,她用十七爷从圆明园里捉来的蝴蝶,在众人的协助下,下雪天在倚梅园演出“蝴蝶计”,时隔多日,我依然记得那一幕的惊艳。
初雪,地白,红梅怒放,她身着云雁细锦的斗篷,天水碧的颜色,丁香紫的宫花,虔诚地跪在地上许愿。楚楚可怜地说着动听的情话。当皇上见状犹怜地搀扶握住她的手时,她华丽地转身,裙裾飘飘,蝴蝶翩飞。这一切美不胜收,皇上彻底被电晕了,惊异地说:“这时候哪里来的蝴蝶?蝴蝶亦为你倾倒。你让朕心醉。”遂脱下龙袍给她披上,抱得美人归,甄嬛咸鱼翻身,得偿所愿。
说实话,此情此景,作为一个女人,我都被电晕了。毫不夸张地说,惊艳的女人,真能要了男人的老命。埃及艳后克丽奥佩托拉就是个能让人惊艳的女人。当她以毛毯裹身出现在恺撒面前时,恺撒立刻臣服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当恺撒被刺身亡后,她的迷人风姿、优雅谈吐又让马克·安东尼神魂颠倒,不知所措……她凭借自己倾国倾城的姿色和智慧,让强大的罗马帝国的君王心甘情愿地为其效劳卖命,为弱小的埃及赢得了22年的和平。
名女人有名女人的惊艳,普通女子也有普通女子的惊艳。比如明人李渔笔下的女子。
李渔写春游遇雨,避一亭中,见无数女子妍媸皆慌忙奔至亭内。其中一三十岁贫女子独立檐下,并不往亭内无隙地再挤。人皆抖湿衣,她则听其自然,因檐下雨侵,抖之无益。一会儿,雨将止,人匆散,她仍立于亭中。不一时,雨复作,众人奔回,那些女子衣衫之湿,数倍于前,姿态百出,其状甚狼狈。而那女子仍平和而立,自有从容之态。
李渔为此感慨,此女子之态缘自平素之养,虽贫并年三十,“然使二八人与颈珠顶翠者皆出其下”。女人生命中的颜色来自“态”。李渔笔下的女子无华中有态,故佩珠翠者不及之“惊艳”。
想来,女人之让人惊艳,不止是绝世美貌,不是出奇的扮相,而是那一种“态”,如埃及艳后深藏于美丽之后的智慧和心机,如李渔笔下布衣女子的自在从容,不惊处自有一番惊心……女人之让人惊艳,是一种心性,一种态度,一种对真美的深刻理解后的本真表达。
从进化论角度讲,人对美的追求能力应该是越来越胜及前人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当下盛世之中,却有无数女子不知道如何让自己“绝世而独立”了。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衣服穿得奇形怪状,无所顾忌地追求性感,露胸、露背、露臀,该露的露了,不该露的也露了,使尽了手段,就是收不到让人惊艳的效果。
我身边就有个女孩,总爱把自己打扮成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紫色的大衣、黄色的衬衫、色彩斑斓的长裤、粉色的皮鞋,还要再配上一个红色的背包……别人经常打趣她,背地里还给她取了个“花姑娘”的绰号,可她毫不在乎。最让人惊诧的是,当有人提醒她时,她不但不领情,还骄傲地说:“要的就是这效果,知道什么叫‘惊艳’不?我要让见过我的人永远也忘不了我。”原来她追求的是这样一种效果。但她那打扮能让人惊艳?让人过目不忘倒是真的,但人所不能忘的恐怕是她的艳俗,甚至是如三仙姑一般的恶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