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与吴用等人占了梁山泊,便整点仓房,修理寨栅,打造枪刀弓箭、衣甲头盔等兵器,准备再迎敌军;又安排大小船只,练习水上本领。林冲见晁盖做事宽宏大气,仗义疏财,热心周到地安顿各家老小,便将自己思念妻子的心事说给晁盖听:“晁头领,小人自从上山之后,就想将妻子救上山来。无奈王伦为人狭隘,自身尚且难以生活,就耽误了。不知现今他们在东京是死是活。”晁盖见他还有家眷,就让他速速写信,差人下山去接他妻子。两个月后小喽啰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经多方调查,确定林冲妻子半年前被高太尉威逼亲事,自缢了;张教头心痛难当,半月前患病去世;使女锦儿也嫁了人……林冲听得 潸然泪下 ,自此绝了心中挂念。晁盖等人也都为他 怅然嗟叹 。
【潸然泪下】
潸然:流泪的样子。形容泪流不止。
【怅然嗟叹】
怅然:失意,懊恼;嗟叹,本义:叹词。表示忧伤。形容深感惋惜,难过。
何涛逃回济州后,府尹听得大怒,特派团练使黄安并本府捕盗官一员,带领一千多人攻打梁山泊。梁山英雄有勇有谋,官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到一天的工夫,一千官兵就剩二百,连黄安都被生擒了。他们新到山寨,大获全胜,真是喜事,值得庆祝!正饮酒之际,听闻小喽啰来报:“朱贵头领探得今晚有客商从旱路经过。”晁盖当下部署并叮嘱只要财物,不取性命。晚上他们顺利截了二十多辆车的金银财物和四十多匹驴骡牲口。众头领欢喜地叫人把朱贵请上山,将财物都分了,又举杯庆贺。晁盖等人在梁山安顿下来,想到要向宋江和朱仝去报恩,又安排人去牢里救白胜。济州府尹正为两次败仗的事头疼:去五百,折五百;去一千,折一千,这可如何是好?这时承局来报,换新官上任。原来上面看府尹办案不力,将他革职了。新官上任后,一看真是个棘手的案子,立刻上请加援,下练兵马。并下发公文,详查严审。
郓城知县看了公文,命宋江写成文案,送往各乡村。宋江心里很为他们担心。他心事重重地从衙门出来,在对面茶庄喝茶。不一会儿,他看见一个大汉走得气急喘促,汗流浃背,正往县衙里看。宋江觉得这人举止奇怪,便起身出来跟着他。约走了二十多步,那汉回过头,宋江见这人似曾相识,那汉也觉得宋江眼熟,但两人都不敢贸然相认。那汉问路边一个 篦头铺 里的人:“大哥,前面那个押司是谁?”回答说:“是宋押司。”大汉一听,连忙过来行礼,又请宋江进了旁边酒家一间僻静的屋子,翻身便拜。宋江慌忙扶他,问:“拜问足下高姓?”那人说:“大恩人,小弟在晁保正庄上曾拜识尊颜,蒙恩救了性命,小弟叫赤发鬼刘唐。”宋江惊得差点坐在椅子上,说:“贤弟,你好大胆!如今风口浪尖的,你不怕被抓吗?”刘唐说:“哥哥你舍命救我们,这么大的恩情,我怎能怕死,特来酬谢。”宋江叫了酒菜,和刘唐边吃边聊。刘唐向宋江讲述了晁盖等人的情况,并表达了晁盖的心意。他说着便打开包裹,取出晁盖的书信和一百两黄金来,递给宋江。又说:“这另外一百两,请恩人转交朱、雷二都头。”宋江看完信,取了一条金子,放进 招文袋 里,对刘唐说:“贤弟,你们弟兄七人初到山寨,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宋江家中还有积蓄,先不收了。就当是我存在你们山寨的,缺乏时,我便叫我弟兄去取,你看如何?今日不是宋江见外,我拿一条作为纪念。朱仝也较宽裕,不用给了,我跟他说一声就好。雷横这人贪赌,若拿着这黄金去赌,恐怕露馅,千万不要给他。救你们的事我并没与他们说,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刘唐点头,说:“哥哥大恩,但晁头领的一片心意,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回去必然受责。” 宋江想了一下说:“既然号令严明,我写封回书,你就好交差了。” 刘唐苦苦相劝,宋江死活不要,随即借店家笔墨纸砚,写了封回书交给刘唐。刘唐也是直爽的人,见事已至此,便收好回信和黄金,饭后与宋江告别。他看月色明朗,甩开脚步,往西连夜赶回梁山泊。宋江与刘唐别了,边想心事,边慢慢往家走。转不过两个弯,听得背后有人叫:“押司,好几日不见了。”宋江回头看时,正是阎婆。阎婆匆匆走过来说:“押司,上次是我女儿不会说话,老身也教训了她,今天你就看在老身的薄面,上我们那儿去吧!”宋江推说忙,不去了。哪知阎婆扯住他的袖子,软磨硬泡,宋江无奈,只得同意了。
【篦头铺】
理发店。
【招文袋】
【宋江想了一下说:“既然号令严明,我写封回书,你就好交差了。”】
分析:这处描写可以看出宋江善于替他人考虑,提供帮助。
这阎婆是谁?他们要去哪儿?原来几个月前,阎太公带着阎婆和女儿阎婆惜三人从东京来到山东投奔一个官人,却没找到。偏偏祸不单行,阎太公得重病,花尽了所有的钱。女儿阎婆惜会唱曲子,无奈这里的人淳朴不喜宴乐,阎太公去世时,她们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了。阎婆被逼无奈,就托王媒婆给她女儿许个婆家,有个依靠,也好葬了阎太公。正巧碰上宋江,媒婆将阎婆家的苦境跟他一说,宋江很愿意帮忙,随即拿出银子,但不想娶阎婆惜。阎婆忙完后事,觉得宋江不错,又是官差,非要将女儿嫁给他,说当小妾也行。宋江被缠不过,就与阎婆惜成了亲,为她们买了住处。阎婆惜从此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遍身绫罗。宋江不喜女色,早晚练功,又忙于公务,一开始还常过去,慢慢就去得少了。一日,宋江带后司贴书张文远来阎家吃酒。这张文远,唤作小张三,生得眉清目秀,为人风流浮夸;阎婆惜原本是个酒色娼妓,一见小张三,心里喜欢。结果一来二去,两人背着宋江好上了,如胶似漆,闹得众人皆知了。宋江听说后半信半疑,心想:“反正也不是我父母许配的妻室,她若无心恋我,我也别上门惹气去了。”自此就不登门了。
阎婆眼见财源断了,哪肯罢休,便三番五次地来找宋江。宋江见今天是推不掉了,心也就松了,想:“好久没去了,去去无妨。”便与阎婆一起来到住处。阎婆进屋便叫:“女儿,你心爱的三郎来了。” 阎婆惜听了,以为是张三郎,絮叨着:“这短命鬼,让我等了这么久,先吃我两嘴巴。”她兴冲冲地从楼上跑下来,结果一看是宋江,顿感失望,连招呼都懒得打,就上了楼。 阎婆一看又叫:“这孩子怎么招呼都不打!”阎婆惜躺在床上喊说:“他又不瞎,自己上来不就行了,还要我请啊!”阎婆赔笑地对宋江说:“估计是好几个月不见你,生气呢!我和你一同上楼去!”宋江心里已有五分不自在,被阎婆扯着,这才勉强上楼去。
【阎婆惜听了,以为是张三郎,絮叨着“这短命鬼,让我等了这么久,先吃我两嘴巴。”她兴冲冲地从楼上跑下来,结果一看是宋江,顿感失望,连招呼都懒得打,就上了楼。】
分析:阎婆惜一前一后的对比,生动地刻画出她喜张三郎、厌宋三郎的事实。
阎婆连劝带哄,又去张罗饭食。宋江、阎婆惜碍着阎婆的面子,也就凑合着吃了几口,阎婆收拾下楼。当夜两人面对面坐着,都不作声,各自想着心事,活像两尊泥菩萨。约莫二更天了,阎婆惜也不脱衣裳,便上床去,背对着宋江睡了。宋江见她这般冷淡,心里很不痛快,要不是因有阎婆,早就走了。他心想好歹对付一宿吧,就上床躺在另一头睡下。因心知她与张文远确有私事,气得宋江一宿也没睡踏实。好容易挨到五更,他便起床穿衣,忍不住骂:“你这贱人真不害臊!”阎婆惜也不曾睡着,回骂了一句。宋江忍住气,下了楼。阎婆听见脚步声,急忙挽留宋江,阎婆惜却说:“押司,把门关好啊!”气得宋江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来到县前,看见赶早市的人已经热热闹闹地摆开了。经过卖汤药的王老,那老人热情地招呼宋江,给他喝醒酒汤。宋江边吃边想:“常吃老人的汤药,他都不要钱,我曾许诺给他棺材钱,不如今天就把这一条黄金送他吧。”他一摸招文袋,蓦地吃了一惊,原来走得急,挂在阎婆惜床前的招文袋竟然忘了拿!
真是平地一声雷啊!宋江急急忙忙,直奔阎婆家。一路上他乱乱地想:黄金倒没什么,关键是那封信。若落到外人手里,可是杀身之祸啊!阎婆惜认得字,要是看了,可如何是好?昨天没赶上机会,把信及时销毁。要是阎婆惜还没发现,那是最好……
事情果然朝着最坏的方向演变着,阎婆惜见宋江走了,脱了外衣打算好好睡一觉,一眼看见了宋江落下的招文袋,一拿还挺沉。她抖了抖,掉出金条和书信。阎婆惜看完信,得意扬扬地想:“真是撞大运了!以后的日子可是好过了!”她正浮想联翩,听见宋江闯门进来,急忙将招文袋塞到被子下面,假装睡着。
宋江上楼一看床前没有招文袋,心想:“坏了!”他只得忍了昨夜的气,用手去摇阎婆惜,让她拿出来。阎婆惜心里偷乐,正想好好 消遣 消遣宋江,她先是不承认,后来又不给,时而吓唬,时而耍赖,最后说:“行!要给你招文袋也行!你得依老娘三个条件。”宋江说:“别说三个,三十个都行!”阎婆惜说:“第一,你把原典我的文书还我,任我改嫁给张三郎;第二,你给我置办的这些房产,财物都不能要回去,要写个凭证。”宋江说:“没问题,都依你!”
【消遣】
戏弄;捉弄。
阎婆惜接着说:“只怕这第三件你依不得:晁盖送给你的一百两金子,快拿来给我,我就饶你这场天大的官司,还你招文袋。”宋江无奈地说:“这一百两金子,是说要送我。但我没要,就拿了这一条黄金。我要真拿了,一定送给你。”阎婆惜不信,宋江说:“你也知道我是老实人,不会说谎。你若不信,限我三日,我将我家变卖一百两金子与你。你先还了我招文袋,行吗?”她冷笑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我先还了你招文袋,过三日再找你要金子,你还认吗?不行!一手交钱,一手交信!”宋江说:“我真的没要那金子。”阎婆惜说:“明日到了公堂上,你也敢说没要那金子?”
宋江听了公堂两字,又惊又怒,再也按捺不住,瞪着眼说:“你给是不给!”阎婆惜说:“你凶什么!我就是不给!若要给,到公堂上给你!”宋江气得上前要找,阎婆惜紧紧捂住被子。宋江一见,知道在被子里,就来夺被子,阎婆惜死也不放。拽来拽去,掉出把刀来,宋江拿起刀吓唬阎婆惜。阎婆惜一看,大叫:“黑三郎杀人啦!”嘿!这倒提醒了宋江。就算招文袋要回来,这婆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倒不如杀之以绝后患!于是他连刺两刀,阎婆惜便一命归西了。这就是贪婪、得寸进尺的阎婆惜最终的下场。
|
阎婆惜是一个品德败坏的人。她蒙宋江搭救,却不感恩,也不守妇道,而且相当贪婪,为了发财,一再紧逼宋江,最后落了个身首异处的结果!贪婪是万恶之根,品德有问题的人,最终只会害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