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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以柔克刚见真招

翌日清晨。

一抹淡淡清光掠过天际,出岫与云羡结束了一夜详谈,相继从待客厅里走出来。后者舒展了筋骨,看向出岫道:“嫂嫂一夜未眠,还是先去歇息吧。”

出岫满是憔悴面色,却不见半分困意:“打铁趁热,既然咱们商量妥当,我今日便进宫。”

“也不急于这一两日,您这脸色……”云羡有些担心,不禁关切道,“身子是自己的,可不能强撑。”

出岫勉强笑了笑:“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熬上一两夜没什么大碍……这事若不赶紧办好,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云羡多少知道出岫的脾气,更何况如今沈予和云想容出了这档子事,她必定心里难受,若能转移一下注意力也不错。如此一想,他也不再劝出岫,反是问道:“嫂嫂,可需我陪您进宫去见天授帝?”

“不必了。”出岫直白拒道,“人多了反倒像是咱们硬逼,天授帝的脾性我也摸清了几分,‘先软后硬’总不会错。”

“这倒也是。”云羡笑着点头,“您若独自去见他,兴许事情会好办一些。‘以柔克刚’总比‘以硬碰硬’来得巧妙。”

“谁说不是呢!”出岫隐晦一笑,别有几分深意。

这一日上午,她在流云山庄小憩一番,用过午饭便乘车直奔南熙皇宫。出岫晓得每日上午天授帝会召见大臣商谈国事,故而她才选了午饭之后前往。

犹记初次进宫,还是三年前的除夕夜,宫中灯火辉煌次第明灭,那流光溢彩的灯影曾长久存于出岫心中,也是那一次,她得了一座沉重的贞节牌坊;今次再入宫,已经物是人非,这三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时局、家业,包括她个人的情感,都不复从前的单纯。

出岫边想边在岑江的引领下进入圣书房,刚坐定喝了两口茶,便听到一声娇唤传来:“夫人!”

是淡心的声音!出岫搁下茶盏起身,连忙迎了出去,远远只见淡心一袭水绿色制式官服,亟亟小跑而来。

分别将近一载光景,淡心的容颜并无太大变化,高高梳起的飞云髻显得她整个人很有精神,一袭执笔女官的衣裳也是如此契合,穿在身上更显她气质出众、神采飞扬。

出岫看得出来,淡心过得不错。也不知为何,瞧见此人此景,她竟有万千感慨涌上心头,脚步像灌了铅水一样沉重,再也迈不出一步。

反观淡心却无半分伤感,很是兴奋地跨进门内,紧紧握住出岫的双手,上下打量一番:“夫人,您瘦了!”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不过比从前更好看了。”

只这一句话,便令出岫的伤感顿时尽去,忍不住轻笑:“这么久没见,你倒和从前一样爱说笑。”

淡心一身衣装虽然端庄,话语却泄露了真实性情。她不甘不愿地轻哼一声,笑道:“在这宫里谁敢说笑?我是在圣上面前不敢说,憋着下来使劲说!如今圣书房里服侍的公公们都晓得我是‘圣前不言,暗自滔滔’。”

圣前不言,暗自滔滔?出岫忍俊不禁,又问起正事:“你做了执笔女官,这差事如何?”

“什么‘执笔女官’啊,那都是唬人的!”淡心摆了摆手,笑回,“您可别被我这个名头唬弄了,我那一手鳖字怎能做‘执笔女官’?无非就是给圣上磨磨墨、润润笔,再给他读读奏折。仅此而已。”

淡心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竟是附在出岫耳畔笑道:“若说这差事轻重,其实比在知言轩还要轻松一些呢!只不过圣上喜怒无常,我侍奉时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也不敢随意说话。”

“如此说来,你这个‘执笔女官’是名不副实?”出岫一语道破“天机”。

淡心并不否认,反而带了几分自得,笑盈盈再道:“执笔不执笔,不都是圣上说了算?那些个大臣见了我,还恭维我‘才貌双全颇得圣心’,我听了只想笑……我能有什么‘才’?看话本子的‘才’吗?”

见淡心笑得如此开怀,出岫更加确信天授帝待她不错。如今淡心哪里像是步步谨慎、受尽奴役的宫中女官?反倒像是圣宠在身的宫妃。

宫妃!出岫被自己这个念头所惊,不期然又想起了天授帝与淡心那段似真非真的情愫……可事到如今,淡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年,你还打算出宫吗?”出岫终是忍不住再问。

“出宫?”淡心面上划过一丝恍惚,继而又立刻回过神来,无比坚定地道,“当然要出宫!我只是来做女官,又不是一辈子卖给宫里了!”

她说着竟有些急迫,仿佛是怕出岫不相信,又道:“如今圣上忙着统一大业,也顾不上旁的琐事。我都想好了,等到明年年初,我就向圣上提出宫的事,怎么也得让他给我找个好人家!”

淡心话音刚落,圣书房外立刻响起一声轻咳,来自岑江:“咳咳,圣上驾到。”

淡心连忙吐了吐舌头,转身做出恭敬模样,朝着门外下跪迎接天授帝。

绣金蟠龙的锦袍浸染着淡淡的龙涎香,霎时弥散了整间书房。天授帝双手背负迈入屋内,看都不看淡心一眼,神色沉敛地对出岫道:“让夫人久等了。”

出岫发现了天授帝的不悦,可自己也没办法打退堂鼓,便只得笑回:“圣上日理万机,是妾身冒昧进宫了。”她边说边看了淡心一眼,再笑,“妾身与淡心久未见面,只顾叙旧失了礼数,望圣上恕罪。”

“夫人客气了。”天授帝面色不变,垂目瞧了一眼跪地的淡心,冷冽命道:“退下。”

淡心面上划过讶异神色,似是对天授帝的冷言感到不适。可她到底没有多说什么,恭顺地起身往门外走,匆匆出了圣书房。

天授帝凤眼微眯,看着门外许久,才敛去方才的沉冽神色,淡淡问道:“夫人突然前来京州,所为何事?”

出岫敏感地察觉到了天授帝的这句问话,他问的不是“突然进宫”,而是“突然前来京州”,这个字眼颇具深意,只怕他已笃定自己是为了云承的婚事而来,或是为了云想容。

出岫也不打算隐瞒,坦然笑回:“妾身今次进京是为了两件事,一是与左相商议承儿的婚事;二是为了云氏的生意,想求圣上松个口。”

“生意?”天授帝薄唇微勾,似笑非笑,“夫人说笑了,云氏的生意朕不曾插手,何来‘松口’一说?”

出岫适时干笑一声:“圣上才是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云氏即便再富有,对您不也是俯首称臣?”

天授帝听惯逢迎,并非三言两语便能唬弄。他见出岫如此恭顺,已猜到一二,遂直白地道:“夫人大可有话直说,但凡朕能力所及,必乐意成全。”

出岫见天授帝问得痛快,也不再兜圈子,先是试探地问道:“请恕妾身斗胆问一句,如今南北议和之事商榷得如何?”

“年内即见分晓。”天授帝言简意赅,也是胸有成竹。

“既然如此,妾身就冒昧直言了……”出岫沉着地道,“当初云氏为了支持您,舍弃了北宣的族人及生意。如今南北统一在即,妾身想寻个合适的机会,让我族人回归云氏,也将生意收回来。”

早在出岫开口询问统一之事时,天授帝已猜到她的来意,此刻也做好了应对准备:“按道理而言,此乃好事,朕也乐见其成。只是如今北宣时局不稳,起义频出,云氏倘若贸然出手,恐怕损失更大。”

出岫闻言立刻反驳:“正因如此,云氏才要早些收回那些生意。自从云氏放弃北宣之后,那里的族人犹如失了主心骨,分散在他们手里的生意也大多关门歇业,抑或经营不善……倘若此时云氏再不出手,有些族人难免会被投机者煽动,再来打我云氏钱财的主意。唯有将生意都收回来,不轨之徒才不敢轻举妄动。”

不可否认,出岫这番话极有说服力,天授帝也很赞同。倘若云府对北宣的族人和生意不管不顾,难保几路叛军不会趁机怂恿他们出资,而这也不利于统一大业。

可云氏如今已足够强盛,一直垄断着米油、棉麻、漕运等关乎民生的产业,不仅有令人咋舌的财富,还即将与庄氏联姻,沈予也身居要职、执掌兵权……倘若此时再收回北宣的族人和生意,云氏岂不是势力越来越大,要盖过他这个单打独斗的皇帝?

从前,他聂沛涵只是南熙的帝王,或可容忍云氏坐大,且还能利用云氏在南熙的地理优势,悄无声息地牵制北宣;而如今,他即将成为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共主,便不能再容忍云氏独大。

想到此处,天授帝毫不客气地回道:“云世子即将成为朕的连襟,云氏也已荣极,这北宣的生意,还是暂且搁置吧。”

出岫早已料到他不会轻易同意,于是变着法子问道:“生意可以暂且不管,那族人总该认祖归宗吧?总不能让云氏族人在北宣漂泊无依?这也并非纲伦之礼。”

“夫人倒会说话。”天授帝一阵轻笑,“族人重归离信侯府管制,那他们手里的生意还能跑得了?”

“原本就是云氏的人财物,如今妾身想重新收回来,有何不可?”出岫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瞪着清眸再行反问。

天授帝并未回话,他犀利的目光射向出岫,负手踱步,边走边道:“云氏斥资支持朕起事,朕一直铭记于心,不胜感激。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南北统一在即,朕的心思不在云氏的生意上,也没精力顾及此事,容后再议吧。”

竟然拒绝得如此直白?这摆明是等着云氏退让一步!天授帝的这个态度,昨夜出岫和云羡已预料到了,此刻便也十分冷静:“妾身有个提议,不知圣上能否考虑一二。”

“哦?夫人不妨说来听听。”直至这一刻,天授帝才走到桌案前缓缓坐定,一副认真考虑的模样,当然,唇角还有一丝得逞的笑意。

出岫见天授帝已然上钩,遂大方地将饵放出来:“云氏愿将北宣境内的漕运拱手送上,换回北宣的族人及生意。”

“北宣境内的漕运?”这个条件令天授帝颇为讶异,他没想到云氏会如此干脆大方,竟痛快地将漕运权让出来,不用他讨价还价。

北宣境内,九曲八十一条河道,其中有七成掌握在云氏手中,其余三成在一个名为“漕帮”的江湖组织手里。天授帝曾与漕帮打过交道,对其内情略知一二。试想仅仅这三成的河道生意,便能养活一个规模巨大的帮派,可想而知那掌握在云氏手中的七成,会有多么诱人……

可即便再诱人,也只是北宣境内的河道,又怎及得上南熙漕运?何况自己统一南北之后,必然会继续定都京州,这片大陆的经济重心会顺势南移,因而,漕运的重心也会渐渐南移。

从今往后,南熙有的东西,北宣未必会有;但北宣有的东西,迟早会传到南熙!也就是说,南熙境内的漕运权要比北宣更为重要!

想到此处,天授帝心中也有了主意:“夫人的算盘打得真好,北宣水域每年十月底便会上冻,来年二月底才会解冻,这几个月里无法行船,遑论收益。如此算来,北宣一年中有四五个月都是漕运淡季,夫人将北宣的漕运权奉上,又怎及得上南熙?”

闻言,出岫不禁有些恼怒,可到底还是按捺下各种情绪,似讽刺又似自嘲地道:“我云氏家大业大,数百族人等着开锅下米,难道圣上要绝了我们的口粮?”

“夫人此话怎讲?”天授帝噙笑,故意学着出岫的口气反问,“南北两国百姓众多,人人都等着开锅下米,云氏掌握天下人的生计,又将朕置于何地?岂不是要绝了朕的口粮?”

“圣上才是言重了。”出岫冷嘲一声,“从前倒未发现,您于言语之道如此精通,竟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好歹夫人也送了淡心进宫,她最是精通此道,久而久之,朕也学了些皮毛。”天授帝忽而笑言,面上露出几分愉悦之意,仿佛对云氏的漕运权势在必得。

出岫摸不清天授帝话中深意……他是在拿淡心的性命做威胁,还是说说而已?

出岫正惊疑不定,只听天授帝坦白再道:“自古帝王最忌讳一人独大,朕虽感激云氏支持,但也不允许云氏无限制地扩充规模和财富……朕的提议,夫人不妨考虑考虑。”

他狷狂而又邪魅地瞥了出岫一眼,噙笑补充:“云氏在南北威望颇重,生意也经营有方。不过既然云氏对朕俯首称臣,那便该有身为臣子的自觉……朕既然许了云世子的婚事,也许了云氏一门荣耀,夫人是否该适时回报一些?”

适时回报?出岫在心底冷笑不止。要说回报,云氏早便回报了,用近乎半数资产支持慕王举事登基,这回报难道还不够?

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出岫从前不信慕王会是忘恩负义之人,但如今才明白,无论是谁身在帝王之位,都会变得忘恩负义。不只是天授帝,历来帝王皆如此。

地位使然,身份使然,权力的至高点上,无人能够免俗。

这般想着,出岫也不再争了,故作一副退让的模样,看向天授帝:“您方才也说了,承儿即将变成您的连襟。以云氏对您的忠心,又有这层姻亲关系,您大可直言不讳,需要云氏交出什么,您开口便是。”

“夫人果然爽快。”天授帝忍不住拊掌,“朕倘若将南北漕运都收归己有,未免显得不近人情……不如夫人将南熙的漕运权交出来,待南北统一之后,云氏在北宣的族人和生意,朕自会给夫人一个交代。”

“圣上金口即开,云氏唯有从命。”出岫故作一副不舍的模样,咬牙道,“等到我北宣族人和生意重新归于云氏名下之后,妾身自会将南熙漕运权拱手奉上,以表忠心!”

“朕拭目以待。”

“既然如此,妾身也不叨扰您了,这便告退。”出岫一刻也不想在宫里多待了。

天授帝见已达到目的,也不留客,伸手礼道:“夫人请便。”

出岫看似愤愤不甘地行了一礼,转身走出圣书房,沉着脸色回了流云山庄。可刚到山庄里,她又变作一副浅笑模样,寻不出半分消沉失意。

竹影见状忍不住问道:“夫人,您当真将南熙漕运权交出来了?”

“是啊。”出岫抬手抿了抿耳畔垂发,边走边笑,“这次天授帝聪明反被聪明误。南熙一年四季暴雨频发、洪灾泛滥,河道也多狭窄,漕运的利润其实不高;反观北宣,虽然一年有四个多月河面上冻,可余下的八个月却是风调雨顺,再加上近年北宣兵荒马乱,陆路早已在战火中尽毁,因而漕运的利润很是可观,比南熙多了三倍不止。”

她再看竹影,一双美目流转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再者言,云氏掌控南北漕运数百年,岂是他说收就能收得了?”

竹影这才反应过来:“那您方才还特意提出要将北宣的漕运权交出去……”

“欲求第一,先求其次。我这是跟太夫人学的。”出岫再笑,“你可记得承儿的婚事?太夫人心里属意庄相之女,却先开口提了叶家嫡女。这法子不错,我今日不过是效而仿之。”

刚与竹影说到此处,云羡已亟亟迎了出来,迫不及待询问出岫:“嫂嫂,天授帝答应了?”

出岫怕外头人多口杂,连忙示意云羡和竹影进屋,这才低声笑回:“答应了。”

三个字,已令云羡忍不住拊掌大笑:“好!好!这几年咱们经营南熙漕运,虽有进项,却不够每年补贴渔民、修整河道的银钱!如今终于将这赔本赚吆喝的烫手山芋给丢出去了!”

出岫鲜少笑得如此爽朗,听了云羡此言,只觉连日里憋在心中的一口闷气终于抒发出来,好不痛快!

叔嫂两人笑了半晌,云羡忽又想起一事,敛去笑意蹙眉问道:“我只怕日后天授帝知道真相,会恼羞成怒……”

“他恼什么?”出岫笑回,“最开始,我说要将北宣的漕运权给他,是他自己多疑,非要换成南熙漕运权……如此一来,日后是亏是赚,这个哑巴亏他也唯有自己吃了。”

“嫂嫂!你这招实在是妙啊!”云羡目中满是赞许之色,连连点头赞道,“昨夜咱们商量一宿,只说是将南熙漕运权给他,可没想出这么个法子啊!”

“我是向母亲学的。”出岫没多解释个中因由,只笑道,“天授帝既然自行开口,日后南熙漕运经营如何,都与云氏无关了。咱们就一口咬定从前是赚钱的生意,倘若在他手里赔了,那便是朝廷经营不善。”

“对!对!就是朝廷经营不善!”云羡立刻附和。

出岫亦是掩面而笑,想了想,提醒云羡道:“你也莫要得意忘形,以防天授帝派人查账……还是快把近十年的南熙漕运重新做一遍账目,务求年年利润盈满,咱们才能毫无疏漏。”

云羡“哎呀”一声,立刻拍了拍额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还是嫂嫂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做账,我亲自做!”

出岫笑盈盈地点头,不忘嘱咐道:“不急,三个月内做出来即可,别忘了将账目做旧,不要让天授帝看出破绽。”

“嫂嫂放心!”云羡很是自信地笑道,“论权术论带兵,无人能及天授帝;论做生意做账目,谁能比得上咱们?何况是我亲自出马,保管连神仙也看不出半点破绽!”只要一想起天授帝如此上钩,云羡便觉得心中大快。

可出岫却还有自己的计较,转而叹道:“我倒是希望,最后天授帝经营不下去,能将南熙漕运权再还给咱们。毕竟是云氏手上几百年的老生意,虽然赚得不多,但我舍不得就此扔了。”

“嫂嫂别舍不得。”云羡开口劝慰,“昨夜咱们不是仔细估算过了?南熙境内一百二十条河道,有将近二十条容易泛洪;三十八条道窄水浅;还有十几条处于多雨的房州、曲州,不宜水上行船;遑论姜地境内的三条河道,屡屡遭到姜族人劫船,几乎已经废弃……”

话到此处,云羡顿了顿,再道:“其实这桩生意舍了就舍了,留下也是如同鸡肋,赚的银钱还不够费精力的。再者言,咱们同周边的渔民、道上的朋友都是老关系,即便天授帝想将南熙漕运收归己有,短期内也未必能收服人心。”

这些道理出岫又怎会不知?只是知道归知道,舍得归舍得。她抿唇笑了笑,回叹:“但我的确舍不得,你就当我小气吧!经营几百年,总是得益不少,虽没赚到什么钱,但也因此交了不少朋友,这些总不是假的。”

“这您又何必担心!真是杞人忧天!”云羡朗声再笑,“道上的朋友自有竹影联系着,您还怕他们不领云氏的情了?”

说着云羡已看向竹影,示意他表态。后者立刻接话,对出岫道:“夫人放心,这些关系都牢靠着呢!天授帝必然不晓得内情。”

“是啊!天授帝毕竟不是生意人,因而他也不明白做生意的诀窍——诚信和客源固然重要,但也少不得方方面面打点好。这可不比他带兵打仗轻松!”云羡说到此处时,言语之中也颇为自豪。

出岫看出来了,纵使云羡是庶出,纵使他与太夫人有心结,纵使他并非云氏的掌舵人,但自始至终,他都以这个姓氏为傲。

而这已足够令出岫放心。只要云羡的心还在云府,只要太夫人和他都以云氏为重,这个家就不会散。

“来京州的事皆已办妥,我打算尽快返回烟岚城。这里的一切,都交由三爷费心了。”如今出岫对云羡也很是放心。

“这么快就回去?”云羡颇为惊讶,又想起竹影不是外人,便直接问道,“那您不再去威远侯府了?”

“我去只会添乱。”出岫也不避讳谈起沈予,“如今这情况,让他自行解决吧,我得回府准备承儿的婚事了。”

“好歹也和威远侯说一声再走。”竹影亦道,“您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彼此总会留下心结。”

出岫轻轻叹了口气:“哪有什么心结不心结,如今想容这样子,我若再去掺和,只会让他更加烦恼。况且,若提前告诉他,我便走不了了。”

“您不再见他一面?”竹影再问。

“早晚会见到,承儿成婚的时候,他和想容都得回来。”与竹影说完,出岫又对云羡道:“至于威远侯府那边,还请三爷能帮则帮。”

“嫂嫂放心。”云羡干脆地点头,迟疑一瞬,又劝道,“您留下一言半语吧,若是威远侯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代。”

出岫明白云羡是一番好意,又想起沈予的火暴脾气,也唯恐自己不告而别,会惹他伤心。可要说些什么呢?出岫想了又想,走到案前,研墨写下“三年”二字,转交云羡:“若他问起我为何不告而别,你便将这字条交给他。”

这次来京州,办妥了几件大事,又见淡心过得不错,出岫也算了却几桩心愿。唯有沈予……可,在沈予安置好云想容之前,她的原则,她的道德,她的身份,都不允许她在此时与沈予亲近。

不见他,并不是放弃他,而是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相信他们终会携手渡过所有难关,虽然,彼此分隔两地。 pSlowqzxlkY9n6oIXf9kDmncCHiV3bZPvFXrlhJ13Diugi0x2RNkxe77z8h52Yx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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