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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 |
三阮显神威灭官兵
林冲为留贤除王伦

宋江得知晁盖惹下官司,心里非常着急。他表面不动声色,安慰何涛说:“晁盖这厮乃是刁民,今天做下这等事,真是活该!你也不必着急,此乃‘ 瓮中捉鳖 ,手到擒来’。知县正在小歇,过一会儿坐堂了,我就通知你。你在这里稍坐片刻,我家里还有点私事,去去就来。”何涛站起相送,说:“押司请便。” 宋江急忙回到住处,牵了马出来骑上,慢慢地走,待出了城门,急甩两鞭,向晁盖庄上疾奔。

【瓮中捉鳖】

从大坛子里捉王八。比喻想要捕捉的对象已在掌握之中,形容手到擒来,既容易又有把握。

【宋江急忙回到住处,牵了马出来骑上,慢慢地走,待出了城门,急甩两鞭,向晁盖庄上疾奔。】

分析:宋江在城里城外步伐的变化,可见他是一个颇有心计的人。

且说晁盖和吴用、公孙胜、刘唐正在后园葡萄树下吃酒。他听说宋押司一人前来,心想:“必然有事。”慌忙出来迎接。宋江将何涛奉命前来抓捕的事告诉晁盖,让他们快快逃走。晁盖吃了一惊说:“贤弟大恩难报!” 他领宋江跟吴用、公孙胜、刘唐见了一面。吴用几人见宋江这般舍命相救,都非常感激。事不宜迟,当下几人商量:由吴用和刘唐带些人,先担着财宝去石碣村,好通知阮家三兄弟;晁盖和公孙胜收拾完毕,一起上梁山泊入伙去。晁盖犹豫地说:“此计不错,只怕王伦不肯收留我们。”吴用说:“我们有的是财宝,到时多献上一些。”

再说,宋江连忙赶回茶坊,引着何涛进了衙门,正值知县时文彬坐堂。他拆开公文看了,大惊,对宋江说:“这是太师府差办的紧急案子,立刻去抓贼人。”宋江说:“白天去,就怕走了消息,夜间去更保险。”知县觉得有道理,随即传唤朱仝和雷横,并布置了晚上抓捕的任务。他自言自语地说:“这晁保正,听说是个好汉,怎么做这等勾当呢?”

当晚,朱仝和雷横带着一百名军兵,与何涛一起,潜入东溪村。快到东溪村时,朱仝对雷横说:“晁盖家有前后两门,咱俩一个走前门,一个走后门,别让他跑了。”其实朱仝和晁盖交情深厚,想要救他,他不知道雷横也有心要救晁盖。结果两人故意大惊小怪,声东击西,催逼晁盖赶紧逃走。晁盖叫庄客四下里只顾放火,他和公胜孙引了数十个庄客,举起朴刀从后门杀出来,大喝道:“挡我者死!避我者生!”朱仝假意去追,追了一会儿,他见后面没人,才说:“保正快走,你们去投梁山泊,必可安身。”晁盖说:“深感救命之恩,他日必报!”

官兵忙碌半天,再聚到一起时已经四更了,几经打听,才得知他们逃往石碣村。何涛回济州禀报,济州府尹下了公文继续抓捕,知县深知石碣村挨着梁山水泊,周围尽是深港水汊,芦苇草荡。于是安排了五百官兵,随何涛前去缉捕。

晁盖他们七人已经在石碣村会合。这天听说官兵已至,阮家三兄弟说:“来得正好,这回看我们的!”晁盖决定和公孙胜作支援,吴用和刘唐负责转移财物和阮家家眷。何涛带着官兵,直奔石碣村的阮小二家,没想到扑了个空,再去寻,见都是水路,便叫官兵夺了许多渔民的船,留下一小部分官兵看马,其余官兵撑着船,带了些渔民进了水泊。 行不到五里,远远地听见芦苇丛中有人唱歌:“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 一个渔民说:“唱歌的就是阮小五。”何涛听了又惊又气,眼见这人撑船出来,大叫:“放箭!”只见万箭齐发,哪知阮小五一个筋斗翻到水里,找不着了。

【行不到五里,远远地听见芦苇丛中有人唱歌:“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

分析:敌众我寡,阮小五却敢来现身,并唱歌嘲笑他们,突出了阮小五的沉着冷静和勇敢。

众人又往前行,过了两条支流,只听得芦苇荡里有哨声,众人把船摆开,见前面两个人摇船过来。船头上立着一个人,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手里拿着支笔管枪,口里唱:“老爷生长石碣村,禀性生来要杀人。先斩何涛巡检首,京师献与赵王君。”何涛和众人听了,又吃一惊。有认得的说:“这个正是阮小七。”何涛大声说:“先拿住这贼!别让他跑了!”阮小七听着笑说:“泼贼!”便把枪一点,那船便转身往小港里走了,众人齐追。阮小七和那摇船的边摇橹边吹哨,划得飞快。

众官兵追着追着,发现水路变窄了,何涛喝住划船的,起身观看,只见茫茫荡荡,都是芦苇,没有旱路。何涛心内疑惑,拿不定主意,便问那地渔民,他们说:“小的们虽在此居住,也不知道这里有许多去处。”何涛只好派六个公差先撑船去探探路。没想到一连派出两回的官兵都是有去无回。何涛等得心焦,眼见天色将晚,挑了几个功夫好的官兵,亲自划船同去。划了五六里,见岸上有人提着锄头正往这边走来,何涛便问:“你见到两船官兵了吗?”那人说:“他们在那边树林,正跟人打呢。”何涛急忙命船靠岸,两个官兵刚上岸去,就被这拿锄头的人一锄一个给打死了。何涛大惊,正要上岸,突然水中钻出一个人,抱住他的双腿,把他给拽到水里去了。船上其他官兵吓得要逃,被拿锄的人手起锄落都给打死了。拿锄头的乃是阮小二,水中的是阮小七,他将何涛拖到岸上,兄弟俩把何涛捆了,骂道:“你们这群吃官饭的蛀虫,竟然杀到老子头上来了。”何涛大叫:“大人饶命!我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娘,实在是被上头逼得无奈啊。”二人将何涛扔进船舱,又把尸首都扔到水里。

那边捕盗巡检带着官兵,等到星光满天,也不见何涛等回来,心里越发不安。忽见一阵怪风刮来,飞沙走石,卷水摇天。四十多只船,被大风刮得你撞我磕,漂浮不定。众人大惊,又听到后面呼哨声,抬眼一看,芦苇丛中射出一片火光。原来是几艘堆满了烧着芦苇的小船,顺着风势直冲过来。众人大乱,四处逃命,这里的水路狭窄,前后已都是火。官兵见无处可逃,哭爹喊娘地从船上跳进水里,哪料到水里全是烂泥,陷进去就走不动。这时,众好汉杀来,把官兵都 搠死 在烂泥里。阮小二从船舱里拽起何涛,何涛一个劲儿磕头,大喊饶命。结果,何涛的两只耳朵,被阮小七割了,何涛疼得哇哇大叫。

【搠死】

指用长矛之类的器物,将之刺死。

晁盖等人会合后,众人都感杀得痛快,大赞阮氏三雄的水里功夫和公孙胜呼风唤雨的本事!第二天,众人来到朱贵的酒店。朱贵见这么多好汉来投,喜不自禁,忙款待众人,又发了一支响箭,写了一封书呈,细细标注了众豪杰的姓名和人数,交付小喽啰前去通报。

次日清晨,寨里派大船前来迎接,行不多时,只听到岸上鼓响锣鸣。到了金沙滩,一行人陆续上岸。王伦领着众头领出关迎接。晁盖等慌忙施礼,王伦答礼说:“小可王伦,久闻晁天王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光临草寨,甚是荣幸。” 晁盖说:“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粗莽人,甘心在头领帐下做一小卒,不弃幸甚。”王伦等人将众人迎进来,大吹大擂摆筵席。众头领饮酒中间,晁盖把心中之事从头至尾,都告诉王伦等人。 王伦听完,骇然了半晌,并未回应,说了些客套话。林冲则频频冷眼瞥王伦。

【王伦听完,骇然了半晌,并未回应,说了些客套话。林冲则频频冷眼瞥王伦。】

分析:王伦的反应,又一次体现出他的心胸狭窄;而林冲与之不同的表现,为下文出现火并打下了基础。

回到客房后,晁盖见他们礼数周全,待客隆重,以为能收留,很是欢喜。吴用却说:“经我观察,这王伦果然不是好汉,他心怀鬼胎,故作 踌躇 ,虚作应答,根本无意收留我们。我看那林冲,一直心怀不平。明日我略施小计,让他们 内讧 !”

【踌躇】

这里指犹豫,迟疑不决。

【内讧】

集团内部由于争权夺利等原因而发生的冲突或战争。

次日一早,林冲来客房拜见众人。吴用见林冲甚是喜爱众人,对挑起林冲和王伦的矛盾,更加有把握。林冲走后,吴用暗暗对众人说:“今日林教头必有 火并 王伦之意。咱们各带短刀暗器,看我眼色行事。”不一会儿,小喽啰来请众人赴宴。

【火并】

指同伙自相残杀、并吞。

酒过数巡,食供两次,晁盖又提起聚义一事,王伦用闲话支吾开去。吴用偷眼观察林冲,只见林冲眼瞅着王伦,一脸不屑的样子。眼看酒足饭饱,王伦叫小喽啰捧来一个大盘子,上面放着五锭大银,众人一看就明白了。王伦客气地说:“感蒙众豪杰到此聚义,只恨穷山小寨,一洼之水,如何安得众多真龙?无奈粮少房稀,恐日后耽误足下,因此不敢相留。备些薄礼,烦投大寨歇马……”林冲听后勃然大怒,大声说:“我上山时,你就推说粮少房稀。什么粮少房稀,分明就是你嫉贤妒能,心胸狭窄!” 吴用说:“头领息怒。是我等来的不是,别坏了你山寨情分。我们告辞便是。”王伦大骂林冲:“你小子又没喝醉,为何恶语中伤我!”林冲说:“你这笑里藏刀、表里不一的人!我今日岂能放过你!”吴用一使眼色,晁盖、刘唐便上亭子来,虚拦住王伦道:“不要火并!”吴用一手扯住林冲,说:“头领不可造次!”公孙胜假意劝说:“不要为我等坏了交情。”阮小二假装帮杜迁,挡在他前面;阮小五挡住宋万,阮小七挡住朱贵,小喽啰们吓得目瞪口呆。林冲一把抓住王伦,大骂王伦,朝他心窝就一刀,王伦立刻死了。正应古言:“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亦深。”王伦不肯留贤,结果命不留。

杜迁、宋万和朱贵都向林冲跪下说:“愿随哥哥 执鞭坠镫 !” 吴用从血泊里拽来交椅,请林冲坐上。林冲推托,说:“先生,我只为豪杰义气,实无要谋位之意。今日吴兄让林冲坐头位,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若再相逼,我宁可死!林冲愿立晁盖为首!”晁盖当头领,乃是众望所归。于是晁盖第一,吴用第二,公孙胜第三,林冲第四,以下是刘唐、三阮、杜迁、宋万和朱贵。梁山自此共十一位英雄好汉,交情浑似 股肱 ,义气如同骨肉!

【执鞭坠镫】

镫:挂在马鞍两旁的铁制脚踏。指服侍别人乘骑,多表示甘心追随。

【股肱】

股:整条人腿,包括大腿和小腿;肱:整条手臂,包括上臂和下臂,形容好像一个身体。

书中说:王伦不肯留贤,命不留。他不愿意留下比他强的人,最后招致群愤,自己也留不下来了。王伦的结局提醒我们嫉妒的杀伤力有多大!其实,谁都可能会产生嫉妒,但是若任其发展,而不消灭掉,人就会变得越来越可怕,自己也越来越痛苦。为什么不消除它呢?要知道:气量大,福也大! IlDdrHcQyu3gSLIC4A/31iPfEbmD02cqTAKZiLEeeX4y8DnrLmi2/n5rKQdS9b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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