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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 |
及时雨柴进府逃难
武二郎景阳冈打虎

宋江见阎婆惜已死,急忙拿回招文袋,用烛火将书信烧毁。阎婆听见女儿喊“杀人啦”,此时已上楼来,想看看情况。宋江走到门前,对阎婆说:“你女儿对我太无礼了,我把她杀了。”阎婆大惊,推开宋江一看,傻了眼。宋江说:“我乃堂堂正正之人,一世也不逃,随你要怎样。”姜还是老的辣,阎婆故作为难地说:“我那女儿也是自作自受,死就死了吧,只是老身无人赡养。”宋江说:“这个您放心,我的家财丰裕,够你丰衣足食!”阎婆又说:“咱们一起去买口棺材,把我女儿葬了吧。”于是二人出门,经过衙门时,阎婆一把抓住宋江大声喊叫:“有杀人贼在这里!”吓得宋江直捂她口。这时有几个公差过来,说:“老爷还没升堂呢,谁在这儿大喊大叫的?”一看是宋江,都不信阎婆说的话,乱哄哄的,宋江趁机溜走了。

知县升堂后,了解了事情经过,又派人去验了尸,才知道宋江真是出事了。宋江为人仗义,上至知县下至公差,交情甚好,大家都有意放他一马。无奈阎婆和张文远不肯罢休,知县只好派人到宋家来抓捕宋江。朱仝和雷横来到宋庄,到处搜了个遍,也没找到。朱仝记得宋江说过有暗室,于是提出自己再去搜搜。结果,真的找到了宋江。朱仝有意放他,便让他早做打算。而经过宋江和父亲、兄弟商议,因听说柴大官人是现世的孟尝君,打算投奔他去。以后待皇上大赦天下时就回来。于是,宋江和宋清一起挥泪拜别了父亲。

正遇上秋末冬初天气,细雨飞霜。没几日就来到了沧州柴进府上,不巧柴进去东庄收租米了,没在。庄客一听来人是宋江,便亲自领了他们去东庄见柴进。 柴大官人听说宋江来了,由三五个下人引着,慌忙跑来,与宋江相见。他见了宋江,拜在地下,说:“真是三生有幸,是哪阵风把兄长吹来了!可解了我渴仰之念了!” 宋江也拜,说:“宋江不过是一小吏,今日特来相投。”柴进扶起宋江来,满脸堆笑地说:“昨夜灯花报,今早喜鹊噪,不知是什么好事,原来是贵兄来!”宋江见柴进礼数周到,真诚热情,心里甚是欢喜,又叫来宋清,前来相见。柴进叫人安排了饭食住处,又携宋江的手来到正厅,细问缘由,宋江将怒杀阎婆惜的事,从头到尾讲给柴进听。柴进听罢,宽慰他说:“兄长放心!到我这里来,就不必忧心了。朝廷官兵还是 忌惮 我家名望的。”

【柴大官人听说宋江来了,由三五个下人引着,慌忙跑来,与宋江相见。他见了宋江,拜在地下,说:“真是三生有幸,是哪阵风把兄长吹来了!可解了我渴仰之念了!”】

分析:柴进一系列的动作言语,可见宋江的知名度真不一般,也为他后来成为领袖,提供了素材。

【忌惮】

对某些事或物有所顾忌、顾虑,表现为害怕、顾虑、畏惧。

当下宋江兄弟洗浴更衣,休息了一会儿。晚上柴进设摆筵席,请宋江正面坐下,柴进对席,宋清侧首。酒席上,宋江架不住大家的热情,喝了不少。酒至半酣,他起身去小解。柴进叫一个庄客提着灯笼,给宋江带路,宋江心想: “我绕绕远,躲几杯酒。”便转到东廊前面。此时宋江已有八分醉了,脚步趔趄,眼睛发花。他没注意到东廊里有一个大汉,正用一把铁锨铲了些炭火,在那里烤火。宋江只顾往前走,没想到正踩在装满火炭的锨把上,那铁锨里的炭火扬了大汉一脸。

那人大吃一惊,急忙躲闪,吓出一身汗来。他气得跳起来,揪住宋江大喝:“你是什么鸟人?敢来消遣我!”宋江也吃一惊。那个提灯笼的庄客,慌忙过来,说:“不得无礼!这位是大官人的贵客。”那汉说:“哼,我初来时也是贵客,如今倒疏忽了我,真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说完要打宋江,庄客撇了灯笼前来阻拦。好在柴进出来找寻宋江,闻声赶到,他了解事情的经过后,笑说:“大汉,你不认识这位出色的押司?”大汉说:“出色?他能有郓城县宋押司出色吗?” 柴进大笑问:“大汉,你认得宋押司不?”那汉说:“我虽不认得,但听说过,他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待我病好了,就去投奔他!”柴进说:“你要见他吗?”那汉说:“当然要!”柴进笑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位便是及时雨宋公明。”那汉又惊又喜地说:“啊!我不是在做梦吧?”于是低头便拜,说:“刚才真是无礼,万望恕罪。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宋江慌忙扶住说:“足下高姓大名?”

原来这大汉就是江湖有名的武松武二郎,因一年前打了当地的官吏,以为犯了死罪,跑来投奔柴进,最近知道那官吏没死,就打算返乡了,没想到得了疟疾,一时走不了。宋江在灯下观察武松,见他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话语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很是喜欢。此后每日与他饮酒相陪,又拿银子给他做衣服。话说回来,柴进为何不喜欢武松?原来武松性情太烈,初到庄上,倒还不错。后来喝醉了酒,庄客有照顾不到之处,他便要下拳打他们,结果众人都躲他,纷纷向柴进说他的不是。柴进虽不赶他,却也慢慢就待他冷淡了。

过了十来天,武松病好了打算回家,柴进、宋江挽留不住。柴进取出些金银,又安排了酒食为他 饯行 。临别时, 宋江说:“我送兄弟一程。”宋江和兄弟宋清两个送武松,行了十里路,武松再三作别,宋江不肯,又到小酒店里饮了几杯。武松很是感动,说:“哥哥不嫌弃武松,就受武松四拜,拜为兄弟。” 宋江大喜。武松拜后,宋江叫宋清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这才惜惜相别。宋江两人站在酒店门口,一直到看不见武松了,才转身回来。行不到五里路,只见柴大官人骑着马,背后牵着两匹空马来接。宋江非常高兴,一同上马回庄上来。武松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县地界。当日中午,他走得肚中饥渴,看见前面有一个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三碗不过冈”。武松进去要了酒菜和牛肉,吃得痛快,哪知第三碗酒后,店家就不给添酒了。武松敲着桌子问:“主人家,你家的好酒怎么不给添了?”店家说:“我这酒又叫出门倒。初入口时,醇厚好喝,一会儿便倒。一般好汉吃了三碗就醉了,过不了前面的山冈,因此叫‘三碗不过冈’。”武松笑:“原来是这样,我吃了三碗,为何不醉?再来三碗!”店家见武松真是没事,怕他犯横,就又斟上三碗。就这样,架不住武松闹,店家前前后后一共给武松满上了十五碗酒。

【饯行】

亦称“饯别”,宴饮礼仪。亲朋好友欲远行,置办酒席,为其送行,以示祝福和惜别。

【宋江说:“我送兄弟一程。”宋江和兄弟宋清两个送武松,行了十里路,武松再三作别,宋江不肯,又到小酒店里饮了几杯。武松很是感动,说:“哥哥不嫌弃武松,就受武松四拜,拜为兄弟。”】

分析:武松在柴进府上住了一年,对柴进都没有与宋江几天的感情深厚,可见宋江的人格魅力。

武松付了钱,提着哨棒就要走,店家一把拉住他,说:“客官哪里去?这景阳冈如今有只大老虎,伤了几十条人命了。官府贴出告示,让往来客人结伴而行,而且只能白天过!”武松不以为然地说:“我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了,没听说过大老虎!”他认为是店家说谎,为留人住宿,多挣些银子,店家气得不理他。于是他大步流星上了冈,没走多远,看见大树上贴着官府的告示,也不在意,继续往前走。此时正值初冬天气,日短夜长,一轮红日迅速西沉。武松走出半里,见一座破败的庙门上贴着告示,盖着红色官印,方才信了。心想:“这时回去,恐店家耻笑,若真碰上老虎,我武松也不怕。”

这时酒劲儿上来了,武松四下一张望,看见一株古松下,有一块光溜溜的大青石。武松把哨棒放在一旁,躺下正要睡觉,忽然感到一阵狂风刮来,紧接着,从树林中扑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来。这只老虎个大凶猛,武松惊叫一声,酒都化成汗了。他迅速翻身起来,拿住哨棒。老虎又饥又渴,两个爪子在地上一按,从半空就扑了过来。武松一闪身,闪到老虎背后。老虎前爪搭地,紧接着把腰胯一掀,武松又一躲。老虎见没掀着,大吼一声,震得整个山冈都晃。它又用铁棍般的虎尾猛地一扫,武松又纵身避开了。老虎吃人,全仗着这一扑,一掀,一扫,这三下功夫用完,凶劲和力气已用去一半。老虎又大吼一声,兜回来,武松又避开,老虎屡次扑他都扑不着,不断怒吼。这时武松见老虎又转过身来,双手抡起哨棒,用尽平生之力来打虎头。只听得树枝断裂,树叶飞落,原来打得急了,打在枯树上,把那条哨棒给打折了,只剩一半在手里。

老虎见被攻击,大声咆哮,冲着武松疯一般地扑上来。武松迅速向后一跳,就退出十步远,老虎两只前爪正搭在武松面前,他把半截棒丢在一边,腾出双手,猛然抓住老虎的 顶花皮 ,一下将老虎的脑袋按下去。老虎急着挣扎,武松却使出全身力气将它拿住,哪里肯放出半点宽余?武松抬起脚,照着老虎面门上、眼睛上只顾乱踢。老虎咆哮着挣扎,愣是在地上铲出土坑来。武松就势把老虎嘴按在坑中,老虎更没了力气。武松左手紧紧揪住顶花皮,伸出右手,提起铁锤般大小的拳头,用尽平生之力,往老虎脑袋上玩命地砸,足足打了六七十拳。老虎的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喷出鲜血来,再也不动了。武松才放了手,到松树边寻回打折的哨棒,他怕老虎不死,用哨棒又打了半天。神勇武松尽显平日神威,仗胸中武艺,愣是徒手打死老虎,实在令人震撼!

【顶花皮】

动物脑袋顶上有花纹的皮毛。

武松之所以被广招天下客的柴进冷淡处之,实在有自身的原因。他为人性急,脾气如烈马,导致众人嫌弃,结果,自己过得也不开心。多体谅别人的难处,接受别人对自己的疏忽,心里就不那么气愤了。在礼让的同时,也会得到别人的尊重,皆大欢喜。 FXMBdIeq6cUDm8DB8yKGmz3+lyVe6I/h5Vkv8C6RokpK2EhK/xCPbo7jNSOzgw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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