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热的,带着惊心动魄的红和一股咸咸的腥味,流淌在每个人的血管之中。它是生命最原始的象征,也是充满着欲望的代表,涌动着杀欲、嗜欲。跟兽类一样,吸血鬼闻到血腥味会立刻激发亢奋的欲望。因为嗜血对它来说,就是活下去的理由。
凡是基督徒都知道,基督教对血有着明确的规定和禁忌。在《圣经·利未记》(第 17 章第 10 ~ 14 节)中记述道:“凡以色列家中的人,或是寄居在他们中间的外人,若吃什么血,我必向那吃血的人变脸,把他从民中剪除。因为活物的生命是在血中,我把这血赐给你们,可以在坛上为你们的生命赎罪。因血里有生命,所以能赎罪。因此,我对以色列人说:‘你们都不可吃血,寄居在你们中间的外人也不可吃血……论到一切活物的生命,就在血中。’所以我对以色列人说:‘无论什么活物的血,你们都不可吃,因为一切活物的血就是它的生命。凡吃了血的,必被剪除。’”
这是上帝对人的要求、对血的盟约,谁若违背就是对神的亵渎。因此,基督教虽不像有些宗教那样在饮食上对教徒有严格的规定,唯有一样,血,是不能吃的。希伯来语的“生命”一词,也有“灵魂”之意。在《圣经》(修订本)中,旁注对“生命”的解释为“ Heb.Soul. ”(希伯来语中指灵魂)。要知道吸血鬼是没有灵魂的,或许,它正是通过吸血的方式来为空荡的躯壳获得生命抑或灵魂。因为活物的生命在血中。
除了基督教对血的盟约,在其他宗教风俗或古代文学中人们也可以看到血对于人类生命与灵魂的重要意义。在古希腊史诗《奥德赛》中,作者讲述了一个著名的降魔故事。主人公奥德修斯挖了一条深沟,然后把宰杀的黑公羊的血倒进沟里,再把地下世界的鬼怪幽灵召集在一起,那些鬼怪幽灵饱食了珍贵的鲜血之后便说出人话来,具备了人类所拥有的力量和能力。不要说远古,即使是近代,一些落后地区中仍保留着与血相关的祭祀仪式。
散落在太平洋的某些岛屿上,当地土著在祭祀死者的仪式上总是将死者的尸体割破,或是死者亲属在自己身上割出裂口,让体内的血流出来。必须要有血流出是这种可怕的自残风俗中最重要的一点,当地人认为这是对死者表示出的最大尊重。只有这样,活着的人才不会遭到亡灵凶残的报复,并且还会得到它的保护。然而在基督徒看来,这种自残的仪式是无法想象的。圣经《申命记》记载:“不可吃血,不可有梦想。不可把头剃秃,也不可剃须。不可为死人割自己的身,也不可在身上刻下任何标记。”先知耶利米曾预言犹太人会遭到毁灭,他们的家园最终也会成为一片废墟。他这样说:“无论是伟大英雄还是平凡草民都将死去。没有人会将他们火葬,也没有人会为他们哀悼。他们不会自残,也不会让自己赤裸裸地死去。”可见,自残在基督教世界中是不被允许的。
在现代医学中,输血是挽救病人的一种有效方式。在近代澳大利亚愚昧的土著部落里,人们显然也意识到血对于生命的重要性,把血看作治愈病人和虚弱者最好的药物。只是他们采取的方式不是从静脉血管里输入,而是用嘴喝掉它。男人们割开前臂上的血管,让血流出来,然后用木碗或者一些类似的容器来盛血,让病人把血喝光。
南非班图人的支系卡非人则以另一种方式诠释了对血的态度。他们相信邪恶的人死后可能会利用血的力量在夜间借尸还魂,哪怕是几滴鲜血就能让他们的尸体活过来危害人间。所以他们最害怕的就是流血,从不会让哪怕是一滴血落到地上。如果他们身上被割伤,会立即包扎好;如果血滴到了地上,他们会马上用土把血迹埋起来;如果血粘到了身上,他们会认真地举行驱邪仪式,以为这样就能净化自己,免受邪物的污染。
另外,新几内亚岛上的居民如果受了伤,他们会非常小心地用绷带包扎好伤口。在伤口好了以后,岛上的人就把绷带烧掉或者远远地扔进大海里。这样的习俗,并不鲜见于早年传教士和旅游者的游记记载中。
毫无疑问,带着生命象征的血液,很早就被人类纳入生命、死亡、鬼魂的范畴之中,以至于人们对血有着无比的敬畏感。正因为这样,吸血鬼因吸血而重新获得活力才有了一个恰如其分的解释。
血,是生命最原始也是最直白的象征。它流淌在血管中,奔涌着生命最初的野性和本质。动物们,哪怕是最平常的一只小猫或小狗,只要闻到血腥味,就会露出亢奋的、贪婪的神情来。动物毕竟不像人类,有着来自灵性与理智的控制。人与动物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人有人性。人也有兽性,只是这兽性在人性的光辉下被压制住了。从这一点来说,吸血鬼是没有人性的魔,嗜血的兽。虽然它们有着人类所不具备的一些超先验感觉(超越经验,天生就有的感知)、超凡的能力,但只要一闻到血腥味,就会如同兽类一般,立刻亢奋起来,抑制不住吸食的欲望。鲜血对它们而言,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太平洋岛屿上的当地土著
太平洋岛屿上的很多当地土著远离现代文明,仍保守着自己的传统和文化,坚守着与众不同的生活。
吸血鬼不像人类那样靠进食来维持身体正常的运转,而是要靠不断地吸食新鲜的血液来维持生命。当它们感到饥饿时,就会对鲜血产生强烈的渴望。吸血给它们带来的美妙感受,就像吸毒一样,痛苦着却又无法克制地上瘾。但为什么吸血鬼不吸食死人的血呢?据猜测,人死之后血液会很快凝固、变质,如果吸食死人的血,一是不容易吸出,二是即使吸出对它们来说也是毒药。
14 世纪的木刻——坟墓里的吸血鬼
传说不同级别、族群的吸血鬼不但吸食血液的种类不同,在吸血的方式和行为上也有所不同。有些灵性尚未泯灭的吸血鬼会以吸食动物血为食,有的吸血鬼则会豢养一些“牲畜”供自己食用,这些牲畜并非牛、羊之类的动物,而是一些因为某种原因自愿贡献鲜血的人类。对于人类来说,少量的出血并不会致死,而吸血鬼在每一次吸血之后,会用超凡的能力让受害者的伤口愈合以备下次使用。还有一些吸血鬼则会利用特殊场合诱惑人类以达到目的。当然,还有一些吸血鬼会采取攻击的方式强行吸食人类的血液。深夜,它们蹲守在偏僻的道路边,只要有人经过,便一扑而上,露出长长的犬齿,一口咬进人类脖颈上的血管里。
现代传说中的吸血鬼与 18 世纪上半叶传说中的吸血鬼在外貌上相差无几,它们身体冰冷、皮肤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但嘴唇却泛着野性的红艳,其牙齿可以随意地生长和隐藏,大部分时候它们会将牙齿隐藏起来以掩饰自己的真正身份;吸血鬼的指甲很长、双手极有腕力,手指还能变化为坚硬的爪子,在许多故事中,吸血鬼也可以通过尖锐的爪子划破皮肤来吸血。一般情形下,它们喜欢用犬齿咬开人的颈动脉,切入被害人的脖子来吸取鲜血。在夜间,吸血鬼会从坟墓里出来活动,当它们离开巢穴时,人们就能听到狗吠狼嚎的声音。它们可以变化成苍蝇、老鼠和蝙蝠等各种动物,甚至能像蜥蜴一样在古堡上飞檐走壁,潜入民居,施邪术令守夜人昏昏入睡后趁机作恶……
传统中吸血鬼有着超凡的速度、体力和可怕的攻击力。而且,吸血鬼能继承被吸者的能力,因此一旦吸了强者的血,就会变得越来越强。如果一个吸血鬼同时吸取了好几个人的血,那么它的力量也会得到递增。在它们得手之后,东方露白时,吸血鬼们就躲在棺材或装满坟地泥土的箱子里睡大觉,由老鼠护卫。如果吸血鬼在出击时受到伤害,还可以利用体内的血来自我医治。正因为血的滋养,吸血鬼才可以永生不死,所以它们也被人们称为“不死生物”。
吸血鬼以血为生,对人肉并不感兴趣。然而,在亚、非、欧交界的中东沙漠地带,却传说活跃着一种半生不死的族群: Ghoul (食尸鬼)。据说天地初开时,恶魔们飞到星星的世界打算偷听天使们的会议,结果被天使们发现,用乱箭击落,掉进水里的就化身为鳄鱼,掉进土里的就成了食尸鬼。食尸鬼有倒着长满皱纹的身体、锐利的尖牙和驴蹄,且嗅觉敏锐,居住在坟场或是无人居住的荒芜之地,喜欢以玩耍的方式狩猎沙漠中的人,也喜欢挖开坟墓贪食死去的尸体。人类对付食尸鬼的方法除了诵经之外,就是随身携带着铁器。
无论是吸血鬼的吸血为生还是食尸者的食肉为生,都在表达一种与人性截然不同的兽性,在没有人性的束缚下,本能地作恶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