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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回 |
杨志入住二龙山
何涛正撞宋公明

其实那贩枣七人,正是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和三阮。挑酒的汉子便是白日鼠白胜。 他们何时下的蒙汗药呢? 原来挑上冈时,两桶还都是好酒。七个人先吃了一桶后,付钱时,刘唐揭起另一桶的桶盖,又偷了半瓢吃,是故意给杨志他们看,骗取军兵的信任。与此同时,吴用已将蒙汗药放在瓢里,也装作占便宜去舀酒,顺便就把药撒到酒里了。白胜劈手夺回,把剩的半瓢酒又倒回桶里,已将药和酒搅匀了。这便是吴用智谋的高明之处。

【他们何时下的蒙汗药呢?】

分析:此处采用倒叙的手法,增强文章的生动性,避免了故事架构上的单调。

杨志喝酒最少,加上练武之身,醒得最快。爬起来后,看着这十四人口角流涎,憨憨大睡的样子,真是悲愤交加!他脑子很乱:“亏得梁中书那么信任我,这叫我如何面对他?上次花石纲的事就说不清,众人怀疑是我独吞了,这次又是这种无法解释的事,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将来我还能干什么!天要绝我啊!不如就这岗子里,寻个死处吧!”于是撕了梁中书给蔡太师写的推荐信,找了个高处爬上去,准备跳崖……

在黄泥冈上纵身一跳的刹那间,杨志猛然醒悟,止住了脚,心想:“爹娘把我生下,仪表堂堂,凛凛一躯,自小学成十八般武艺,怎能就这样死了?”他回身走下来,发现那十四个人已经醒了,却还动不了。杨志指着他们骂:“都是你们不听我的话,如今好了,都被抢了!还连累了洒家。”他叹了口气,拿了朴刀离开了黄泥冈。

那十四个人,直到晚上二更才行动自如,一个个爬起来,叫苦不迭。他们为求自保,联合起来编了一个卑鄙的谎言,说是杨志勾结强盗,抢了生辰纲。次日天晓,他们先在本地报了案,留下两个虞侯,配合抓贼,又连夜赶回北京,报与梁中书。

杨志漫无目的地走到天黑,在林中睡了一觉。次日早晨醒来,他感觉又饿又渴,后悔走得匆忙,没拿包袱。他见远处有一酒店,就直奔了去,要了酒菜,说:“一会儿给你钱。”就大吃起来。其实他心里知道,哪有钱给他们。吃完一抹嘴,他说:“下次再给你们钱吧,这次先赊着。”于是抬脚便走。店家气得追了出来,两人斗了二三十回合,店家敌不过杨志,只有招架的份儿。店里众人也帮不上忙,都很着急。店家得空跳出圈子来,叫:“大汉且慢!你可愿报个姓名。”杨志拍着胸说:“洒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面兽杨志便是!”店家问道:“你是东京殿司的杨制使?”杨志说:“你怎么知道?”店家撇了枪棒便拜,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杨志便扶这人起来,问:“足下是谁?”店家说:“小人听说过您,小的原开封府人氏,乃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徒弟,叫曹正,祖代屠户出身。小人善于杀猪宰牛、剔骨取肉,人称操刀鬼。有一财主给我五千贯钱,叫小人来山东做生意,不想赔了本,回不了家。就留在此处,慢慢有了积蓄,开了这个酒店。”杨志说:“原来你是林教头的徒弟。你师父被高俅陷害,去梁山泊落草了。”曹正说:“小人也听说了。请制使到家歇息。”

回店后,杨志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曹正。曹正叹说:“杨制使既然没地方去,就先在我这儿住下吧。” 杨志说:“官府可能已经开始抓我了,不能连累你。我打算去梁山泊找你师父,我们曾经交过手。只是当初王伦邀我入伙,我不愿落草,无奈如今无路可走,还得回去,脸上又多了金印,觉得好没志气。因此有些犹豫。” 曹正说:“制使说得是。小的也听说王伦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我师父入伙,必是被他百般刁难。要我说,这青州地界有座二龙山,山上有个宝珠寺,寺里的住持与和尚都还了俗,聚了四百多人,打家劫舍。为首的叫金眼虎邓龙,您不如上那里入伙,足可安身。”杨志眼睛一亮,心里欢喜。

【杨志说:“官府可能已经开始抓我了,不能连累你。我打算去梁山泊找你师父,我们曾经交过手。只是当初王伦邀我入伙,我不愿落草,无奈如今无路可走,还得回去,脸上又多了金印,觉得好没志气。因此有些犹豫。”】

分析:杨志的犹豫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初王伦热情挽留,杨志却执意不肯。如今只能吃回头草,确实觉得没脸。语言的描写也能起到解释的作用,使读者看得更加明白。

第二天杨志借了些盘缠,前往二龙山。行了一日,望见一座高山,此时天快黑了,杨志心想:“不如到林子里歇一夜,明天再上山。”他进了林子,撞见一个大胖和尚,这和尚没穿上衣,背上刺着花绣,正坐在松树下乘凉。那和尚见来了人,跳起来大声问:“你什么人?”杨志一听口音是老乡,便问:“你是哪里来的僧人?” 和尚也不答话,上来就打。杨志心想:“怎的这般无礼,先拿他出出气!”举起手中朴刀,迎向和尚。两个人就在林子里热热闹闹地打起来,那真是风呼雷吼,天旋地转。

【和尚也不答话,上来就打。杨志心想:“怎的这般无礼,先拿他出出气!”举起手中朴刀,迎向和尚。两个人就在林子里热热闹闹地打起来,那真是风呼雷吼,天旋地转。】

分析:此处的描写,体现出江湖中人的特点:以武会面,不打不相识;结合下文,也更加认识鲁智深心情不好,便借打人来出气的粗犷性情。

转眼二人斗了四五十回合,不分胜败。那和尚卖个破绽,跳出圈来,喝一声:“且停!”两人都住了手。杨志暗暗喝彩,心想:“哪里来的和尚,真是好本事!俺仅仅是打个平手。”和尚问:“我说那青面汉子,你什么人?”杨志说:“洒家是东京制使杨志。”那和尚说:“你是不是在东京卖刀杀了破落户牛二?”杨志说:“你不见俺脸上金印?”那和尚笑说:“却没想到在这儿相见。”杨志说:“不敢问师兄是谁?如何知道洒家卖刀的事?”那和尚说:“俺是鲁提辖。”

真是不打不相识,两人气味相投,坐在一起聊起天来。原来鲁智深护送林冲回去后,遭高俅报复,于是逃了出来。他到处闯荡,路过孟州十字坡,被一个酒店妇人用蒙汗药给麻翻了,险些丢了性命。好在她的丈夫回来得早,见了他不像常人,连忙用解药给救了,留住了几日,和鲁智深拜了兄弟。那夫妻两个,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男的叫菜园子张青,女的是母夜叉孙二娘,很讲义气。后来打听到这里二龙山宝珠寺可以安身,鲁智深辞别了两人,特地来投邓龙入伙。哪知邓龙不肯让鲁智深加入,又打不过他,就把山下三座关守得牢牢的,他正在这里气闷。杨志劝他说:“师兄不要气闷。不如我们先回曹正那里再作商议。”

二人回到曹正家,曹正听说鲁智深是师父的救命恩人,赶紧安排饭食款待。他听说二龙山不接纳两人,略微思索,说:“二龙山地势险恶,邓龙要不出战,便是有一万人马也攻不上去,只可智取,不能强攻。我有一个办法。”鲁智深、杨志一听,连夸:“妙计。”

第二天,他们假装把鲁智深给绑了,带着店家里的一些人,一起来到二龙山,报告小喽啰说:“这个花和尚在我店里吃酒不给钱,还说要杀山大王,我等特地将他灌醉,来献与大王。”邓龙听说后,非常高兴,命人开了山门。曹正、杨志押着鲁智深上了山,来到寺中,邓龙见到鲁智深便骂:“你这秃驴,一脚踢得我好苦,我要取了你的心肝下酒,以消我心头之恨!”

话音未落,曹正把绳头一拽,鲁智深挣开了绳索,从曹正手里接过禅杖,喝声:“拿命来!”扑向邓龙。邓龙还没反应过来,连人带椅子被打了个粉碎。杨志等人也挥动朴刀,杀了几个喽啰。曹正大声说:“都来投降!若不从者,立刻处死!” 寺前寺后的几百喽啰都吓呆了,尽数降了。就这样鲁智深和杨志做了山寨之主,大摆酒宴庆贺。后来曹正向二位好汉辞别,带人回酒店去了。

杨志有了归处,他却不知北京城早已闹翻了天。梁中书听了老都管的谎话,信以为真,简直 怒不可遏 ,要将杨志碎尸万段!随即便唤书吏,写了文书,差人连夜告到济州衙门,抓捕贩枣人和杨志;又写一封家书,叫人连夜上东京,报告蔡太师。蔡太师又惊又怒,立刻传令捉拿这伙贼人。

【怒不可遏】

遏:止。愤怒得难以抑制,形容十分愤怒。

济州的府尹自从虞侯来报,就为此愁烦。这日得知又惊动了蔡太师,限他十日破案,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立刻传唤缉捕使臣何涛,说:“蔡太师限十日内破案,你是个缉捕使臣,若抓不着,连累了我,我先把你这厮发配到鸟飞不到的地方去!”接着叫来文笔匠,先在何涛脸上刺下“发配……州”字样,空着地名没写。

何涛退下去,见了众公差,大家陪着想了半天办法,也是枉然。他愁眉苦脸回到家,妻子知道后,也替他着急。正巧他弟弟何清来家中,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何清竟然在当天看见了那群贩枣的人,并认出晁保正和白胜。何涛高兴得手舞足蹈,即刻带人赶到安乐村,砸开白胜家门,把他夫妻都绑了,到处搜查,见床下地面不平,从下面挖出一包金银,人赃俱获,随即押到济州城。天明后,府尹升堂,审问白胜。他起初不招,不一会儿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白胜又挨了一会儿,实在扛不住了,就招了晁盖,其余六人说都不认识。知府把白胜夫妇打入死牢,写下公文,命令何涛立即赶往郓城县,捕捉晁盖等七名正犯,起获赃物,押赴济州发落。

何涛带着两个虞侯及官差星夜赶往郓城县,一路上小心翼翼,并不声张。到了后,他只带一两人跟着,直奔郓城县衙门。正值知县退了早衙,衙门前静悄悄的,何涛来到对面的一个茶坊里等,又问店小二说:“今日县里是哪个 押司 当值?”店小二指着外面说:“正是那位宋押司。”何涛看见衙门里走出一个吏员来。这人生得眼如丹凤,眉似卧蚕,唇方口正,额阔顶平,有三十岁左右,身高六尺。这人叫宋江,字公明,排行第三,祖居郓城县宋家村。因为他面黑身矮,为人孝顺父母、仗义疏财,人称他为孝义黑三郎。家中还有父亲,和一个在村中务农的兄弟,叫铁扇子宋清。宋江 刀笔 精通, 吏道 纯熟,喜欢武艺,平生最喜欢结识江湖好汉;只要有人来投,不分高低贵贱,统统留住,终日追陪;他视金如土,常帮人排忧解难,救人之急,扶人之困,周全性命;在山东和河北很有名望,都称他是能滋润万物的“及时雨”。

【押司】

宋官署名吏员职称。衙门里的书吏,也就是书写文书的人员。

【刀笔】

古代在竹简上刻字记事,用刀子刮去错字,因此把有关案牍的事叫作刀笔,后多指写状子的事。

【吏道】

做官、为政的道路。

当下,何涛与他打了招呼,见他是衙门里的人,就暗暗将抓捕晁盖的事告诉了宋江。宋江大吃一惊,心想:“晁盖乃我心腹兄弟,犯这弥天大罪,可是性命难保啊!”

杨志在临自杀前想明白了,父母的养育、自身的成长何等不容易,怎么能轻易地就死了呢!有的时候,看似到了绝望的光景,却会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即使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还能拥有明天!不要轻易放弃,若是杨志自杀了,梁山怎能凑齐一百零八条好汉呢!杨志怎能再扬名呢! Wsv8Gk6p5QApl3LejxZscuQJSre+aFLj+jX2+waCyyCP+yXkxcMjanDXCUPZ4B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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