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波“创客运动”中的重大机遇就在于保持小型化与全球化并存的能力:既有手工匠人的原始,又具创新性,实现低成本的高技术。小处开始,大处成长。最重要的是创造出世界需要但尚未了解的产品,虽然这样的产品与旧模式的大众经济学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我的外公弗莱德·豪瑟(Fred Hauser)1926年从瑞士伯尔尼移民到洛杉矶,他接受培训成为一名机械师;大概是受瑞士机械制造传统影响,他有制表工匠的天赋。幸运的是,那时的好莱坞也刚刚起步,也像是某种机械工业,到处都是机械摄影机、投影系统,还有新的磁性录音带技术。外公在米高梅找到了一份录音技术工作,娶妻生女(我妈妈),在韦斯特伍德的一条小街上购置了一幢地中海风格的小房子。韦斯特伍德的每栋房子前都有一片绿茵茵的草坪,房子后面带有车库。
不过,外公可不只是一家公司的工程师那么简单。到了晚上,他就变身成发明家。他在脑海中构想各种机器,画出草图和机械图,然后制作出原始模型;还把家里的车库变成了工作室,逐渐配备了各种发明所需的工具:一台钻床、一台锉锯机、一台曲线锯、几台砂轮机,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一台全尺寸金属车床。用这台神奇的机器,行家里手能把钢块或铝块变成各种精加工的“机械雕塑”,从凸轮轴到阀门,无所不包。
起初,外公的发明只是和白天的工作有关,包括各式各样的磁带传送装置。渐渐地,他的注意力转向了家门前的草坪。加利福尼亚充沛的阳光和当地人对修整草坪的狂热催生了蓬勃发展的喷灌系统产业,同时,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大家纷纷把自家草坪“开膛破肚”,安装灌溉系统。自豪的房主们下班回到家里,马上就会拧开阀门,欣赏着弹出式转子、变流喷嘴和摇臂式喷头构成的水力魔法,看着它们在草坪上演绎出曼妙的水流之舞。这一切真是赏心悦目。不过,所有的操作都要人工完成;要是除了打开阀门什么都不用做,那就完美了。如果完全自动控制,应该不错吧?
外公对上述问题的回答就是1943年申请注册的“辅助阀门顺序运行系统”,专利编号2311108。这一发明专利是自动喷灌系统,主要通过电子钟控制水阀的开关。其最经典的程控方法至今仍能在电灯定时器和自动调温器中看到影子:“钟表”表面边缘是很多圈小孔,间隔五分钟。在任一小孔中插入插针,都会触动一个称为螺线管的电力传动器,拨动开启或关闭水阀,控制喷灌系统的对应部分。每一圆环代表灌溉网络中的不同分支部分,它们合力管理整个院落,包括前院、后院、露台和车道。
外公在自家院子里安装、测试了这一喷灌系统模型之后,申请了专利。专利申请的审批过程中,他开始探寻将该系统推向市场之路。这一过程充分体现了20世纪工业模型的局限之处。
曾几何时,通过创意改变世界异常艰难。发明新型捕鼠器无疑是个进步,但如果不能将其批量生产,就别奢望市场会主动敞开大门。正如马克思所说,权力掌握在控制着生产资料的人手中。尽管外公能够在他的小工作室里发明出自动喷灌系统,却无法亲自建立一座工厂将其投产。为了把发明投放到市场上,他必须找到愿意将发明市场化的生产商。这不仅困难重重,而且会导致发明者失去对该项发明的控制权。生产资料拥有者才有权决定生产何种产品。
最后,外公还是交了好运气——从某种程度来上说。南加利福尼亚州是新型家用灌溉用具产业的中心。经历了种种磨难之后,终于有一家叫做穆迪的公司同意生产外公的自动喷灌系统。“穆迪控雨器”在1950年投放市场,广告的卖点是房主可以安心到海边度周末,把家中的花园完全交由“穆迪控雨器”照顾、打理。产品的市场反响很好,公司随后又推出了更加精密的设计。该公司向外公支付专利权使用费,直至他的最后一项自动喷灌专利在20世纪70年代到期为止。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部分发明家都只能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孜孜不倦,并没有机会将发明投放市场。外公至少还有另外26项专利,可自动喷灌系统是他唯一实现商业化的发明。到他1988年去世时,我估计他只获得了几十万美元的专利权使用费而已。我还记得70年代,我小时候跟他一起去Hydro-Rain公司参观制造喷灌系统模型最终版本的情形。Hydro-Rain公司买下了穆迪公司,那里的人称外公为“豪瑟先生”,言语间毕恭毕敬,但很明显他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到公司去。买下该系统的专利使用权后,这家公司出品了自己的喷灌系统产品,它可大批量生产、经济实惠且外形美观。不过,这些喷灌系统和外公制作的原始模型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一如外公的原始模型与最初的设计草图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事情本该如此。Hydro-Rain公司是一家大批量生产产品的公司,要应对由价格和广告营销驱动的竞争力市场。而外公不过是个从瑞士移民到新大陆来的小老头儿,在自家车库改装成的工作室里搞出了一些发明,手里攥着已经过期的发明专利。他不是工厂的一分子,工厂也不需要他。我还记得从工厂开车回家的高速路上,在我们后面开车的一群嬉皮士向外公大喊,让他开快点儿。12岁的我觉得超级没面子,如果我的外公是20世纪资本主义的英雄,肯定就不会是那样的情形了,可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迷失在现实世界里的补锅匠。
但外公的经历绝不是悲剧,而是那个时代难得的成功案例。在我的印象中(或是我能看到的部分,他像一位卡通造型的瑞士工程师,总是摆弄着绘图铅笔,而不善于与人交谈),他非常幸福快乐,而且按照他的标准来看,生活得十分舒适惬意。我觉得虽然我的继外婆(我外婆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总是抱怨得到的专利权使用费太少,而外公又不跟那些公司计较。外公自己倒是觉得从专利中已经所获不菲,非常满意。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位卓有成就的发明家。外公去世后,我在他众多的专利文件中又找到了很多发明,包括炉灶定时器和类似录音电话的答录机。但我也发现,除了自动喷灌系统,再没有一项发明投放到市场上。
原因何在?因为他只是一位发明家,而不是企业家。这也是本书的核心。
一直以来,成为企业家谈何容易。诸如蒸汽机发明者詹姆斯·瓦特和马修·博尔顿等第一次工业革命中伟大的发明家/商人,他们不仅聪慧过人,而且占尽先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不是拥有令人生羡的家庭背景,就是有幸成为精英人物的助手。那之后的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杂货铺老板或是经营着地区内最不起眼业务的人都被称为“企业家”;偶尔有人冒出一些天上掉馅饼的冒险念头,那带来的就不是财富,而是毁灭了。
现在,我们已经被网络上俯拾即是的财富宠坏了。只要有想法,外加一台笔记本电脑,年轻人就能创立改变世界的公司——看看Facebook(脸谱网站)和其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或是网络上成千上万想要复制扎克伯格的成功的年轻人。他们当然也会遭遇失败,但代价不过就是信用卡推迟还款,绝不会经受一辈子的难堪和穷困。
网络的美妙之处在于将发明工具和生产工具大众化。不管是谁想到了某个新点子,都可以凭借某些软件代码(现在,甚至连编程都并非必须了,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在网上求教)将想法转变成产品,无所谓专利。然后,轻轻敲击键盘,就能将产品“运送”到拥有数十亿潜在客户的全球市场上。
也许很多人都已经注意到这点,而且心生欢喜;当然,也可能有人对此不满。或许有附带的商业模式,或许没有。财富也许可望而不可即,也许唾手可得。关键在于,从“发明家”成长为“企业家”的道路已经大大地缩短,甚至完全不存在了。
确实,Y Combinator这样的创业孵化器首先培养企业家,然后关注创业想法。他们的“创业学校”吸收聪敏的年轻人,要求不过就是用PPT做一个演示。进入“创业学校”之后,未来的企业家们会得到资金、白书写板和办公空间,在三周之内找到值得投资的想法。
大部分学员都能完成规定目标,说明网络创业的门槛之低以及参与者的天资之高。过去6年内,Y Combinator已经资助了300家此类公司,包括Loopt、Wufoo、Xobni、Heroku、Heyzap和Bump,其中一些公司(比如DropBox和Airbnb)目前的身价已有几十亿美元,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实际上,我所在的康泰纳仕集团购买了一家此类公司Reddit,该公司目前的月页面浏览量已经突破20亿。Reddit目前由其第三团队管理,团队中大部分天才管理者只有20多岁。其中一些人还是职场新人,但已经到达了职业成功的巅峰。
这是一个比特的世界——数字领域内最基本的组成单元。网络时代解放了比特,它们的生产和传播都很廉价。想想有点儿匪夷所思,毫无重量的比特经济改变了从文化到经济所有事物的面貌。这可能就是21世纪的最主要特点(我已经就此撰写了若干本书),比特改变了世界。
但我们还是生活在原子世界中,这一世界也称为“地与物的真实世界”。不管信息工业如何膨胀,它还是世界经济的附属活动。根据花旗银行与牛津经济项目的研究数据,广泛定义的数字经济的收益约为20万亿美元,而网络之外的经济总量按照同样标准估测为130万亿美元。总之,原子世界的规模至少是比特世界的5倍。
我们已经看到了大众化创新的网络模型对于推动企业家成长和经济增长的作用。想象一下,相似的模型会对更大规模的实体经济产生怎样的影响。更确切地说,无须想象——这样的作用已经开始显现威力。这就是本书的中心内容。今天,正有成千上万的企业家从“创客运动”中涌现,将DIY(自己动手)精神工业化。我想,我的外公可能也会对今天的开源和在线“共同创造”感到困惑,但也会产生共鸣。说实话,我觉得他会感到自豪。
20世纪70年代,每年夏天我都从东海岸的家中前往洛杉矶的外公家,在他的小工作室里动手动脑,度过了童年中最快乐的时光。有一年春天,外公跟我说我们要一起制造一个四冲程汽油发动机,而且他已经订购了所需的工具包。那年夏天,我到洛杉矶时,一个大大的箱子早已等在外公的小工作室里。我之前已经做过了一些模型,这次依然兴奋地打开箱子,想着里面都是已经编好号码的零件,外加配套的组装说明。可是箱子里只有三个大大的金属块、一个粗糙的发动机外壳、一份折叠起来的图纸。
“零件在哪儿?”外公指着那几个金属块说:“就在那儿呀。我们得自己动手。”于是,整个夏天我们都专心于此。我们按照图纸切割、钻孔、打磨、翻转那些金属块,制作曲轴、活塞和连杆、轴承,还有活门,就像是艺术家把一块大理石悉心雕琢成塑像。看着从车床上车下的铁屑在我脚下越堆越高,我不禁感叹工具和外公灵巧的双手的神奇伟大。我们用一大堆金属制作出了一台精密的机器,工作室简直就是一家无所不能的小型工厂。
我渐渐长大,不再去外公的小工作室,也淡忘了自己曾经对手工制作的热爱。这全都是电脑的错。我们是第一代拥有个人电脑的人,电脑呈现的世界对我的吸引力远远超过了外公能够制造的东西。我学习了编程,我的发明创造运用的是一组又一组代码,而非一块又一块金属。对我来说,和开启微处理器强大的力量相比,在工作室里敲敲打打根本不足挂齿。
我在20多岁的时候开始了第二波“自己动手”。20世纪80年代初,我住在华盛顿,那是当时美国朋克摇滚运动的热点城市之一。Minor Threat和Teen Idles等乡村白人少年乐队纷纷涌现,在教堂的地下室里表演。尽管对乐器演奏一无所知,也毫无音乐天赋,我还是被朋克摇滚运动中的活力深深吸引,不时参加一些小乐队的演出。那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当时所有的车库摇滚乐队只需要一把电吉他和一个扩音器即可,无一例外。但20世纪80年代朋克运动的独特之处在于,这些乐队不仅局限于演出,还开始热衷于发行。打印机在当时已经流行开来,也催生了一种杂志自己动手制作的“杂志”文化。这些自制的杂志在商店和演出场所分发,或通过邮局邮寄。乐队使用廉价的四轨录音机录制、混音,完全不需要专业的工作室。小型黑胶唱片工厂的蓬勃兴起为乐队小批量生产单曲和唱片提供了机会。他们通过邮购和地方商店出售自己的唱片。
DIY音乐业由此起步。音乐录制、生产和销售等主要品牌工具开始掌握在个人手中。最终,以Minor Threat和Fugazi为首的几个乐队开创了独立品牌Dischord,生产了数百张唱片,至今仍畅销不衰。他们无须为发行而放弃自己的音乐风格,也不需要大量出售或是在电台播放。他们有自己的乐迷群体,在乐迷间口口相传。大家通过邮购的方式订购在大部分商店不予出售的小众乐队的唱片。相对的隐蔽性保证了音乐的真实,也推动了全球地下文化的发展,这是当今网络文化的精髓。
从复印的传单到杂志、四轨录音带,再到独立品牌唱片,我的乐队全部都尝试过。我们从未壮大发展,但这不是重点。乐队成员白天都有自己的工作,但我们坚持做自己认为极具创新精神的事情。我们的演出有人观看,甚至还去了纽约和其他几个有独立音乐演出的城市巡回表演。正是从这样的独立乐队运动中,发展出了今日的另类摇滚世界。
二十五六岁时,我终于认清自己不具音乐天赋,于是改投其他领域。我重返大学学习;可能是为了弥补一些之前失去的时间,我选择了我认为最难的专业——物理学。虽然我在物理方面也并不出众,但这门学科却向我打开了互联网的大门。互联网最初只是用于学术实验室,全球各地的研究人员通过巨大、昂贵的设备彼此联络。
毕业之后,我先是在几个物理实验室工作,之后转而为《自然》和《科学》等科学期刊撰稿。此类期刊是当时学术界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也是互联网的早期使用者。这样的经历开启了我“自己动手”的第三篇章——互联网。互联网于1990年在欧洲核子研究组织中诞生。首批互联网网站诞生后的几个月,我即有幸接触到了这一新生事物。看到互联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终于在正确的时间找到了正确的领域。我亲眼见证了一种新媒体的诞生,我不仅融入其中,而且要尽我所能地推动其发展。
从初踏科学界到今天的《连线》杂志,数字革命早已成为我的事业。在网络时代中,DIY朋克运动里使用各种生产手段的人已经成为桌面出版、网站、博客和社交媒体的常规用户。独立发行的黑胶唱片变身为YouTube音乐视频。四轨录音机进阶到ProTools和iPad音乐应用。车库乐队一跃变成了苹果产品上的GarageBand软件。
30年之后的今天,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外公当年的工作室中。不是怀旧,也不是说我改变了对数字革命的看法,而是数字革命已经进入了真实世界的核心部分,而且可能已经产生了相当深远的影响。不仅仅是工作室、车间本身的变化(当然,它们现在变得不同凡响),更多的是普通人掌握了卓越的工具之后能够在实体世界中大展拳脚。
我们都是创客,生来如此(看看孩子对绘画、积木、乐高玩具或是做手工的热情),而且很多人将这样的热爱融入了爱好与情感中。这不只是一个小工作室、一间车库或是男人的私人空间那么简单。如果你喜欢烹饪,你就是厨房创客,炉灶就是你的工作台;如果你喜欢种植,你就是花园创客。编织与缝纫、制作剪贴簿、串珠子或是十字绣,这些都是制作的过程。
这些活动闪现着人类的创意、梦想与激情。大部分人从未离开过家,这可能也不是件坏事。网络时代最重要的改变就是,我们有了可以在线分享的新工具。做了一件事情,那就录制下来。既然录制了,就传到网上去。既然已经上传了,就推送给朋友吧。在线分享为他人带来了灵感,也创造了合作的机会。全球“单打独斗”的创客因为这样的方式联结在一起,“制造”本身也就形成了一种运动。成百上千万热爱DIY的人们因此突然由各自为政变成了携手向前。
创意因为分享而被放大,项目由于分享发展为团队项目,其雄心壮志,任何个人都无法企及。而这些项目有可能就是产品、运动甚至产业的种子与萌芽,即便初衷并非如此,但“大家一起动手”确有成为创新引擎的可能。创意就是如此简单——在分享中传播。
这在网络的发展历程中已经屡见不鲜。第一代硅谷巨头们就是在车库中起家,但用了数十年发展壮大。现在,大学生们在宿舍里创业,不用等到毕业就能成就气候。原因不言而喻,电脑挖掘并放大了人类的潜能:不仅赋予人类创造的力量,而且使他们能够快速传播创意,创立社区和市场,甚至形成运动。
现在,实体世界也正经历着同样的事情。虽然我们对电脑充满了热情,也还是要生活在现实世界中:我们吃的东西、住的房子、穿的衣服和开的汽车,我们的城市和花园、办公楼与后院。我们的世界由原子构成,不是由比特搭建。
“原子”与“比特”这一结构来自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几位专业人士的思考与研究,由该实验室的创始人尼古拉斯·尼葛洛庞帝(Nicholas Negroponte)最早提出,目前该理论最著名的代表人物是尼尔·格申费尔德(Neal Gershenfeld)和麻省理工学院比特和原子研究中心。“比特”与“原子”简要描述了软件与硬件或是信息技术与其他一切事物之间的分别。现在,两者之间的区别逐渐模糊,越来越多的日常事务中融入了电子学,通过网络彼此相联,形成了所谓的物联网。这正是我们要在此讨论的部分。但我们还要关注网络如何改变着生产制造,或将其称为“该死的世界经济引擎”。
总之,“工厂”的概念正在悄然改变。一如互联网实现了网络世界创新的大众化,从3D打印机到激光切割机等“快速制版”新贵工艺也把原子世界中的创新拉下了神坛。是不是觉得过去20年简直是不可思议?大可对未来拭目以待。
如果外公不是生在1898年,而是一个世纪后的1998年,他应该还是会在自家车库改建的小工作室里敲敲打打,他本性如此,创意无穷。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小工作室里会配备电脑和网络接口。这样的改变绝对可以称为伟大!
如在今日,外公不会仅仅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而是与全球各地和他一样对DIY痴迷的人相互分享;不会从零开始发明创造,而是借鉴已有的种种成就,将数十年的工作浓缩在几个月内;也不会醉心于专利申请,而是像其他同好一样将自己的设计成果发布在互联网上。
如在今日,外公不会乞求为数不多的几个制造商将他的设计转化成产品,而是自己动手,实现梦想。他会把设计文件上传给那些从几十个到几万个产品都愿意制造的公司,这些公司甚至可以做到把产品直销给客户。鉴于他的设计文件均是电子格式,自动机器工具完全可以完成制造工序,节省了90%以上的工具作业成本。而且外公也不会再费心寻找经销商,只要建立自己的电子商务网站,客户通过网络搜索而非推销员,自然就会找上门来。
简而言之,如在今日,外公会成为一位企业家,而不仅仅是个发明家——这也是本书的主旨所在。过去20年,互联网的发展见证了网络创新与创业的极大繁荣,现在是将这样的繁荣从虚拟世界引向现实生活的时候了,而其作用与影响会更加巨大。
这正是我们所需。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都经受着就业危机。目前,发达国家的大部分经济增长均来自优化的生产力,即每个工人能够实现更高的产出。这个理论确实不错,但反映出的经济后果是如果能用更少的雇员实现相同或者更多的产出,就应该选择这样做。于是各家公司在经济复苏的同时,就业状况却没有出现同样喜人的好转。生产力确实不断增长,可数百万人仍处在失业的低谷。
大部分原因在于20世纪的头号雇主(也是一直以来通往中产阶级的必由之路)——制造业,在西方国家已经无法继续提供新的净就业机会了。虽然工厂生产量在美、德等西方国家仍然不断增加,但工厂能够提供的就业岗位占总体劳动力的比例已经降到历史最低点。一部分原因是自动化,另一部分原因是全球竞争导致的较小规模工厂纷纷被淘汰出局。
自动化因素无法消除,这是富裕国家大中型制造业企业能够运转的唯一途径(详见第九章),但小公司的角色却可以改变。一如新公司是技术世界内创新的推动力,地下文化是新文化的源泉,创业者和个人创新者的能量与创造力也可以重塑制造业,创造更多工作机会。
小公司一直是美国新就业机会的最大来源,但绝大部分小公司都缺乏创新性,而且仅仅固守于所在区域,例如干洗店、比萨店、小杂货店,都很难有所发展。新一波“创客运动”中的重大机遇就在于保持小型化与全球化并存的能力:既有手工匠人的原始又具创新性,实现低成本的高技术。小处开始,大处成长。最重要的是创造出世界需要但尚未了解的产品,虽然这样的产品与旧模式的大众经济学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科利·多克托罗(Cory Doctorow)多年前创作了一部伟大的科幻小说,名字也叫《创客》(Makers)。这本书为我和其他众多“创客运动”的拥趸们提供了灵感。多克托罗在书中写道:“通用电气、通用磨坊以及通用汽车等大公司的时代已经终结。桌面上的钱就像小小的磷虾:无数的创业机会等待着有创意的聪明人去发现、去探索。”
欢迎进入新工业革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